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拿出了蒋嘉禾制造的仿制药的药物活性成分和剂量配比有问题,这种药对肝脏和肾脏副作用极大,会导致衰竭,而且服用以后耐药性更严重。
    二是药物的专利期二十年没有过,不允许售卖仿制药。况且蒋嘉禾连仿制药的药检都半真半家,为了压低价格,他跳过了很多仿制药的程序,导致质检不过关,甚至连仿制药都算不上,只能成为一半仿制一半假药。
    三是他给这个药定的价格十分高昂,在正品药价格的八成左右,对急需救命药的家属,完全是敲骨吸髓了。
    而且江衍鹤很清楚蒋嘉禾的命脉在哪里。
    他语气冷冽地通知他,如果他不出庭的话。
    下一次,被牵扯进来的就不只是他的小药品公司,而是禁止蒋嘉禾在云澜制作药品。
    即使是尚未拥有完整专利权的鄂林集团,面对江衍鹤也束手无策。
    蒋嘉和为了他这辈子最爱的人,用了很多年尝试着模仿江衍鹤。
    在这么多年里,在不甘心和怨恨里,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惨败。
    几天前,朱茵敏躲在京都没有回国。
    朱茵敏被爆出和他有关的接吻照,在蒋嘉和面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之前他们想法设法逼迫礼汀。
    万万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朱茵敏慌张地缩在京都的家里。
    在时差中,躲了一下午的电话轰炸。
    蒋嘉和收到了法院的传票,他语气温和的叮嘱朱茵敏不用回国面对这一切,他会处理好。
    得到的是朱茵敏烦躁的诋毁抨击和谩骂。
    电梯里,他背着她下楼的那个夜晚。
    蒋嘉禾以为他在朱茵敏心里,可以替代江衍鹤的。
    直到最后才发现。
    自己怎么模仿,也是徒劳无功。
    蒋嘉禾想到这里,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只是他把江衍鹤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可以熬到他亲眼见证朱茵敏和他结婚的时候。
    没想到江衍鹤对周遭的一切太敏锐也太过警惕。
    从京域回京云澜的路上,看着渐行渐近的梯田和层云。
    蒋嘉禾为在电话里前哭诉的朱茵敏谋取了最后一条出路。
    江衍鹤只有一个弱点,那个柔弱的,蜷在他怀里的,被他好好保护起来的恋人。
    她天真无辜,湿润着眼睛说,祝福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
    她应该很痛很痛吧。
    就像自己现在这样。
    结束和朱茵敏的通话。
    用尽方法稳定住她的情绪,最后低声下气的哄她,语调是刻意沉下来的温柔。
    “你会让我平安地度过这场风波吧。”
    一向精明干练的朱茵敏声音颤抖着。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江衍鹤和你结婚。”
    蒋嘉和拇指的指甲处已经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我说到做到。”
    他知道和江衍鹤家境和财力分为三六九等。
    蒋嘉禾觉得所坚持的爱情,好像在污秽的泥潭里一圈一圈散发着腥臭的水。
    而随手买下药物版权的江衍鹤,他是云雾汇聚再滋润生灵的雨。
    比不过啊,到最后,他执迷的女人,还是看不见他的付出
    蒋嘉和想,既然从外部扳倒不了江衍鹤,那只能从内部瓦解。
    就在舆论水深火热的关头。
    蒋嘉禾给明旭集团寄了一个u盘,要求必须江衍鹤亲自打开。
    声音从电子仪器另一端传过来。
    似哀求,似谈判,更似捅伤唯一弱点的残酷通知和告诫。
    蒋嘉和:“别扯上朱家,我给你一段录音吧,和礼汀有关。”
    “江少在外面对别人赶尽杀绝,殊不知礼汀其实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里第一位。”
    江嘉和当然没有忘记更容易被击溃的另一面。
    从他的恋人,显然更容易入手。
    另一边,蒋嘉和并没有放过礼汀。
    “明明承诺过,救下那些人,你就离开江衍鹤的。现在江衍鹤为了你把我告了,我这里犹如火宅,你还在他怀里安稳当你的首席太太吗?礼汀,我告诉你,这件事你也有份,我把你的那段录音寄给江衍鹤了,你可以想象,他听到你选择了别人,舍弃了他,他还会对你这么执着吗。”
    蒋嘉禾先是运用道德绑架她。
    “当时我一直很同情你,所以云澜我开的公司出事,我一点也没有向调查人员透露过你。”
    后来,蒋嘉禾看见礼汀一直不回复。
    他在一次又一次自我困囿中,逐渐变得恼羞成怒起来。
    “礼汀,你要是一直躲在江衍鹤背后,让我和公司彻底断送了出路。我也不怕和他鱼死网破,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坐很多年的牢,进去之前,我也要让江衍鹤失去一点什么,或许能成全他和小敏也说不定。”
    “你要是真不信,就等着瞧,看光脚究竟怕不怕穿鞋的,我绝不会放过江衍鹤,还有你。”
    “你祝福他和别人永远在一起,你难道连这句都要说谎吗。”
    -
    已经临近晚上十一点,江衍鹤并没有回去。
    巨大的窗玻璃外,高楼耸立,光带长又蜿蜒,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他年幼就开始见证京域的骤变,再到如今身为京商首席。
    一眼扫过去,窗外的京域和白日的繁弦急管并无差别。
    黑暗里的灯光宛如层叠的萤火,照得城市上空灯火通明。
    夜风烈烈,浮华璀璨。
    全城的财和势,也换不来一个人的心。
    他在明旭的大楼里,沉默着听完了蒋嘉禾的这段录音。
    这段时间礼汀从来没有给他提过任何事,她在竭力粉饰太平。
    脆弱的恋人并没有多坚强。
    她八岁就孤单一人,和这个世界唯一联系的纽带只有他。
    可是她却在盘算着离开他。
    江衍鹤解开衬衫的扣子,冷着脸,站在巨大的幕墙旁。
    窗帘的幕布在他身旁摇曳。
    她每次来这里,比小猫还乖,缠紧他,眼神湿润又黏腻。
    拉下窗帘或者不拉窗帘。
    小小的脸上就像被灼日炙烤的嫩红,衣服散来,露出一小点之前被他折腾到泛红的皮肤,勾引着他。
    再挂着泪痕,被他抱着荏弱细瘦的腰,呜咽着昏睡过去。
    她之前从身体到心,哪里能离得开他呢。
    简约冰冷的办公室。
    全是她留下的回忆,他已经刻意不想起她,但是看到什么,都能让他心脏很疼,从而想起她的挣扎和无助。
    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两个人的感情不是爱和恨。
    而是愧疚和怜悯。
    想起她,他怎么能不鼻酸,不动容呢。
    深切的爱着一个人,觉得全世界都在辜负她。
    礼汀错误的判断,微茫的反抗,被别人利用的抉择。
    他都觉得心疼。
    蒋嘉禾并没有给他全部的音频。
    里面只有零碎的只言片语。
    “....是我,主动,在他们和江衍鹤之间,选择了他们。”
    “.....”
    音频昭示着他被她撇清,又被她抛弃。
    他清醒地一遍遍听完。
    她轻微的吐息,拒绝时的停顿,带着笑意和惘然的祝愿。
    疼痛的车轮在他身上滚了又滚,把他的狠厉和傲气碾压得稀碎,车辙搅拌着,在泥里变为齑粉。
    江衍鹤浸在黑暗里,不知道呆了多久,旋转的皮椅摩擦光滑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咔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色越过玻璃幕墙的垣线。
    将他的轮廓裁剪得修长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