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相信子息,他只是相信沈弃。
    他相信沈弃不会对这些人没有防备,不留后手。
    他相信沈弃会回来。
    临走前,子息很恭敬的朝江岁晚告别,并且交给了他一枚玉佩,可以让他自由进出魔界的任何地方。
    子息说:“尊主在您身上种了蛊,你生他生,你死他死,相反,他受伤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这件事,想必江仙君已经知晓。”
    确实,江岁晚在献祭那天就知道了。
    但亲耳听到别人说出来,依旧让他震惊难过。
    还有不可置信。
    自已值得沈弃这样吗?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呢?
    子息见他情绪不对,于是安慰道:“不过仙君也不用太担心,那蛊虫已经死了。”
    “死了?真的吗?”江岁晚看向他,问:“你怎么知道?”
    子息说:“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是因为那蛊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和尊主一起发现的。
    之前尊主让他满世界的找那蛊虫,后来他们发现了消息,然后被尊主成功拿到。
    他研究过那东西的功效,自然知道那东西只有一条命,尊主已经替江仙君献祭过一次,故而寄生在他身上的子蛊已经死了。
    所以那蛊现在自然已经没用了。
    只是尊主身上有巫族圣蛊,按理来说是不会被其他蛊虫寄生的。
    因此,他们尊主用自已的心头血养了那蛊虫一阵子,所以才成功被寄生。
    子息觉得,他们现任尊主脑子有病。
    前任尊主也是,堂堂魔尊,居然痴迷于正道门派上清之首裴书宴。
    上清的人有那么好吗?一个两个对他们的尊主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可怕。
    他以后一定要离上清远一点。
    然后沈弃就被魔界的人接了回去。
    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
    除了子息时不时的报个平安之外,沈弃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动静。
    江岁晚想着,有些难过,然后告别了眠空回了濯月殿。
    他没御剑也没用灵力,慢慢地走回去的。
    去往濯月峰的那条路,他曾经走过无数遍。
    曾经,会有一个人在路的尽头等他,无畏风雨。
    那人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看向他时,像是藏着璀璨的星。
    或许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动过心。
    又或许在更早的时候,在沈弃一次次的坚定走向他时,他就已经动过心。
    只是他不曾细想过这份感情,后来在沈弃撕下在他面前的纯良,表明爱意后,他又不敢去接受沈弃的心意,也不敢承认自已对沈弃动了心。
    他还是怕的。
    怕少年人的爱意只是一时兴起,怕自已不值得沈弃的爱。
    那么重的爱意,他怕自已会辜负沈弃。
    或许也怕……被辜负。
    可那是沈弃。
    他不会离开自已,他不会抛下自已,他永远坚定的选择自已。
    江岁晚看着濯月殿外的那两盏琉璃灯出了一会儿神。
    夜,惊雷乍起,狂风摇花木。
    一场雷雨猝不及防雨落下,寒意透过窗棂慢慢爬进寝殿。
    江岁晚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瘦弱单薄的小沈弃也是在这样一个雷雨夜来找他,然后说:“师尊,我害怕。”
    虽然后来知道了那小混账是在装可怜骗他。
    回忆的匣子打开一角,然后汹涌如潮。
    江岁晚想起了好多往事,那些他以为不重要的,已经忘了的小细节,忽然就在这一刻明了起来。
    良久,他才熄了灯火躺下,听着窗外的雨声慢慢睡着了。
    春雨来的突然迅猛,去的也快,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
    寝殿里静悄悄的。
    姿容绝世的仙人躺在床榻上,墨发如水流泄,衬的那张脸越发出尘,薄被下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剔透如冰玉。
    不知那仙人梦到了什么,好看的眉微微蹙起。
    就在这时,风里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行游动。
    很快,一截翠玉般的藤蔓不知从哪里冒出,然后缓缓朝床榻上的人爬去。
    像是有生命似的。
    那截藤蔓缠住了仙君的脚踝,细细摩挲了一番,而后才恋恋不舍的松开,紧接着缓缓向上缠绕爬行而去。
    “唔!”
    清冷的仙人眉头蹙的越发深了。
    他似乎想要醒过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拖在梦中,挣扎着无法清醒。
    清瘦的手指无力的挣了一下,在柔软的锦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
    很快,似冰雪雕琢般的人身上就晕开淡淡的潮红。
    像是春日盛开的桃花,一片美好的胭脂色。
    一截藤蔓自衣襟处爬出,顺着那白皙的脖颈往上缠绕而去,缓缓摩挲而上……
    修长的五指不安的蜷缩。
    手背上青筋微凸。
    一声迷糊不清,还带着慌乱无措的呼唤散在有些潮湿的空气里:
    “……沈,沈弃……”
    第252章 师尊,弟子好想你
    江岁晚做了个梦,是个奇怪的噩梦。
    他梦到了沈弃替他献祭的场景,梦到了那令他悲伤自责却又无可奈何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