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霜笑着点头:“是啊,真的挺多的。”她看了看安宁侯夫人这一桌,竟然只有安宁侯夫人一个人,不由得略微有些惊讶。
    安宁侯夫人也看到她看了一眼周围,脸上马上就有些讪讪,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叫丫鬟将大肚白瓷盅里的汤给她舀出来,对她道:“她们把你安排在那一桌?好在我丫鬟出去端汤看到了你,若不是的话……”说到这里哼了一声。
    唐如霜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安宁侯夫人今天这态度真有点奇怪……想了想笑着道:“在王尚书家看来,我确实和她们是一样的,这也没什么。”她怀疑安宁侯夫人跟王尚书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拿自己的那件事说来泄愤呢,因此也就只是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
    不过安宁侯夫人到底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这会儿已经把怒气咽了下去,笑着道:“不说这个了,你身子恢复的如何?孩子怎么样啊?是不是很能吃?雇了几个奶娘?”
    唐如霜笑着道:“挺好的,孩子也听好了,只有一个奶娘,并我一起。”
    安宁侯夫人惊讶的道:“你自己喂孩子?”看到唐如霜笑着点头,又笑了道:“其实自己喂孩子才是最好的,到底吃自己的奶长大的,亲!这个什么人都抢不走……不然你看那很多的孩子长大了为什么跟奶娘亲?”
    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养大个孩子多不容易?小的时候操心,长大了也操心,出嫁了操心,没……”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忙换上了笑容道:“你看我都说些什么呀,吃饭吧,你现在正是需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
    唐如霜看安宁侯夫人的样子,断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跑不了就是李镯莹的事,因为现在安宁侯夫人最操心的,恐怕就是这个女儿了。
    之前听李霖赟说过,是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的,还是安宁侯夫人比较中意的大户人家,难道现在又有了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但为什么现在在参加别人府寿宴的时候这样态度?
    唐如霜笑着点头道:“是啊,现在已经觉着不容易了,孩子白天睡觉,晚上哭闹,真真是颠倒了,我也舍不得一直叫奶娘陪着,自己晚上带,是有点辛苦。不过想到平哥儿,登时又觉着那点辛苦算什么?”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又看了看周围,安宁侯夫人也许不是一个人来的?不然为什么王家会给她一个人安排一桌?而且她又在这时候说那番感概的话?
    不过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什么认识熟悉的人。
    安宁侯夫人便点头道:“是啊,说起来养孩子的辛苦算什么?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都不太好,转而又赶紧的遮掩过去,笑着问:“孩子叫平哥儿?”
    “是啊,大名叫常柘平。”
    “好听,好名字!平平安安的一辈子,这就是做长辈的心愿。”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低头喝了一口汤。
    唐如霜料到了,也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安宁侯夫人被人提起了女儿李镯莹的事情,或者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了,所以这样不舒服?
    安宁侯夫人没有说,她也不能劝,于是便只说平哥儿的事,果然一会儿,安宁侯夫人略好了些,听平哥儿的事。
    ……
    前院。
    常瀚涛一来就被领到了王尚书的书房,行礼之后,王尚书知道他是五城兵马司的新指挥使,倒是还特意的拨冗和他多说了一会儿话,当然无非就是上司对下属的那些话,告诫一番。
    常瀚涛处事虽然圆滑,不过那也是他这种心地正派的人能做到的圆滑,若是叫他做出一番巴结奉承的样子来溜须逢迎上司,他也做不到,因此王尚书说话的时候,便只是点头答应,并没有说的太多。
    从书房出来了之后,也没有去人多的地方凑,看到侍郎牛大人在那边,身边围了一堆的人,常瀚涛也没有过去,看到那边树下两个人正在对弈,于是过去站在旁边不出声的看。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走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一抬头看到了这边站着看下棋的常瀚涛,一伸手就把旁边的那个人拉住了。
    这两人正是唐明坤和他的妹夫张黎靖。唐明坤拉住了张黎靖,给他示意了一下:“你看前面,那小子站在陈国公和忠勇侯旁边想干什么?他倒是真会看人巴结!”
