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御厨有颗玻璃心（17）
第二日，烈阳高至，品香楼前已搭好两个炉火灶台。
昨日的口口宣传外加今日的大张旗鼓，引来了不少品菜群众，纷纷站立最有利的观察角度进行观察。
周边多是会做生意的商家，哪里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收拾完二楼，设置临时雅间收钱进入。饶是如此，雅间也被挤的间间爆满。
当海棠一身青衣一把菜刀走到外围时，外面已经被围了个密不透风。其中一个灶台前贺晨已在，正摸着刀准备观察食材。
海棠把刀一放，看向品香楼内陈国公，“何时开始？”
陈国公让人把香炉搬出，在上面插上一只一米长香，“你们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不过开始前，我得先说一下规矩，世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海棠和贺晨都没意见，陈国公经验老道的继续，“厨艺比赛共比三场，第一场比刀工，第二场比做指定菜，第三场比创新。”
正规的厨艺比赛，是需要一个渠道一个渠道系统比过。但这个比赛规定明显对贺晨不公。
一个拥有15年做菜经验的宫廷御厨vs一刚出道连肉都买不起的市井厨师，孰胜孰负一看便知。
海棠看向贺晨，发现其全身发抖，神魂不在，陷入即将到来失败恐慌中拔不出来。懒洋洋的抬手示意，“我反对。”
反对？陈国公挑眉不解，这明明是对他有利的赛事。
品香楼二楼临窗的雅座发出一声轻笑，另一个雅座则是咬牙切齿面带不甘。
“三场太多，要比我只比一场，前两个没意思，我就比第三场，比创新。”
贺晨收起僵硬肢体，疑惑望来，根本不清楚这家伙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海棠懒洋洋的朝他笑了笑，“快点定，不比的话，我可走了。”
这做菜的比评委还横，品菜群众们涨见识了。
陈国公不置可否，期待美食的他，问了贺晨意见后同意，“那就只比一场，比创新，时间为一炷香，两位选手比赛中所用的全部食材皆由品香楼提供，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现在比赛开始。”
海棠挑了糖浆、豆芽菜和肉后回到灶台。
贺晨仔细看了挑选了许多新鲜蔬菜和肉，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淘米做菜。
海棠洗着肉芽菜观察男主做菜，发现他把所有的菜蔬都切成条状，又找来一块类似寿司卷帘的玩意儿，猜测这家伙准备做寿司。
嗯。
寿司这东洋玩意儿对从未见过的人来说是挺创新。不过本土人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码事了。
她要做的是在宫廷中常见，但普通百姓绝对不常见的菜色——双龙戏珠。
双龙戏珠这道菜色泽靓丽、寻常人根本见不到。往日也是宫廷中重要人物出现的主打菜色，就算是在品香楼这种号称专做御膳的地方都不一定可以做的出来。
它是一道复杂至极的菜。先将黄豆芽的豆去掉，接着用较粗的针将每根黄豆芽穿孔，把将鲜嫩肉末放进去。然后将处理好的黄豆芽爆炒装盘。
如何装盘？
宫中是在盘中拼成两条龙的样子。
而她现在要做的是两条三维立体的实体龙，把豆芽菜捆成一团制成龙身，然后分别剪出龙首和龙尾。
菜色渐渐露出，品菜群众接连发出爆喝。
先不论菜色味道如何，就单单论把一食物立起来的本事，也是常人无法触及的。贺晨被声音吸引的看了眼，心一慌后更加用心的包饭团做寿司。
海棠用糖浆做眼睛，差人取了个大苹果，裹上一团糖浆，凝成炙热火焰，插在两龙之间。
香点燃那刻，双龙戏珠完成。
“时间到！选手通通离手。”
两个灶台上分别放着自己的成品。海棠那桌打眼的双龙戏珠吸引不少眼球，贺晨桌前满当当的寿司卷同样不容忽视。
论造型，凡是有眼睛的都认为海棠赢了。但中看不中用又有什么用，说到底，食物是用来吃的，最后还得忠实味蕾。
陈国公拿着筷子权威的走到海棠方向夹了一口吃下，然后又走到贺晨桌前，夹了一个吃下。几百双眼睛急促的看着他吞咽，偏偏他放下筷子不字未言。
“陈国公，味道到底如何？”耐不住性子的食客们焦急询问。
陈国公不耐的赏了他们一个白眼，“我说结果有什么用？待会儿你们又得质疑我的不公了，昨日说的是所有人都是品菜员，胜负结果由你们来定，现在，一个一个放进来，不要急，做了那么多，肯定每个人都吃得到。不过谁要是急的破了规矩，我就会把谁给扔出去！”
吃瓜群众们的情绪高扬，不论陈国公说什么，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笑话，现在吃饭最大，到嘴的肉哪有轻易飞走的道理。
品香楼的打手们负责维持秩序，吃瓜群众们一个个放进，他们都非常默契的先去海棠摊位一探究竟，然后再去贺晨灶台填填肚子。咽下后舔了舔舌头，想品头论足一番时被人轰了出去，“结果写在纸上，马上就会公布。”
食客写完一笔，就有人在公布台上展示一番，然后记上一笔。真正做到公平公众公开三大原则。
吃过的食客越来越多，灶台上的食物越来越少。
公示台上的结果贺晨看不见，但从吃瓜群众们的闲言碎语中，他知道自己输了。
“从未吃过如此清新脱俗的食物，关键那食物美的不像话。”
“对啊，居然把食物做成了一条龙，如果先前不知晓她拿的是豆芽菜，我还以为自己吃的是什么山珍海味呢。”
“哈哈，这道功夫太考验功夫了，你我的水平只够摘豆芽菜的豆豆，根本没本事把肉塞进去，更别说是做出龙的造型。”
……
他们的闲言碎语谈的全是海棠那道菜。他们的目光全部留在海棠身上，偏偏那个人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找人摇扇子休息。
贺晨双拳捏紧，略有不甘，但再多不甘也被惊艳的作品消耗殆尽。
论创新，他只是把最常见的食物包成不常见的样子，而他的创新，则是把最常见的食物改头换面，做成一门艺术。
对食物来说，那是质的升华。他比不过，所以输的心甘情愿。
“比赛结果出来了，无名氏胜！”
陈国公欣喜的宣布比赛结果，海棠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本来以大欺小就有些胜之不武，再经过昨天那一遭，更觉得男主可怜。
今日这一场，对于贺晨来说更是毁灭性的打击。无权无势还没钱的他出去之后处境绝对更加凄惨。
他良心稍显不安的走到贺晨灶台，拿起一个早已冷掉的饭团放入口中，嚼了两下冲他笑道，“你做的东西很好吃。”
贺晨惊滞的面孔突然涨红，粗声粗气道，“不用你来假好心。”他这种不入流的菜色比起海棠来，根本没法比。
“造型新颖，又在饭团中加了醋，很适合夏天食用，不过如果你用城西口家的白醋做，味道会更好。”
贴心的建议让贺晨骂不出粗话，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未来得及说话，海棠就被一群人围住。他也很快被一群人围住。
“连小师傅都称赞的饭团，贺晨你再做一些出来，刚才吃的急我们没吃出味道。”
“对啊，贺晨，赶紧做、快点做。”
贺晨心中涌起一团火，突然有些明白海棠过来的意思。
他是在帮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但这份好意，不要白不要。
贺晨嘴角漫开一层笑，粗声粗气的吼道，“行啊，让我做可以，不过你们吃就得付钱。”
“不是免费的？”
“免费时间过去了，现在你大爷我要收费了。赶紧的，要吃就吃，不吃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