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御厨有颗玻璃心（23）
品香楼后厨房。
一身穿白衣头戴高帽的中年男子正疯狂拿菜刀剁菜板。
单刀入板的密集剁菜声，听起来更像是在剁最恨仇敌的骨肉。
这般异象惹的几个徒弟战战兢兢，再剁下去，整个后厨房的菜怕是都要毁了。为了止损，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姜、姜大厨，您这是怎么了？是二世子说什么了？”
咚！
菜刀直直嵌入菜板缝中，深入木板三分。切菜入魔的姜御厨终于停了下来。他抬头回视，吓得几个徒弟同时后退几步。
布满血丝的眼睛跟厉鬼似的尤其渗人，几个小徒弟还没从那双眼睛里回过神，就听他放声大吼，“又是他！怎么又是他！就知道他来没好事，居然还跟我抢名额，最该死的还真被他给抢到了。”
姜御厨那个气啊，上述还不是最气的，最气的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不战而败！
他本来也没怎么在乎这民间厨艺大赛，可惜被海棠平凡无故插上一脚，就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此人正是姜御厨，曾经被海棠打击的体无完肤后离开御膳房，漂泊至江南的悲催人物。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海棠跟他天生犯冲。
看，他都躲了这么远了，那人居然还死缠不放，怎能不气！
“姜大厨，您消消气，有什么不痛快的人，我们可以帮您收拾。”
“对，套麻袋揍一顿还有什么仇不能了的？”
徒弟们的谄媚的附和声让他找到了消火的方式。
“麻袋一套，不会被人发现？”
两徒弟拍着胸脯保证，“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我们做事，姜大厨放心。”
“那我要看着他被揍。”狠狠被揍。
“得令。”
夜高风黑日。
两徒弟带着几个绿林好汉埋伏在一小巷中，等了一会儿，就见海棠哼着小曲儿走入。
绿林好汉先一步跳出去大喝，手执的长刀在夜色中散发凛冽寒光，“上！兄弟们，今个儿就让这不知好歹的小子瞧瞧我们江南三鬼的厉害。”
“细皮嫩脸的小后生，谁让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兄弟们也是拿钱办事，乖乖躺平了让我们揍，兴许还能留一条小命。”
海棠脚步一顿，复杂看去。反派总是巴拉巴拉个没完，难怪都一水的炮灰命。
身后钻出半个小脑，吓得赶忙缩到角落边，“嘛呀，师傅，你这几天到底得罪什么人了啊，人家都不怕蚊子咬的蹲坑等你路过了。”
海棠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楚琴，这明显虚张声势的招数，楚琴不会做。
难道是楚川？不会吧，那他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除此之外，她没得罪过其他人啊。
“明日我们就要上皇都去参加厨艺大赛。也许是因为这个？”
笃定的猜测听的贺晨皮囊一紧。
“玛德，我好不容易有一次上皇都的机会，哪里能让他们搅黄了啊。师傅，我冲锋，你断后，若见形势不妙，就赶紧去找人来。”
“不用。”
海棠淡定的站在路中间，清冷的目光与月光一样，被晕的模糊不清。
“师傅？”
海棠从脚边捡了几块石头，汇聚星芒之力用力砸去。
“嗷！”
“啊！”
“砰！”
虽然准头不够，但力道十足。通通砸向小腿，砸的江南三鬼嗷嗷直叫，躺在地上哀嚎。
还以为能一报心中淤血之仇的姜大厨被吓坏了。
他看着海棠如同一煞鬼狠狠踩住打手受伤的脚踝，冰冷问着，“乖乖躺平了回答我问题，兴许还能留你们一条小命。”
两徒弟快速逃离，姜大厨也被吓得后退，退着退着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发出声音。
得，这个幕后黑手作业显然不够熟练，人家打手还没招呢，自个儿就蹦出来了。
见其是逃走，而不是进攻，贺晨蹿的比猴子还快，迅速把姜大厨拎到海棠面前。
海棠冰冷的嘴角勾起一嗜血弧度。
“噢？原来是故人啊。”
嗷！姜大厨没出息的全身发抖。他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他。