    张黎靖看了看这边,还没说话,就被唐明坤又给拉走了:“走走走,看到他就厌烦!”
    两人转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张黎靖道:“我听筱雪说,岳母被休全都是因为这小子和他那个老婆?是他们夫妻俩使了阴险的手段,算计了岳母?”
    唐明坤看到前面一个池子边没人,于是过去往池子边的石头上一坐,点头:“可不就是!那两口子坏得很!他那个老婆,心眼又多又会算计!我娘完全就是中了她的计了!”唐明坤看着张黎靖道:“正正就是筱雪出嫁前,算计的伯爷休了我娘,还分了家,这根本就是想把我们二房院害的家破人亡!你和筱雪的事全都是因为被这件事连累了……不是你爹娘也觉着脸上不好看?成亲的时候还闹了点不好的……归根结底全都是因为这个!”
    张黎靖转头看了看刚走过来的方向,道:“我爹娘觉着脸上不好看,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原本这件事……我不知道你们府的纠葛,不过确实太不地道了,成亲前办这样的事,叫我们脸往哪儿搁?到现在我爹都没有个好脸色给我!”
    唐明坤重重的点头道:“你说对了!正正就是算计的成亲前逼着伯爷叫我爹休了我娘,又分了家,其实也是为了给你们好看!谁叫你是筱雪的夫家呢,她恨筱雪也是恨得牙痒痒呢!”
    张黎靖就斜睨着他道:“大舅子,你也是的……那小子不就是兵马司的?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就不能压制住?反叫他们把你们折腾的家破人亡?”
    唐明坤就大声的叫道:“这你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那小子!”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道:“那小子狠着呢!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我也就是去说了他两句,他就又是杀又是砍的威胁我!说什么我带多少人出门都保证不了我的安危……你想想,这小子多狠?简直就是个亡命之徒!我……咱们哪能和这样的人对着干?”
    张黎靖摊手:“那怎么办?你和我说不就是想叫我帮着你对付他?这样的人我也不想惹啊!这人整个就是烂命一条,一百一千个这样的人都抵不上我一根头发丝金贵!我能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唐明坤就道:“咱们对付这样的人用不着自己动手,出点东西,多少人愿意帮咱们出气!”
    张黎靖也不笨:“那你为什么不出东西银子?”
    唐明坤就苦笑:“我们才分了家,你知道我分了多少?我告诉你,你都不信!一点都没给我!我和我爹就是净身出户!”
    “这样你也愿意?”张黎靖马上道。
    唐明坤就道:“那不愿意能怎么办啊?撕破脸了闹?那别人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为了点子家产的闹来着?”唐明坤看着张黎靖道:“再说了,那时候是什么时候?你们成亲前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府的丢脸的事情还嫌不够多?我不闹也是为了筱雪!”
    张黎靖就叹气摇了摇头。
    唐明坤就道:“妹夫,你说这事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那两口子?我娘回了陈府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我这半年多了头都抬不起来,还有你,你不也是一样?这成亲了之后,连门都不出了吧?”
    张黎靖就又哼了一声。
    唐明坤就继续道:“怎么样?出口气?”
    “怎么出气?”张黎靖问道。
    唐明坤看了看周围,虽然这里一片池子肯定是没人偷听,不过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一点道:“那小子刚升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没多长时间,他们五城兵马司归兵部管,兵部的左侍郎牛大人也是才来的,我打听了,爱钱的很!给钱就办事,叫他干什么都敢!给他点好处,叫他收拾收拾那小子……他是那小子的顶头上司,收拾他还不是像抬抬手般的容易?”
    张黎靖沉吟了一下,道:“那得多少银子?”
    唐明坤一喜,忙道:“不用多!咱们什么身份?给他一二百两,再把身份一摆,他还能推了咱们?”
