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再想想办法。”居伊感谢了他,转身就要走。
    “诶?这不是勒鲁吗?”码头负责人正在巡视,看到居伊便过来搭话,“之前让你别到码头来,你怎么忘记了?”
    没细想过的记忆碎片串联了起来,居伊顿时明白了,当初自己会被开除也是奥尔搞的鬼。他都懒得生气了,只觉得好笑。
    居伊面带笑意回负责人的话:“我不是来给丹格森工作的,我要离开阿斯加尔多了。”
    负责人没成功驱逐居伊,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依旧穿着朴素,便说:“在阿斯加尔多都混不下去,去别的地方可就更难咯。”随后又说:“最近只有一艘客船,但是你恐怕坐不起。”
    负责人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巨轮,“东海公司新下水的豪华客轮,第一站就是科茨蒙,目的地是萨摩柯岛,最热门的度假胜地!别说你我这种人了,城里那些普通一点的有钱人,都未必有资格上船。”
    居伊只听进去了那艘船的目的地是海岛,他忽然心生向往,打算去问问招不招船员,再不济划桨手也行。
    负责人见居伊毫无波澜,撇了撇嘴,跟着他走向巨轮。
    “船员也就算了,划桨手可不能干啊,”工头劝说居伊,“耗体力不说,这活是犯人干的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一群又臭又脏的男人挤在一起吃喝拉撒睡,谁受得了啊。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见居伊紧抿双唇,闷头往前走,工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跟着他:“真看不出来,还是个倔脾气。”
    三人走进巨轮的阴影之中,一个稳重的中年男人下了甲板,朝他们走来。
    “您就是勒鲁先生吗?”那人穿着东海公司的制服,自报家门说他是船长,见居伊点了头,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微微躬了下身,才说:“让您久等了,欢迎您登船。”
    工头瞪大了眼睛看向居伊,悄声抱怨:“亏我当初还内疚得吃不下饭,搞半天你小子是社会名流,来码头搬面粉体验生活的?”
    居伊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在这个重视家族背景的国家,他这个名副其实的孤儿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没有,哪会是什么社会名流。
    码头负责人对工头说:“姓勒鲁的多了去了,你瞧瞧他,像有资格登这艘船的人吗?”
    又对船长说:“是不是搞错人了?他就是个在我码头上搬面粉的工人。”
    “不会搞错。”船长斩钉截铁,说着话转身指向身后的巨轮。
    最高层客房的窗户没拉窗帘,四人看向窗户时,刚好一个人影从窗户后面消失。
    “我们的顶级客户知道我在找画师,特意向我推荐您,客户说您是科茨蒙的知名画师,让我务必把您请上船。”
    “知名画师?”码头负责人拔高几个音调,脸部肌肉拧成一团,“就他?”
    工头抓起居伊的手,用他自己粗糙的手掌摩挲着,翻来覆去地端详,试图找出画师和搬运工的手有什么区别。
    他得出结论:“我就说嘛,瞧这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勒鲁,你果然是艺术家来体验生活的吧。”
    居伊忽略掉码头负责人的质疑和工头的诧异,直视船长问:“您为什么要找画师?”
    船长刚要作答,就被负责人抢了话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负责人得意的样子好像他才是船长,“这可是北大陆最豪华的客船,船上还养着音乐家和歌唱家,为旅客提供艺术享受。”
    船长点了点头,接过话,“如果您答应我的邀请,您将以画师的身份留在塞壬号,您的工作是为我们尊贵的客人提供画像服务,为贵客们留下难以忘怀的回忆。”
    经受了奥尔的锤炼,居伊已不是原来那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了,他问了船长那位顶级客户是谁。
    “客户不希望透露,我就有义务保护客户的隐私。”船长抱歉地说,“但是请您放心,能成为我司顶级客户的人物,绝不仅是富有,必然拥有高贵的品格。”
    不愿意透露身份的贵客……一瞬间不祥的预感略过脑际,居伊甩了甩脑袋,心说不可能,他离开时没告诉任何人。
    他在国立大学的时候为女生画过像,她们每个人都出身高贵,或许是她们中的一位推荐的。
    既然对方不愿透露,居伊也不多做打探,只是拜托船长替他转达谢意,又说:“请让我考虑一下。”
    他从来不是个幸运的人,也早已习惯了厄运,面对天上掉馅饼的事,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正当他犹豫着该不该接受陌生人的好意时,他听到了报童的吆喝声。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丹格森新夫人,歌剧院名演员玛奇尔德惨遭前夫追杀!”
    居伊呼吸一滞,面色惨白地看向船长,同意了他的邀请。船长微笑颔首,欠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于是居伊在工头仰慕的目光和惊掉了下巴的码头负责人的注视下,逃也似的登上了北大陆最豪华的客轮——塞壬号。
    画师也是员工,居伊本以为他会和船员一起睡大通铺,他倒是不介意,何况大通铺总比划桨手的环境好。
    谁知船长将他带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单人房,还说:“为了给贵客提供更好的服务,我们员工的居住条件也不错,尤其是您这样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