“你这个打招呼方式真够特别的啊。贺晨，上！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为止。”
冲上去的贺晨一愣，“师傅，你不问问是什么原因？”
海棠倚在墙面不屑道，“有什么好问的，他都找打手来要我命了。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人家都揍上门了，自然就得加倍揍过去！别只用手揍，拿块木头、石头来，用力砸脸。”
“砸脸？”贺晨再次被海棠的神奇理论给弄晕了。一般人都是伤暗处，越不显越好，她偏偏砸最明显处，等人家随便一告状，那最后吃亏的还不全是海棠自个儿啊？
海棠无聊的咂咂嘴，“夜高风黑勾结地痞流氓，蹲角挖坑谋财害命，这种没脸皮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还要什么脸面？赶紧砸，早点砸完早点回去。”
姜大厨疯了似的捂住脸，“嗷！海糖，你敢砸我的脸！”
“呵呵，我当然不敢，看清楚又不是我在砸。”
贺晨：……
他本拎着衣领的手迅速挪开，还没坐稳的姜大厨被这一动作弄得再次摔倒在地。
贺晨哪里管的着别人伤没伤，得先防着自己别被坑。这个师傅太凶猛，他招架不住啊。
“师傅，你就这么坑我？”
海棠无辜眨眼，“我没坑你啊。口舌之争而已，他就算记得，我们打死不认就好了。就这时间这地段，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噢，对了，还有脚下三只江南三鬼。
踩在他们身上的力道重了些，那三个绿林好汉立马求爷爷告奶奶，直说自己没听见。
贺晨：……
“师傅，我们还是送官吧。”
“送官？你说笑呢，送进去让他在里面好吃好喝，没几天再放出来？这明摆着是私人恩怨，送官便宜他了。姜御厨，你我无恩无怨，你这么找打手来弄死我，我也不得不弄死你了。”
姜御厨气得浑身发抖，“海棠，你也好意思说你我无恩无怨！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皇宫？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至此？要不是你我何必受这般屈辱？”
多少年前的事情啊，这货还没从里面走出来。
她抬脚向前走向姜御厨，如墨的眸子看着这个浑身颤抖的男人。
“学艺不精，还有理了？”
“我学艺不精？你口出狂言。”
“不然你怎么会被皇后嫌弃？”
“你、你……”姜御厨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发现跟海棠说话，就是纯粹找虐。“那不全都是你害的！”
贺晨疑惑看去，江南三鬼趁乱逃脱。
“对，是我害的。”空寂的夜空中，海棠大方承认，剧情反转之快让两人都瞠目结舌。
“你承认了。”姜御厨惊讶。
“师傅，你做什么了？”贺晨愕然。
两人同时问话，海棠谁的话都没接，自顾自续着，“我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当年你做过多少件差点让我爹爹丢饭碗的事情，我需要一件一件的拎出来给你看吗？”
寂静的空气中，海棠未等他们拒绝一件件娓娓道来。
“风月历500年，你不止一次勾结传膳官，用厨役做的实验菜代替我父亲的菜送入陛下面前。”
“风月历501年，你让人在我菜刀上做手脚，以至于我的手被缝了巴掌大的血口，现在这疤还留在我掌心。”
“风月历502年，你在传膳后突然支走我父亲，却对传膳官哭诉我父亲因为不满陛下，临时撂挑子不干。”
“风月历506年……”
“这些事情我都记着呢，怎么，你害我海家这些事情难道还不够？”
“我父亲却全都扛下来了，他总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没有什么事情是忍不了的，毕竟那是在宫中，所做的一切都被暴露在眼皮子底下。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本来不想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偏偏送上门。”
“给你一个愿望选择怎么死。但不管你选择怎么死，这脸皮肯定是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