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淋头泼了一盆冷水。
    江寒是霸道总裁,很多时候看起来平静和缓,向下兼容,与世无争。
    平时开开玩笑不要紧,但他要是真的不悦,梁梦还是能立马捕捉的。
    气氛微妙,感觉不对。
    这不是平时的江寒。
    “我就是说,龙泉的路径依赖必须打破……”
    但梁梦还想再试一试,集团的转型迫在眉睫,她现在急需找个人商量。
    江寒作为她的精神导师。
    没有更合适,只有最合适。
    “请你也不要依赖我!”
    江寒站在台面前,背对着梁梦,又厉声警告了一次。
    他不是正确答案。
    见江寒是真的不肯听她说,梁梦先是无法接受地愣了一下。
    旋即,她好胜心上头,气愤地直起身,赌气拎起手边的包,甩头往他办公室门外走。
    “等一下。”
    江寒的呵斥声。
    力道听起来,却断崖式柔和了许多。
    梁梦偷摸抿嘴低头一笑。
    早说嘛。
    江寒怎么可能不管她?
    从小,他就是她随时随地的保护神啊。
    又玩“蜀道山”。
    梁梦窃喜着回头,喉咙口的“连珠炮”松动了一下,想着继续说。
    “明晚去相亲。”
    梁梦正沉浸在自己对龙泉的改革设想中。
    江寒这句没有温度的话,如晴空霹雳,一笔劈穿了她!
    “什……什么。”
    梁梦冰冷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
    江寒默默将威士忌的酒塞子塞了回去,平静似水地走过来,说道:“我和你姐商量好了。明天晚上给你安排了相亲。”
    “我不去!”梁梦挣脱。
    “你必须去!”
    江寒将威士忌杯扥在桌上,里面的冰球晶莹剔透地震颤了一下。
    如同梁梦的水晶心。
    “凭什么。”梁梦冷眉斜目瞪着江寒。
    江寒微微叹了口气,他确实不能凭什么。
    但他有杀手锏:“我现在好好和你说,不行晚上让你姐和你说。反正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梁梦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江寒。
    江寒很想躲闪,但他只能坚硬地迎上去。
    “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事情?!”
    梁梦气愤地说完,起身一杯酒“啪!”地泼在江寒脸上!便甩门而去。
    干脆利落!!
    真的气急。
    过分了。
    良久。
    江寒忍着酒精的呛灼,等琥珀色的珠体,一颗一颗地顺着自己的睫毛滴完。
    他才静静抬手,抹了把脸,又无奈厌烦地甩开。
    五个小时前……
    就在这里。
    江寒此刻坐着的对面。
    是汪总。
    江寒的死对头,就那么面带挑衅地坐在那里。
    江寒也有江寒的无奈。
    汪总五十多岁,也是个商海的传奇人物。
    当年凭借西城的地皮,一战成名。
    那时候,江寒还是汪总的拎包小弟。
    也正是因为鞍前马后,攀附上了汪总这条线,江寒才得以买卖西城十套房,攒得了第一桶金。
    第一桶金,血和肮脏的东西。
    江寒扶额,心底自嘲冷笑。
    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
    就比如现在,他虽不情愿,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听汪总往下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炒股票。”汪总夹着雪茄,坦然,“其实做空股市和做空楼市一样,都是割韭菜……”
    “我没兴趣。”
    江寒又不想当万亿富翁,现在三生这样稳定运营挺好。
    “做生意嘛,凭本事赚钱。”汪总鄙夷一笑,继续试图说服,“有没有兴趣,原理都是一样滴!”
    当年的江寒一无所有,是不得已才和汪总合作掘金。
    但今天的他,已不是彼时的他,不会为了急功近利,向五斗米折腰。
    江寒很懊悔,当初和汪总一起做空东城。
    害得梁梦的父母坠楼,他间接成为凶手。
    如今,他不想一错再错。
    后来很长的岁月里,江寒都在扪心自问自己:人,是不是只有在财务自由之后,才会有良心,才会懂得共情?
    如果时光倒回,他还会为金钱和翻身的欲望发疯,不顾一切吗。
    “你下午没别的事?”
    江寒缓缓抬起眼皮,眼神幽微又深不见底。
    送客辞令。
    “呐,做生意,其实就像赌博。”汪总讪笑一声,故意和他对着干,笃然翘起二郎腿,仍然自说自话着。
    汪总很有信心。
    因为谈判,从来不看台面上谈什么。
    而是看两个人的实力,能不能像天平的两端,坐在同一个桌子上。
    “上了赌桌,虽然庄和闲都是各有50%的概率赢。但,只要时间拉得足够长,就一定是庄赢。”
    “为什么。”
    “因为闲的钱就那么多,而庄的钱,是无限的。”
    江寒瞬间get了“老朋友”汪总的来意。
    汪总是有钱,但他的钱,但还没有“足够多”。
    想成为赌桌上稳赢的庄家,他不得不和三生联手投资。
    借力发力。
    江寒抬眸,拨开斜扫过眉心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