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香此刻可没了平常的镇定自若,原本淡漠的语气也变得有了感情,虽然是愤怒,倒总要比淡漠让陈祗觉得欣慰,至少这妞还有感情。“有话就说。”孙尚香一双俏目瞪得溜圆,没好气地道。
    “那是因为,祗救孙娘子,孙娘子执礼相谢,已然两清。”陈祗吞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在孙尚香那因为呼吸急促而起伏不停的夸张双峰上停留过久。“嗯?!”孙尚香不由得一愣,倒还真没有想到,陈祗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从陈祗并没有把救自己之事外泄来看,他确实并不想借这件事来做些什么。
    “祗接近吴侯不为旁事,乃是为了孙娘子一人尔。”陈祗双目灼灼地与孙尚香那双带着一丝恍惚的眸子对视着,一字一句地道。
    边上的孙嫣险些把舀酒的酒杓给丢掉,而孙尚香先是呆呆地瞅着陈祗,半晌才反映过来。“陈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尚香觉得此刻自己应该愤怒地斥责于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疑问句。
    “孙娘子乃巾帼之英,女中豪杰,世人皆爱,祗亦心中生念。”陈祗这话说得相当的赤裸裸,孙尚香顿时觉得俏脸犹如让一阵炼铁的热风拂过一般,烫得惊人。这个时候,孙嫣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她是孙尚香的心腹,这些日子,虽然孙尚香极力地掩饰,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变得更加的情绪化,但凡有人评说那陈公子,小姐伪装的神情之下总会有所波动,甚至还让自己去打听,焉有不知孙尚香心事之理?
    安静,船儿轻摆,船舱中,除了那梳羽的鹦鹉,这对独处一舱的男女都静默无语,过了许久,就在陈祗几乎要丧失所有的耐性之时,孙尚香开了口。“仁不过是一介平凡女子,多谢公子抬爱了。”脸上的红霞渐渐地消去,孙尚香好不容易恢复了清明,声音与神色皆冷了下来,平板无波地道。
    陈祗听到了这话,不由得咧嘴一笑正欲开言,却为孙尚香所打断:“陈公子,莫要再言了,今日,仁请公子前来,一乃是为了谢当日公子救仁性命之恩,二是想问公子欲何时离开江东。”
    陈祗知道,今日自己既然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就应该等一笔,像孙尚香这样防备心理太重、性情刚烈的女子,若是迫之太甚,反而会引起反效果。当下便顺着孙尚香的问题答道。
    “离开江东之事,祗亦未有定论,汝兄今日,已经向祗露了招揽之心意,久闻吴侯虎据江东,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江表英豪咸归附之。如今与吴侯见面,甚觉得此赞不假。然祗家在益州,却效命于江东,一东一西,相去数千里,实在是让祗觉得有些左右为难。”陈祗说完这番话,斜了下眼角扫向孙尚香。
    孙尚香眨着美目打量着自己,又问道:“汝真觉得我那兄长,乃是明主?”
