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罪恶的温床。
    拍了很多人赤.裸视频和礼汀睡颜的手机,跌落进云和树的交接处,山峰的暗面。
    无声无息,粉身碎骨。
    大雪簌簌落落地下起来。
    捕猎的野兽,总在寒夜里,露出恐怖的雪亮眼睛。
    那人转身,对吓得不知所措的礼锐颂,轻慢地笑起来。
    “如果,你对别人说过关于这件事的一个字,包括你在这里,遇到过我和她,下场就像你的手机。”
    礼锐颂哀嚎着,喉间暗哑地呜咽起来:“我没有...我谁都没有看到,求你放过我。”
    他血水混着雪水,他的七窍都在流血,已经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江衍鹤静谧地望着远处的虚空一点。
    良久,才说:“那你记住,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善了,我是个恶贯满盈的人,别人杀的人都需要我去赎罪,所以也不怕再背几条命。我本来就没打算长命百岁,报应再狠也只能反噬我一个人。倘若我知道你在别人面前亵渎她,透露我和她的关系......”
    江衍鹤并没有,完整地提供忤逆者下场的例子。
    他甚至有点愉悦地,嘴角挂着幅度,似乎,在想那种方式最刺激。
    礼锐颂这才知道,他爱礼汀爱得有多深,哪里容得下旁人的置脍。
    倘若他真的发现,礼桃对礼汀寄出的恐吓信,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吧。
    他的人性只来自于礼汀。
    他是疯的,是不要命的恶魔。
    来自地狱的爱。
    不同于神殿下沉的幽火。
    倒像是永不见天日,从坟茔里挣扎着破茧而出的血色蝴蝶。
    “其实车上还有几只氰.化.钾。”
    江衍鹤声音低沉,带了微微的笑意:“本来是打算随时走投无路,就玉石俱焚的,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不要——”
    礼锐颂用最后的声音,在喉管里嘶吼道:“我永远听您的话,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
    “错哪了?”
    “......哪都错了。”
    礼锐颂呜咽地伸出舌尖,想去舔舐那人手指尖滴下来的血。
    卑微又依附地,用一种病态到疯狂的祈求神色。
    “好乖的狗。”
    江衍鹤手指的血,滴落到礼锐颂的身上,他甚至帮他,把刺入眼睛的乱发拨开。
    “看清楚了吗,认准我是谁。”
    好像真的在驯养一直他调.教好的玩意儿。
    但礼锐颂知道,那人向来对某些虐待癖不感兴趣。
    也不和他们圈里的爱好者,类似霍鸿羽一样,玩这些把戏的。
    他冷冽又避世,没把腥污的生理碰撞放在眼里。
    江衍鹤只是纯粹的,对自己不满意而已。
    那人下颌走势英隽如神迹,再也找不出那么优越的骨相。
    他语气温柔缱绻,就像在瓢泼大雨中,救济一只被车辆碾压的狗。
    “等伤养好了,会陪主人玩赛车的,对吧。”
    礼锐颂艰涩地点头:“一定,我一定......您说要什么做彩头......都可以。”
    江衍鹤笑了笑,终于满意地起身离去。
    礼锐颂终于有了在胁迫和惊惧中,侥幸存活的喜悦。
    他最后呜咽出来的声音,很像被追到深巷的穷途之犬。
    他像是在说,汪。
    -
    礼汀等了很久。
    她终于看到江衍鹤,满身是血的走过来。
    他身上的血被雪水一浸,走过的路染出浅红色。
    但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嘴角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担忧地从副驾里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和那次她因为谢策清的事,别扭地扑上去揽住喝水的江衍鹤不一样。
    这次他浑身是血,却也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礼汀感知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安稳地闭上眼睛。
    她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埋进他的胸口,说:“回来就好。”
    但江衍鹤却像是和她闹脾气一样,眼睛呈现杀狠了的血红。
    他只是揽着她,一言不发。
    抱着她上驾驶座,她并着腿,坐在他的膝盖上。
    “鸟鸟,怎么啦,不开心吗?”
    礼汀依恋地,去舔他脸上的血。
    被那人冷漠地偏头躲开。
    他说,脏。
    礼汀心尖颤抖了一下。
    他发现了她和礼锐颂的事。
    所以觉得她脏对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不安又恍惚。
    “对......脏。”她失魂落魄地从他腿上下来。
    江衍鹤并没有阻拦。
    反而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公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堆积在车窗上的雪。
    礼汀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他也没有挽留一句。
    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礼汀不想回车上,不想面对他。
    刚才,路过的让人甜蜜的松柏,就像沉默的侍卫一样,孤独地坚守在两旁的过道旁。
    满地都是小小的松果。
    可是起了赴死之心的小松鼠,又哪里再有囤食,渡过严寒的意思。
    礼汀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离开了江衍鹤,我一定会死掉的。
    但是,就是不想回车上。
    不想看他疲倦又冷漠的表情。
    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礼汀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
    她一路走,他也开着车一路跟。
    两个人都沉默。
    彼此都心里沉闷,压抑着。
    不知道到底怎么给对方交代。
    礼汀心绪不宁,再加上本来体质就弱,软底靴踩到了冰凌,狼狈地滑到在雪地里。
    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瞅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车,知道他不可能来救自己一次了。
    再委屈都不会哭出声。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不会被他给糖吃的小孩,总是最沉默的。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跟真的很疼,钻心地疼。
    江衍鹤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他知道礼锐颂来烂尾楼了。
    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已经粗暴地把她揉进怀中。
    “就知道招我,让我心痛是吧。”
    江衍鹤身上全是血腥味,礼汀不知道他身上哪里受伤了。
    居然会那么多血,挣扎了一瞬,怕撩动他的伤口,又停了下来。
    被人抱回来,强硬地塞进了后座。
    她恨自己,完全没办法离开他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