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冷眼看着的二太太,看她们明显是不追究了的态度,刚刚本还愤怒愧疚的心思,这会儿就全都消散了,不但不愧疚,反而还在怀疑张黎靖干了什么?
    等伯爷叫管家再去查,在转身进来的时候,侯爷夫人也就态度缓和了很多,还给伯爷赔不是,自己刚刚态度不好,请伯爷原谅自己着急了。
    伯爷是长辈,自然不在意。大夫来了给看了看,全都是外伤,倒也不严重,只是难看一点而已,大家全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二太太又想起刚刚在外院还嚷嚷了一圈呢!全府来做客的人都知道张黎靖被人打了,真够丢人的!这就心里头又别扭起来了,怀疑张黎靖真的在府里做了什么?出来的时候低声吩咐自己身边的婆子,叫盯住了二姑爷,别叫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常家。
    外面天黑了很久了,不远不近的热闹的声音依旧,甚至闹着喝酒的,划拳的,开玩笑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唐如霜坐的都有点浑身僵硬,很想起身活动活动的时候,又听见院子外面传来进院门的脚步声,这一次走到了门口,也听见丫鬟们行礼问好的声音:“姑爷。”
    门帘子一响,常瀚涛进来了,走到了内室门口,站住倚在了门框,含笑看着坐在床边的她,笑意的黑眸端详了她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喝的有点多……”
    唐如霜抿着嘴笑,看他的样子都有些醉醺醺的,而且站在那边,距离不近,却已经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强烈的酒味了。
    侍墨的几个丫鬟站在常瀚涛的身后,原本是要跟着进来伺候的,她们自然是也看出来姑爷喝多了,不过姑爷进来却倚着内室的门框半天没动,她们只好就站在堂屋呆着,听见姑爷这一句,侍墨就听出来姑爷是不知道自己等人跟着进来了,赶紧的在背后提醒了一句道:“姑爷……奴婢们伺候您洗漱一下?”
    常瀚涛果然的给吓了一下,马上站直了转头,这才看到几个丫鬟跟在后面,他当然是完全的不习惯的,想了一下道:“不用了,你们也去外面喝两杯”
    他这一句话说的,丫鬟们都有点出乎意料之外的呆住了。立冬小声嘟囔道:“奴婢们哪能去喝酒?奴婢们是伺候姑娘……”
    侍墨是要明白事一点,姑爷这不算是大户人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下人呢!自然是不习惯事事身后都跟着几个人服侍,因此忙扯了立冬袖子一下,轻声道:“姑娘……姑爷,奴婢们……”
    虽然也叫了常瀚涛,其实是询问唐如霜她们现在怎么做?当然不能很明显不听姑爷的话,叫人感觉好像是大户人家的端着架子压人,间接的对姑娘产生不好的印象。
    唐如霜便道:“既然姑爷叫你们去喝酒,那就去吧……”她一笑道:“去吃点东西。”
    丫鬟们这就明白了,忙福身行礼,顺次的出去了。
    常瀚涛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几个丫鬟出去了,忙跟着去把堂屋的门拴上了,进来了,这一次直接走到了床前,站住停了停才在唐如霜身边坐下了。
    唐如霜到底也不好意思大喇喇的也回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就觉着自己的脸慢慢的发烧,烧得自己都觉着有点烫起来了。
    常瀚涛伸出手,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厚实的大手轻轻的贴在她的脸上,觉着热,缓慢的抚摸了一下。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轻轻的一带,就把她揽进了怀里。
    唐如霜羞得脸通红,简直不敢看他,没办法,常瀚涛要是和她说点什么,就算是甜言蜜语她也不会这么不适应,好歹能自然点。但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意图那么明显,动作又那么缓慢。
    常瀚涛低头看着被困在怀里,半躺着的唐如霜,脸红的发烫,他一只手还摸着她的脸,感觉手心烫的很,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害羞的半闭着,遮挡着漆黑的水眸。他端详了半天,手心愈发的烫了,这才满意,俯头凑近她的唇,快挨到了,却又顿住,轻轻的叫:“如霜?”
