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怎么骂,许望秋始终站在原地不出声,一动不动,连伪装的温柔笑意都没有了,眼里全是冷漠,就好像挨骂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失望的麻木,甚至能像看别人的热闹一样,冷静的听着,看着。
    可即便是这样,那两个疯子一样的父母也不打算放过他,许父甚至拿起了茶几上的烟灰缸,像砸一个有深仇大恨的愁人一样,恶狠狠的砸了过来。
    许望秋还是不动,林牧一把推开他,烟灰缸砸在刚才他站着的地方,“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
    “为什么不躲?”林牧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仰头看着连表情都没有的男人,大声吼他,“你为什么不躲?你知不知道这一下砸在头上会有多严重!”
    许望秋眼里终于有了些情绪,是疑惑的,迷茫的,就像在问他为什么要躲?有必要躲吗?
    对上那样的眼神,林牧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前也是躲过吧,谁会一开始就这么麻木冷漠,只是躲也没有用,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
    没有砸中,那两个疯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辱骂,叫嚣着要把许望秋送回精神病院,林牧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两半烟灰缸,用力砸在两人脚下。
    “你们才是精神病!你们都是疯子!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恶毒的父母!”
    他边吼边跑过去拿起茶几上的茶杯,一个接一个去砸他们,“躲什么?你们别跑啊!不是能砸他吗?你们也尝尝被砸在头上是什么滋味!会不会疼!”
    那两个人到处躲闪,林牧一个都没砸中,气得又掀翻了茶几。
    比起他们的愤怒和惊恐,许望秋只有震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牧,彻底发了火,不再有教养有礼貌,瘦弱的小身板挡在自己前面,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
    “你们两个疯子到底在优越什么?说他是畜生?控制不了情绪和行为肆意伤害别人的才是畜生!”
    “喜欢男人怎么就恶心了?你们不是为人师表吗?不裹小脚改成裹小脑了?刚才躲那么快也不怕脑子从耳朵里掉出来!”
    许望秋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牧牧……在替我出头吗?
    他想过太多带林牧回来之后林牧的反应,林牧可能会害怕,会觉得他真的是疯子……唯独没想过林牧会把他护在身后,替他去反抗。
    许父许母只是因为事发突然才会晃神,现在反应过来了,嘴里开始说着同样充满侮辱意味的话,“就是你这个贱人跟他那个怪物混在一起是吧,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钱让你陪他玩?你们……”
    “够了。”
    没等林牧骂回去,一直不出声也不动的男人突然拉住他,把他拉到身后护住,对着多少年来自己都不抱任何希望的父母嗓音冷漠,“跟他没关系,他是我的伴侣,你们怎么对我我都可以不计较,要是敢牵扯他,我就算是死,也一定带你们一起。”
    这么多年了,除了小时候,十岁之后许望秋就再也没反抗过他们了,许父许母有些愣住了,不敢相信他竟然为一个外人开始反抗了。
    “你个畜生敢这么跟我们说话?”许父恶狠狠的瞪着林牧,“是你教他的?是你这个贱人跟他……”
    “砰!”
    许望秋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花瓶,捡起花瓶碎片拿在手里,眼神阴暗又疯狂,“我说了,不许牵扯他。”
    “不是一直说我是疯子么?那你就试试。”他边说边把花瓶碎片指向自己的亲生父亲,“你再说他一句,我就亲手,杀了你。”
    这些年他一直都是逆来顺受的,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折磨都是麻木的,这是许父许母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疯狂的一面,不是嘴上说说的疯,眼里的狠戾都是疯狂的。
    他们毫不怀疑,这样的许望秋是会跟他们同归于尽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身边的那个少年。
    没人会不害怕死,他们也一样,即便再怎么脸色难看,终究没敢再说林牧一个字。
    林牧就这样看着他维护自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心都揪成了一团。
    “许望秋……”
    他轻轻叫了一声男人的名字,许望秋转头看向他,眼里不再是那种豁得出一切的狠戾,而是没有任何伪装的温柔,伸手揽住他,柔声安慰,“别怕我好不好,我不会伤害你,牧牧,我只会保护你,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连他自己的死活都不在意,却豁得出一切去保护林牧,小心翼翼的,害怕林牧会怕他。
    林牧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用力摇摇头,“我不怕你,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可以吗?”
    “你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他们不爱你,不配做你的父母,你跟我走吧,永远都别回这里了。”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无论是谁都会被逼疯的,许望秋每回来一次就是受一次折磨,林牧知道他已经无所谓了,每个月回来一次就像是自虐,麻木的自虐。
    所以他才这样说,说让许望秋跟他走,他要带许望秋逃离这里。
    “好,我跟你走。”
    许望秋没有任何犹豫,牵起他的手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母,眼神里早就没了什么温柔,只有冷漠和警告,“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调查他,或者找人为难他,我一样会疯给你们看,我的命本来就是没用的东西,到时候我带你们一起下地狱,也算是终于有用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