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总督衙门里挂着几盏气死风,有气无力的烛光在昏暗中闪烁着,这里杜原来过好几回并不陌生,径直走了进去,很快就到了前堂。
    “大帅和文大人在后堂等将军您。”之前那人引着杜原向后继续走去,杜原也没多想,直接跟着对方继续走,过了前堂是一条回廊,穿过这条回廊就是后堂,后堂那边点着烛光,相比四周的昏暗显得异常明亮。
    “杜将军,请!”到了地方,那人陪着笑道,并没有让陪同杜原的亲兵止步的样子,不过杜原还是先停下了脚步,回头对跟随后面的亲兵道:“你等在外侯着。”
    “嗻!”亲兵连忙应了一声,各自散开守在厅外,杜原整整衣冠,大步迈了进去。
    相比前堂,后堂要稍小些,陈列也同前堂有些不同,正面的是主客两张太师椅,而前两旁各自摆着三张椅子,堂中挂着幅画,夜里也看不清楚是谁的手笔,不过还是能分辨出画的是一幅山水,后堂的四角各有一盏灯,里面的烛光很是明亮。
    进了后堂,刚向前走了几步,杜原就停下了脚步,他疑惑地向前望去,却没看见应该在这等候自己的赫寿和文栋,堂中的椅子没有任何人坐着,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只有跟随自己一起进来的那人。
    “赫大帅和文大人呢?”杜原回头问道,话刚一出,只见那人笑道:“杜将军稍安勿躁,两位大人恐怕在忙其他事,您稍等片刻,过会就能见着。”
    “忙其他事?”杜原心头有些恼火,这赫寿把自己请来反而人又不在,这夜里还能忙什么事,正当他要斥问对方的时候,只见那人已经回身掩上了堂门,一个转身又面对着自己。
    当对方转身的瞬间,杜原的眼睛猛然睁大,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同时一手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
    “杜将军,您的刀再快也快不过这玩意,还是请您不要做无劳的举动,以免卑职一紧张动了手指。”
    对方手中握着一把火铳,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杜原,脸上依旧是同刚才一样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赫寿呢?还有文栋他们人在哪里?”杜原心中一沉,摸向腰刀的手停在半空,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杜将军,我刚才说过,两位大人在忙着其他事,杜将军要想见还请稍安勿躁,这长夜漫漫,时间有的是,想来杜将军匆匆而来向来也累了,不如坐下喝杯茶,歇息着等上片刻?”
    那人手中的火铳指向杜原,说话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但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杜原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人手中的火铳,心中既有愤怒同时又有悔恨,之前在来前,杜平就旁敲侧击劝告他赫寿和文栋似乎有所异动,但他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作为清廷要员,而且又是满人的赫寿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大清,杜平所言只不过危言耸听而已。
    但谁想,才过去没多少时间,杜平的话就被印证了。看来今日所谓的请自己过府议事完全就是一个圈套,是赫寿和文栋为引自己过来而设下的圈套。眼下,这两人不见踪影,而现在又有人拿着火铳对着自己,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分明就是想就此控制住自己。
    “怎么?你以为区区一把火铳就是逼我就范?”杜原冷笑道:“你要知道外面就是我的人,只要我喊上一声,你一把火铳又能对付得了几个?赫寿和文栋在哪里?喊他们出来!如是一时糊涂,我可既往不咎。”
    “哈哈哈,杜将军还真是会开玩笑。”那人笑了起来:“既往不咎?杜将军以为赫大帅和文大人是三岁小儿?再说了,杜将军虽然说的不错,一把火铳的确对付不了这么多人,但是仅仅对杜将军您却也足够了!”
    “来人!”杜原猛然一呼,作为一个将军,他可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从尸山血海中经历过的战将,如何被这场面给吓倒?如果就这样就范那他也不是杜原了。
    他的亲兵就在外面,冲进来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而且对方一把火铳只能击发一次,只要自己的人一冲进来,场面还有扭转的机会。
    所以杜原等对方话音刚落,心中一硬顿时就喊了起来,同时身影向前扑去,试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对方。
    可谁想,他的喊声刚出,耳边就听得一声轻微的噶哒声,同时一声霹雳响起,眼前火光一闪,杜原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猛推了一下,随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向前倾的人一下子朝着后仰去,随着这股巨力,杜原的身体猛然向后一歪,随后倒在地上。
    一股清烟从那人手中的火铳冒出,那人站立的姿势丝毫未变,只见他随手抛去手中的火铳,然后变戏法似地又从怀中取出一支火铳,枪口依旧对准了倒在地上的杜原。
    而这时候,堂外一片喧哗,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声和如同爆豆子似的枪响,片刻后,惨叫声又响起,随后又有着刀剑的声音,前后仅仅一瞬,这些声音又很快消失了,堂外又平静了下来。
    “杜将军,真是遗憾。”那人打量着捂着左肩,试图努力坐起却又无能为力的杜原摇头道:“原来只想让杜将军好好冷静一下,谁想会这样,哎,真是可惜了外面的那些兄弟们。”
    “你……你把他们如何了?”杜原只觉得大半个身子已失去了知觉,剧烈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额头满是汗水,脸色也变得苍白。
    “杜将军刚才不都听见了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只可惜杜将军选错了方式连累了他们啊。”那人摇头叹道,似乎真的为此而觉得惋惜一般。
    “你……你究竟是何人?赫寿和文栋又在何处?”杜原咬牙切齿问道。
    “赫大帅和文大人自然正在做该做的事,至于卑职嘛,杜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之前在衙前就说过,卑职曾随同赫大帅见过杜将军,既然杜将军现在又问起,卑职就自我介绍一下,卑职姓谢名光,是大明锦衣卫江北所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