    唐如霜的眼睫毛颤抖的更厉害了,半天才慢慢的抬起来,含着羞意看着他。
    常瀚涛对她嘟囔了一句:“我真的是醉了……”俯下头,有些颤抖的温软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
    常家的院子不大,就是个三进的小宅子,进了院门就是正房,同样是正房三间,左右厢房,没有耳房。厢房和正房中间的夹角是两个角门,分别的通向左右的侧院,右边的侧院就是常瀚涛的新房,包括了三间屋子,一个倒座间。
    左边的角门通向的也是个侧院,那边就是厨房后院,乔大姐一家子就在那边住着,那边还有个水井。
    宅子就这么大。
    即便是喜宴摆在正房院那边,他们这边的侧院依然是能听见热热闹闹喝酒吵嚷的声音,估计是一个衙门的人都来了,而且还全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因此子时过了,还能听见那边吵吵呢。
    唐如霜睡着的时候,耳边是常瀚涛温热急促、还带着些颤抖的喘息声,却还隐隐的能听见外面喝酒打闹的笑声一片……
    ……
    醒来的时候,是感觉到阳光照射在眼睛上的时候,唐如霜慢慢的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片大红的帐子,接着感觉到腰上有点沉重,身旁绵长的呼吸。轻轻的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常瀚涛睡得安稳的脸。
    从来都是他端详她,也不管被端详的人多么窘迫。现在终于轮到唐如霜端详端详他了,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脸上总是带着戏谑的一种笑,此时就算是睡着着,嘴角都是微微勾着的,好像在笑。
    唐如霜屏住了呼吸,猛地一下还以为他醒了。过了一会儿,才发觉他真的还睡着,呼吸依然的绵长,好看隽秀的脸上带着恬然的满足。
    她继续的端详了他一会儿,认真的熟悉着自己相公的样貌,他的睫毛居然也很长,唐如霜好奇的盯住看了半天,常瀚涛虽然长得也满隽秀,可无论是平常的动作还是说话,感觉都是很粗矿很男人的,没想到眼睫毛这么长……
    唐如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大约就是在她研究为什么很男人的男人眼睫毛那么长的时候……
    冷不防的他就睁开了眼睛,还没说话笑声已经传来了:“看呆了?”声音有些低沉,嗓子带着清晨起来的哑音。
    唐如霜一吓,接着就感觉脸腾的红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勉强的忍着那股子羞意,道:“咱们……起来吧?”声音同样的有点哑。
    常瀚涛看着她懒洋洋的笑着,心里头却在很快的琢磨着,是起来呢还是继续……娇滴滴的新娘子,自己要是太贪吃了,会不会吓着她……
    昨晚上吃得不够呢……
    就这么想着,眼睛已经灼灼发亮了!
    唐如霜虽然才和他成亲一晚上,但是有些事情不用经过太长时间就能熟悉,比方说……现在他的这种眼神……
    她忙的往后退了退,掩着被子忙起身,有点结巴的道:“快点起来吧!今天……你别忘了还要行礼呢!多少人等着!”