    张黎靖想了想,又想到了自己成亲前,岳父岳母家的那些破事,连累的自己没脸出门,想退亲又实在找不到借口,而且退伯府这门亲也不那么容易,牵扯太多了。最后终于勉强娶了唐筱雪,就跟吞了个苍蝇一样膈应!
    这些气怎么出?一二百两银子就能出!他于是点点头:“好!这钱我出!”
    ☆、第160章 警告意味十足
    牛大人身边围得自然都是兵部的主事、文书一类的人,坐在一起听听牛大人的高谈阔论,然后这些人轮番的溜须一番。牛大人新来的,下属们自然需要多和他接触接触,摸一下这位大人的处事方式。
    在旁边奉承了一会儿,大家心里头也就全都有数了,这位大人话里话外的暗示了几句,这些惯常看脸色的人已经知道,他是个喜欢人‘孝敬’的大人。
    众人各自心里有数,今后怎么行事就知道了。
    牛大人在这边高谈阔论了一会儿,就看到那边走过来了两位华服的年轻公子,看样子竟然是冲着这边过来的?牛大人一时停住了嘴,看着那两位。
    那两位还真的就是冲着他过来的,过来了之后笑着叫:“牛大人!”
    牛大人又惊又喜的忙站起身来,这两人一看就是那种侯门世家的公子,牛大人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自己这样客气?笑着忙道:“两位……认识下官?”
    “认识认识,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哥儿俩一点职位都没有,牛大人别这么谦虚。”唐明坤说着,转头看了张黎靖一眼,给他扬扬眉。
    这是叫张黎靖自己看看,看看这牛大人多客气!很明显是个攀附权贵的人。
    张黎靖心里自然有数了,笑着和牛大人互相的抱拳行礼,然后坐下了。原本围在牛大人身边的那些人一看到牛大人对自己等人摆手了,很识趣的便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告辞走开了。
    这边唐明坤和张黎靖并牛大人坐下了,唐明坤就笑着道:“我们哥儿俩牛大人还不认识吧?我是荣定伯府的长嫡子唐明坤,他是文定侯府的三嫡子张黎靖,也是我亲妹夫。”
    牛大人一听很是惊喜,叫道:“原来是荣定伯府和文定侯府的公子!”他马上就攀交情:“对了,大公子,您另一个妹夫是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是归下官辖属的。”
    唐明坤脸上的笑容马上就不见了,点点头严肃的看着牛大人道:“牛大人,我过来也就是想和你谈谈他的……不要说什么他是我的另一个妹夫,我可没那个福气有这么一个妹夫!我唐明坤的妹妹就一个!就是三公子的夫人。”
    牛大人满脸的笑登时也变成了愕然,惊讶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唐明坤。
    唐明坤就压低了声音道:“这个人不但不是我的妹夫,还是我的仇人!”说着狠狠的磨了磨牙。
    牛大人眨巴着小眼睛,眼睛里都是亮光!
    唐明坤看他如此感兴趣的样子,而且要求他办事,自然也需要说的清楚一点,因此想了想,道:“有些事情牛大人一打听就知道了,我也不便说……反正就是这样,这个人是我的仇人!还有,牛大人,我有件事相求……”说到了这里,压低了声音说了一番话。
    牛大人一边听着,一边不停的点着头。
    ……
    常瀚涛在这边看下棋,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因此一句话没说,而棋局也渐渐的明朗起来,左边那位明显的处在了下风,捏着一个黑子沉吟了半晌也确定不了下在何位置,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失笑道:“我请个军师如何?”
    对面那人一愣马上就哈哈哈的笑了道:“自然可以。”
    常瀚涛揉着下巴还在看,没想到左边那个人直接转头看他笑着道:“小公子,你看看这副棋局,我这一子该下在何处能扳回局面?”
