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那几天都过的浑浑噩噩,她?见到白苏也不招呼,抿着?唇,木头桩子似的走过。惹得白苏的朋友见到后嬉笑着?调侃:“呦,住在你家的小东西怎么着?啦这是,还耍脾气啊?”
    对,她?只是住在她?家。余烬的嘴角撇了下来。
    白苏目光落下来,她?在烟雾里眯了眯眼?睛。
    她?冷淡道:“那谁知道。”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余烬听清。她?更气了,攥紧着?小拳头步子更急燥了,像是多一秒都不愿意停留似的。
    白苏和朋友们?走了,末了还是回头瞅了一眼?。心?想:
    是不是今天的果汁儿弄忒酸了?
    她?咬着?烟嘴,有点莫名其妙。
    但是,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甚至一年?、两年?……
    余烬畏惧的、担心?的、恐惧的事情?却迟迟都没有发生。那笼罩在头顶的黑云,终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淡了下去。当初的事情?渐渐模糊成了一种感觉,她?几乎已?经要不记得当初二人的对话了。而对于对话的内容,余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那梦魇终究会来,它只是迟到了。
    在余烬被?警察压在地上的时候,那段记忆在一瞬间回溯了个分明。
    ——她?不是。
    她?终究还是被?那个人丢掉了。
    *
    “很抱歉,余烬,但这不行。”
    方珩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的转圜。
    小孩儿的头更低了几分,手上的塑料袋因?为?用力?变化,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余烬,我可?以承载着?你、托着?你往前走、往上走,但我永远不能拽住你。”
    小孩儿愣了愣:“……我不明白。”
    “在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拥有你,你是个独立而完整的个体。无论如何,你都只属于你自己?。”方珩轻轻叹了口气:“嗯……或者说的更简单一点,你不属于任何一人,你永远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小孩子喃喃。
    “是的余烬,只有你自己?才拥有对自己?一切的决定权,你的追求、你的人生、你的自由、你的一切。只有你能支配你的全部。”
    虽然也许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自由。
    但方珩的语气认真笃定,在这一刻她?选择交出了她?的答案。她?的手拂过小孩儿的发,顺着?眼?角,贴着?颧骨满满的滑下来。她?能察觉余烬的不安,她?无声的安抚着?她?。
    可?小孩儿却突然抬起了头,眼?里映着?她?身后碎亮的光点,像是烟火。
    她?说:
    “方珩,你说我能支配我的全部。那如果我选择把我自己?给你,可?以么?”
    第057章 寄存
    “……可以么?”
    余烬盯住方珩的眼, 轻声的重?复一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试图捕获对方哪怕一丝的情绪。
    方珩却怔住。
    啊,小孩子!小孩子这无法反驳的线性逻辑。
    简单、直接却又无懈可击。
    终究是小孩子。
    方珩眯眼盯了余烬一会儿, 突然笑了。她的这个反应立刻让小孩儿更?紧张了, 她抿着唇, 无声的抵抗着什么, 却又带着期许。
    “余烬, 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
    小孩儿的嘴唇有一瞬间的白。
    “……但是我可以帮你?’寄存’起?来。”
    余烬皱眉,疑惑的抬头:“我不?明?白。”
    “我们刚刚进?超市的时候,记不?记得那里有一排大柜子, 就在入口左手边。”
    余烬点头:“你?把包放在了那里。”
    “对,我把包寄存在那儿了, 等?到我需它的时候, 还能把它取出来。决定包放在哪里的人,是我自己。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余烬,我可以提供寄存服务, 你?现在可以把自己寄存在我这里,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把自己取出来, 随时都可以。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
    方珩看到小孩儿的表情就知道她听懂了, 她也不?在多言, 在信号灯又绿起?来的时候轻轻唤她:
    “走了, 过马路了。”
    余烬拎着几?袋子东西在方珩身边一步不?离的缀着,到了马路对面的时候, 突然像是赌气似的开口:
    “那如果我永远都不?想取出来呢。”
    “……”
    方珩无声的叹了口气,但她不?希望余烬说出这样?的话, 说出这样?任性的、不?负责任的话来。
    人生中总有许许多多的重?要时刻,攀登到山顶会看到新的高峰,当下的不?可或缺只是转瞬即逝的海流,潮起?潮落,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再大的沟壑在时间的洪流中也变成微小的起?伏。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刻,你?会想要把自己取出来,放到别的地方,送给别的人,也许对方会视若珍宝小心珍惜,也许对方弃之如敝摆摆手让你?收回?去,但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永远呆在这小小的储藏柜里。
    “可以。”方珩的视线拉远,声音像是荒野的风。
    她说:“你?当然可以。”
    余烬在这微妙的语气变化中轻轻的缩了下身子。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情绪,却又无法判断原因。这让她觉得不?安。方珩似乎有点生气,但余烬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这种无知裹挟着巨大的恐慌。她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