    常瀚涛看她惊慌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心里很是遗憾了一下,不过还是跟着起身了,今天真的是要行礼呢。他伸手在她露在外面的肩膀上摸了一下,道:“那就起……来。”最后的音调却又意味深长的一顿,戏谑的看着她笑。
    唐如霜马上就红了脸,白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伸手拿床脚的衣裳,常瀚涛却好像是过来帮忙,一张手就把她又给抱在了怀里……
    就这样挨挨擦擦,占了不少的便宜,唐如霜才算是把衣裳穿好了,下了床常瀚涛循着以前的习惯,就过去开门。
    唐如霜站在脚踏上,因为不知道有没有盥洗间正在发愣,看到他过去开门忙提醒了一句:“丫鬟们……在外面呢。”
    果然常瀚涛是完全忘了的,一听她提醒这才想起来,于是原地一个转身又回来了,笑着道:“我还忘了……洗了在开门。”说着顺手就把她腰一揽,从脚踏上放在了地上。又领着手往内室的一个小门走:“这里面是洗脸换衣裳的地方……有点小。”加了一句。
    唐如霜笑了,跟着他进了小屋,果然是很小,最里面放着个厕桶,一看很干净,根本就没用过。厕桶边放着个小屏风,因为里面没用过,屏风也是合起来靠在墙边的。墙边还放着个浴桶,外面一个硬木净手盆架,上面盆、胰子、青盐、银刮舌刷牙一套齐备的,同样崭崭新。
    唐如霜转头看着他,常瀚涛挠了挠头,笑着只好道:“我在外面等你……”这样说着,却没有出去,含笑看着她,伸手把她腰搂住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重重亲了了一下,这才吻住了……
    半天才放开,唐如霜红着脸推他了,他才笑着转身先出去了。
    唐如霜这才进去解决一下,出来洗漱,洗漱好了出来,看到常瀚涛已经穿戴整齐了,看她出来这才自己进去洗漱。
    在这就跟在伯府不一样了,幸好唐如霜不是真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不愿意干的千金小姐,站在嵌玻璃硬木五屏峰镜台前,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梳顺了,只是发髻还是需要丫鬟来给她梳。
    常瀚涛洗了出来,看到她站在镜子前梳头发,于是过来站在她身后,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身,笑着从镜中看她,唐如霜也笑着看他,两人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半天,常瀚涛才轻柔的道:“从此,一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把她身子扳过来,低头吻了下来……
    从此,一辈子就是他的人了,她是他的妻房,他是她的夫君。
    ……
    ☆、第86章 媳妇茶
    丫鬟们在外面都等急了,正院那边早就听见动静了,天没亮的时候已经看到太太的身影在正院忙活,老爷也是一样,早早的就起来了,在院里打拳,扫地……
    丫鬟们急的都冒汗了,这起来也太早了,姑娘……姑娘起来这么晚,会不会头一天就惹太太不高兴?那婆婆不高兴了,自家姑娘是不是要被训……
    几个丫鬟全都是也没出阁的,自然也不知道怎么个规矩,而且这里和伯府完全不一样,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如果周大娘跟来就好了……
    周红还跑到另一个侧院去看了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下人的,不过……下人起来的也很早!这会儿厨房都已经往外飘香喷喷的饭香味了。周红赶紧的跑回来和侍墨说。
    侍墨心里念叨着,太阳升起来半天了,那边太太从起来到现在也有一两个时辰了……终于听见屋里有了脚步声,接着房门被姑爷打开了。
    侍墨甚至还没看清楚就冲了进去,看到姑娘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冲过去就拿起梳子,急急的道:“天哪姑娘,老爷太太一个半时辰前就已经起来了!”
    唐如霜看到向来稳重的侍墨居然这样慌张,才想笑的就听见了这样一句,登时也急了:“不会吧……一个半时辰……”看了看门口。
    常瀚涛正要出去,听了她说话又扭头看她笑着道:“没事的,慢慢来。”
    唐如霜岂能真的慢慢来,还是叫侍墨快点。
    常瀚涛安抚了她一句,赶紧的也到前面来先给解释解释,其实……往常他起来也挺早的,这不是……谁成亲头一天早早的起来,那不是有毛病么?
    来到了前院,爹娘全都穿上了昨天的新衣裳,看到他过来,常彭庭就道:“你媳妇呢?”
    常瀚涛挠着头嘿嘿的笑:“还在梳头呢……那什么,爹,娘,你们怎么……起来这么早啊?”
    张氏站在门口白他一眼:“平常都是这个时辰起来了,怎么就早了?!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嘿嘿嘿了!赶紧去厨房叫乔大姐把饭菜端上来吧!”
    常瀚涛答应一声转身正要去,一想不对呀,忙回身过来看:“娘,不是应该有个敬茶的仪式?新媳妇改口什么的?”
    张氏就道:“那些就算了吧,咱们家没那么大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改口就行了!你爹还急着去衙门,还得先送我回娘家呢!”
    常瀚涛一听惊讶的道:“什么?您今天就过去?这……新媳妇才进门,您马上就走,这不是叫人觉着……”
    “哎呦!”张氏上来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仰着头骂道:“你娶了媳妇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老娘自然是知道说清楚!谁都像你那么小心眼儿?”
