他的嘴唇冰凉,很轻描淡写地向祁弥宣告了这个事实。
    “我管她什么秘密,就算她为了别的男人逃婚,我也不在乎。”
    祁弥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才说:“江少,我知道了。礼小姐活着的消息,比这个秘密的分量重千百倍,我想的职责已经尽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嬉闹声。
    “不要打电话啦,我们等你好久了。”
    祁弥瞬间噤声。
    是啊,对江少来说,“骑马斜倚桥,红袖满楼招。”
    没和礼汀在一起之前,他从来都是漠然又优越的,选择数不胜数,是他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而已。
    可能这才是真实的他。
    公子贵气,游戏人间的诱惑。
    也许比礼小姐那句安慰,更容易把他留住。
    “我这段时间不会回去工作了。”
    对方却收起了懒怠的意思,充满挑衅地一字一顿。
    “至于礼汀说什么,不需要你转述,我会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亲口告诉我。”
    -
    礼汀搭载公交车,穿过满是被炸毁的痕迹的建筑物。
    远处空袭又来,导向是南区的沙漠,居民区周遭的空气有微微地扬尘。
    “卖水果——”
    “二手衣服打折买——”
    霍姆斯的公交车硬着中国援助的纹样,绿白结构,窗明几净。
    她穿着干练,却显得有几分苍白地病容。
    礼汀在市中心的集市区下了车,走到亚达克深处的冰淇淋店。
    这里形色各异的人,都礼貌亲近地对她打招呼。
    店主是个包裹着头巾的漂亮女人。
    她不断重复着蹩脚的中文:“你好,温澜。”
    礼汀没把头发散下来。
    她扎着高马尾,白皙的后颈渗出了一些细汗。
    是的,她现在的名字,叫温澜。
    “这段时间,你都没有来,我们都很想你。”
    她知道眼前的女生,经常出入附近的领事馆,在进行翻译和反战争宣传。
    今年春天,这里发生了7.9级的地震。
    成千上万的建筑在地震中坍塌,数不胜数的家庭失去保障,没有地方可以去,被迫选择在外面流浪。
    他们这群人,就是在这次避难的时候,认识温澜的。
    她会说很多种语言,帮助当地的成年人,有序地进行领取医疗物品和食物的领用。
    那次极大的浩劫,并没有引发哄抢资源,发生动.乱。
    温澜一直奔走忙碌,和世界各地运送物资的人,交流翻译,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居民温暖善良,月收入两三百的家庭。
    维持基本生活很有问题,他们都在温饱线上徘徊。
    她会用翻译的钱,资助小朋友上学。
    他们牢牢记住了温澜的名字。
    她在这里呆了接近三年的时间。
    空闲的时候,她会去教授夜校的英文课。
    天空是瑰丽的宝蓝,繁星点点,就像天鹅绒的蓝幕布上坠连着,熙熙攘攘的钻石。
    周六的晚上,高矮不一的小孩,手拉着手,就站在远处山坡的废墟上,唱着民谣,送他们的温澜老师下山。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amani nakupenda,
    nakupenda we we.
    前路满是战争留下来的疮痍。
    她的前方,是他们光明又充满希冀的未来。
    礼汀把老板递过来的冰淇淋握在手里。
    冰淇淋是混着莲雾和炼乳搅拌而成的,甜甜的牛奶混着香芋,口感缠绵又香醇。
    雪顶上插着冻好的各色水果冰,就像斑斓的琉璃海。
    最后,在海面上插上泡的发白的凤梨和竹签做得船桅。
    “谢谢。”
    礼汀用当地的语言道了谢。
    她并没有咬住那泓漂亮的白帆。
    反而举着冰淇淋,左拐右拐。
    太阳在头顶,落日熔金,余晖喷薄出赤红的绝美景象。
    亚热带地中海气候的天气,光照总是格外的充足,没有遮天蔽日的雨季。
    终于在夕照还没有融化那汪雪冰的海洋之前。
    她走到了七八个女人群居的小房子里。
    “lynn,你来了?”
    一个高加索长相,面容深邃,长发微卷,眼睛浅到接近灰色的男人。
    是典型的英国绅士的长相。
    男人穿着黑色的背心,显出肩膀上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正在半眯着眼睛,用画笔勾勒眼前端坐在石头上的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头发微黄,五官很美,像一个小天使。
    看见礼汀来了,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妈妈!”
    接着撒开双腿,哒哒地跑向礼汀:“castiel爸爸也来看我了,可你一直在忙,我等了你好久,我真的好想你!”
    她手上用玻璃纸卷起来的糖果汗津津的,摊开手掌,给礼汀献宝:“妈妈,给你吃!”
    “我可没教她,是她自己叫我爸爸的。”
    男人放下画笔,宠溺地看了一眼小女孩。
    然后,他把脸转向礼汀,视线缓缓上移。
    纤细的腿,玲珑的腰身,抱着日常用品的臂弯,露出一小截皮肤。
    他的眼睛定格在礼汀的身上,再也没有挪开。
    castiel的头发在光照下呈现金色,笑起来,非常温和。
    和几年前在酒吧相遇的时候不一样。
    他现在看起来明亮,沉稳,坚定。
    礼汀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看她很乖地用小舌头卷冰淇淋的奶渍:“宝宝以后要勤洗手哦。”
    染染眨着大眼睛:“好——”
    又摊开小小的五指:“干净的哦。”
    礼汀并没有否认castiel被染染叫爸爸的这个事实。
    她把在路上,被温暖善良的陌生路上赠送的大马士革玫瑰,插到花瓶里。
    用少许的盐水养着根部。
    疮痍的黄土房屋终于有了一抹绯红色。
    礼汀前段时间重感冒,身体有些虚弱。
    她忙不迭地开始整理宅院,语气温和的说:“抱歉,这几天像是有些发烧,这边的事情多亏你张罗了。”
    “为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castiel像是一条大狗跟在她身后,转来转去地帮她打下手,心疼地让她多休息。
    “lynn,你别太辛苦了,你之前刚大病初愈.....咳嗽一声我都心疼。”
    礼汀倒是没有怎么矫情:“你不是王储吗,他们知道你蜗居在这里,做这些事情,会痛斥我的。”
    castiel嘴角弯起,专心地看着她忙碌的侧脸:“我只是在追求我的王妃而已。她啊,还是婉约又清冷,宛如东方的白狐。”
    “我永远都难忘,那时候酒吧舞台的干冰袅袅弥漫,在你周围蜿蜒,你就像一个仙女。”
    礼汀正在整理一些翻译的手稿。
    闻言,微微笑了:“这里,只有黄沙漫漫。”
    castiel仰头看着他:“可是你比当时读基辛格《大外交》的时候,更加纯挚和美丽,是心灵美的那种,当然,外表也和当初一样美。”
    “虽然我很感谢你当时动用势力帮助了我,但是我现在并不想听这些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