    “汝兄深谋隐忍,心有大志,一如春秋之越国勾践,应该算得上是一位英主。”陈祗斟酌着言道。“越国勾践……你!好大的胆子。”孙尚香咀嚼了陈祗这番话,亦不由得脸色一变,玉手击于案几之上,沉声娇喝道。
    “孙娘子,莫非在下之言有差?汝兄临危受命,稳固江东,四面环敌,内外交困,然屈身忍辱,任才尚计,方有今日之局面,某以春秋之霸者相喻,难道有差不成?”陈祗望着孙尚香,缓缓地道。
    “接下来,汝是不是想说,我兄长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宝贵?!”孙尚香按着腰间的剑柄,一手据着案角,犹如一位杀气腾腾的女将军。陈祗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反倒是看向孙尚香的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钦佩,还有遗憾,伤感……
    “汝为何如此看我?”孙尚香觉得陈祗的目光让自己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了一丝慌乱,低声喝道。
    陈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孙伯符有你这样为了孙氏之和睦而忘我的妹子,实在是他的福气……”
    听到了陈祗此言,犹如一柄长刀,狠狠地扎进了她心窝最柔弱之处,孙尚香双膝一软,坐回了榻案之上,原本双眸的厉色,让伤感还有一种被看破的惶然之感所取代:“你什么意思。”
    “在这船舱里边,祗看到了两只囚在笼子里的鹦鹉,一只是逃不出去,另一只,却是不愿意逃罢了。”陈祗淡淡地道,端起了身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仁想离开,没人拦得住。”孙尚香喃喃地自语,亦或说她是在自辩。“但是你心里边还有牵挂,所以离不开。”陈祗就像是个深渊里边跳出来的恶魔,恶狠狠地折磨着孙尚香变得脆弱的灵魂。
    “你是喜欢我还是可怜我?”孙尚香抬起了头来,看着这个俊伟多材的男子,心里边已然乱若麻丝,强自镇定之下问道。这话让陈祗亦不由得一愣,虽然这年头,男女之间自由恋爱也相当的频繁,大胆示爱的也经常有,但是,孙尚香这话,却实是让陈祗颇有些进退无据之感,或许是因为珍惜,所以,反正事到临头之时反显犹豫。
    “都有,不过,我更喜欢孙娘子那种敢作敢为,笑骂由他人的性格。”陈祗老老实实地坦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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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知何时,孙嫣已然跪坐在孙尚香身侧,看到自家小姐呆呆地扶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由得心焦地问道,孙尚香这才警醒过来,扫了一眼舱内:“他呢?”
    “陈公子下船去了,他让奴婢告诉小姐,他要向吴侯求亲。”孙嫣脸红红的,眼里边尽闪烁着兴奋与一种难掩的快活,还有一丝庆幸。多是为了小姐,她自幼随小姐长大,小姐的一切心思,又怎么能逃得过她的眼睛,而这位江阳来的陈公子,不论是人品德行,又或者是才华与容貌,皆是上上之选,加之小姐对他也颇有好感,若真能成事,也免得日后小姐也如那孙四公子孙匡一般,为了江东孙氏的利益,只能娶上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子为妻。
    听到了孙嫣之言,孙尚香顿时觉得脑袋里边嗡嗡作响,似乎有无数面大鼓在里边狠狠地敲着,敲得她发蒙,心悸,手足冰凉。“他是不是疯了?他以为我二哥会答应他?”这句话,孙尚香没有再掩饰自己心中的情义,颇有些气极败坏,恼羞成怒地道。
    “奴婢不知,不过,陈公子说了,只要小姐愿意,他必有办法,让吴侯同意让他迎聚小姐为正妻。”孙嫣看到孙尚香这般表现,不由得想起了方才陈祗说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似乎已然料定了小姐会有这般反应一般。
    “我看他是疯了。”孙尚香这话骂出口的时候,哪里还有半分的巾帼之姿,倒是儿女娇态尽显,喜忧之间,犹如普通弱女子一般惶然无计,又满怀忐忑。这并不代表她就真愿意嫁给了陈祗,但她终是女子,陈祗虽然不是其心仪的对象,至少在她的眼中,那些把她的婚姻看着是政治交易江东人士,陈祗把她当成了一位漂亮的女孩来爱慕,只是不知,他这话里边,倒底有几分真心,几份假意,又或者,他不过是想借娶自己为妻,而攀入江东孙氏的势力圈子里边,为功名利禄……
    嗯,不得不说女人的心里一旦失去了控制,绝对能让上帝抓狂。
    “公子,您真看上了那个孙家小姐?”孟广美与陈忠几乎要把脑袋顶在陈祗的胸口来追问。“那是自然,如此独特立行之女子,乃公子我之所求也。”陈祗洋洋得意地道。两位家将表情难看了起来:“您不回益州了?您在这娶了夫人,又要在这儿做官,那江阳咋办?”
    陈祗回过了头来,脸上的笑容未改:“急什么,放心吧,等公子我把你们的夫人给娶了,在狠狠地晃点那小子一顿,到时候,本公子自有办法带你们和夫人脱身。”
    “夫人……”孟广美砸了砸嘴,自家公子实在是自恋得可以,八字还没一撇,这会子就唤那孙家娘子夫人了,要是让外人知道,嗯,看样子自己跟陈忠还是低调一点的好,省得自己也跟前公子一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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