    一听老娘说的话,常瀚涛就更不放心了!看到娘转身进屋,马上跟着进去:“娘!你要怎么说清楚?这这这……两三天的都不能呆着?人家才进门你就走,这是给下马威么?”
    张氏转头看着他惊讶的道:“你小子怎么脑袋里这么多的弯弯拐拐?什么下马威?”
    常瀚涛一愣,道:“就是那……什么……”
    “哎呀!”常彭庭跟着进来了:“别吵吵了,快坐好!儿媳妇过来了。”说着自己过去就坐在了上首的八仙椅上,双手放在扶手上,乐。
    张氏忙过去也坐下,嘴里还没停:“来得及那就喝个儿媳妇茶吧!对了,茶呢?”
    常瀚涛一听唐如霜过来了,忙转身去接。唐如霜也是因为着急,常瀚涛都已经过去半天了,她急吼吼的催着侍墨梳了头,收拾规整了赶紧的出来。
    一到了这边院子,常瀚涛已经过来接了,看到她便把刚刚的着急给掩饰了,笑着道:“不用这么急……”看到唐如霜脸上难免的担心,便忙又道:“也不用担心,咱爹娘都是很好的人,娘脾气急点,不过人很好,放心吧。”
    唐如霜忙点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刚走了两步抬头看正房,正房就是个普通人家的普通屋子,从门口就能看到堂屋里,也没有什么过道,门口更没有站着一溜儿的丫鬟婆子,一个人都没有。
    唐如霜一下子想到了,忙转身低声对跟着自己的三个丫鬟道:“你们都不用跟着来,全都回去……或者去厨房帮吗!”忙忙的吩咐了一句,赶紧的跟着常瀚涛上了台阶。
    侍墨等人赶紧的答应了一声,全都明白,各自的去找活干。
    唐如霜知道,婆家既然不惯于用下人,自己要是带着三个丫鬟浩浩荡荡的进去,未免有点拿势的意思,别叫公公婆婆在误会了。
    跟着常瀚涛到了屋门口,唐如霜吸了口气,还真有点紧张!跨进门往上看,面对着门的正前方,正中间一个八仙桌,两边两张八仙椅,分别坐着公婆,婆婆前天见过的,公公看起来也很年轻,而且瞧着两人全都冲着自己笑。
    唐如霜心里先小小的放了个心,毕竟,看到没有端着脸摆着架子的公婆,到底要亲切一些的。
    常瀚涛领着她上前正要磕头,张氏一看地上啥也没有,赶紧的又去旁边亲自的把跪垫拿过来。一看她亲自动手,常瀚涛自然赶紧的过去道:“您快坐着吧,我来拿行了。”
    唐如霜也是看到婆婆竟然还忙着拿跪垫,又窘又讪然,不过也不好意思过去,她公公看到她窘然的样子,忙笑着道:“我们家就是这样……等你熟悉了就好了。”
    唐如霜忙福身道:“是。”
    张氏回来坐下了,咳嗽了一声。常瀚涛拿着跪垫还到门口去拍了拍,没办法,很长时间不用了,上面一层土!这才过来放在了唐如霜跟前,然后抬头正要说父母在上……就看到老娘又在给自己挤眉弄眼的。
    常瀚涛一愣,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没有人端茶……
    赶紧自己过去端了两杯茶过来,递给唐如霜一杯,自己端着一杯,咳嗽一声往上看,果然张氏没事了,笑眯眯的看着儿媳妇。
    “父母在上,儿子领着新媳妇给爹娘磕头,爹娘安好。”常瀚涛跪下了。
    唐如霜只好跟着说了一句:“祝爹娘安好。”跪下,三叩九拜,奉上茶水。
    张氏接过去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已经笑眯眯的起身过来亲自把唐如霜扶了起来,笑着道:“前天去你们府,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的很!瞧着是个忠厚的孩子,”转头看常彭庭:“儿子他爹,你说是不是?”
    常彭庭忙点头:“是,是啊!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进我们这家门,委屈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