    常瀚涛哪里懂那么多!围棋这方面,他也就是个能看懂的程度而已!不过人家既然问了,便看了看道:“我看也就只有一步棋可以走了,就是投子认输。”
    右边那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左边这个又好气又好笑,低头不语,看了半天,竟然真的投子认输了,笑着道:“输赢乃兵家常事!认输就认输。”
    两个下棋的全都哈哈哈的笑,常瀚涛看他们下完了棋了,也闲了无事,转身又去转悠。正好主家这边宴席开始了,于是过去吃饭。
    同座的也是几个主事,常瀚涛原本也是初次来这样的场合,而且也想听听这些人说的兵部内部的事情,因此倒是不出声的吃着饭,听着这些人的谈论很长时间。
    主事们知道他是兵马司的指挥使,也客气的询问了一些兵马司的事情,虽然是上级部门,但是官位不一定比他高,因此客气是免不了的。
    常瀚涛倒是跟这些人聊了很长时间,宴席散了好一会儿了,看到有人开始告辞了,他也请了个婆子去内院和自己夫人说一下,要走了。
    婆子刚走了,常瀚涛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常大人?怎么?这就要走?来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常瀚涛转头一看,竟然是兵部侍郎牛大人,站在那里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自己。常瀚涛虽然听出来刚刚这句话里有些不善的意味,但是他并没有多想,忙上前笑着道:“牛大人,刚刚看到您了,不过那时候你正和人说话,我也不便打搅。”
    牛大人依然是皮笑肉不笑的,拉长了语调来了一句:“哦?”
    常瀚涛有些警觉起来了,笑着道:“是啊……怎么?牛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牛大人看着他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没有,你要走啊?那就走吧。”说着摇摇头,背着手就走开了!
    常瀚涛蹙眉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半天,牛大人今天的态度,明显和自己上次去拿印信走的时候的情绪不同,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刚刚听主事们说了半天,虽然全都没有明说的,不过常瀚涛也听出来了,大家口里这个牛大人就是个贪财势力的小人,这样的人如此警告意味十足的过来说这样一番话,叫常瀚涛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从府门口出来,在胡同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自家的马车出来了,一个婆子牵着,他忙上前去叫了一声:“如霜?”
    唐如霜的声音就在车里响起:“哎。”
    常瀚涛一下子就笑了,跳上车,跟那婆子招呼一声,自己赶着车往外走,到了外面自家的车夫过来,他才进了车里。
    唐如霜脸红扑扑的坐在车里,看到了忙吸了吸鼻子:“喝酒了吗?”
    常瀚涛摇头笑:“没有……今天还真没喝!”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这么红?热的?”说着拿手忽闪忽闪的给她扇风。
    唐如霜点点头:“是有点热,刚刚走了一段路,浑身就热得冒汗。”说着笑看着他:“怎么样?前面你没什么事吧?”
    常瀚涛笑着摇头:“没事。你呢?”
    他是男人,自然不会婆婆妈妈的感觉什么事不对就说,但是唐如霜不一样了,况且安宁侯夫人还是两人都认识的,这里面可能还牵扯罗武,因此将安宁侯夫人今天的不对劲全都说了。
    常瀚涛听了也是有些愕然,道:“也许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吧。”
    唐如霜也点头:“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总觉着她应该是带了谁来的,然后提前回去了,不然为什么主人家给她安排的一个人一桌?你说她会不会带的琢玉?”
    “肯定是琢玉吧?绝对不会是别的女儿。”常瀚涛道。
    唐如霜想想也是,侯爷夫人绝对不会带李镯莹出来的,想到这里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希望不要是琢玉有什么。”
    “应该不是的。”常瀚涛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夫妻俩到了家里,到前院跟父母亲说了会儿话,急忙的全都赶紧回院子,两人都急着看儿子。
    平哥儿如今一个多月了,眼睛也睁开了,有时候会玩玩,夫妻俩回来的时候,平哥儿正好醒着,把自己的小拳头放在嘴里,咧着嘴笑着吃手。看到两人凑近了来,他还发出了‘呵’的一声,更高兴的张开手忽闪了忽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