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完,酒也见了底。
    萧乙全程没有打断李太后,静静听着她将话说完,而后看到她再斟上一杯酒,举起酒杯,倚靠在窗边。她目光中的爱恨纠葛,最后都化为一杯酒,饮入腹中。
    “太后今日找到萧乙,就是为了说这些吗?”萧乙问道。
    李太后将酒杯轻轻扣下,眉眼间再度笼上一层淡淡的清冷与疏离感。“有一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但一直无人能提及,也无力处理。我想这件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是何事?”
    “当年翊王能够对付太子府,是因为得到了外界势力的帮助。这些年里我一直想方设法从翊王口中套出信息,终于被我打听到了其中一方势力。”
    萧乙心头一紧:“其中一方?”
    “没错,皇位更迭,牵扯多方利益。”李太后话语中隐隐透露出恨意,“我不知那狗贼是为何能请到无湮阁出手相助,但这个地方我只听说过,丝毫无法查出其位置,也不知阁主是何人。”
    无湮阁……
    这三字从李太后口中道出时,萧乙只感觉胸口一阵钝痛,他曾在七爷口中听说过这个地方。
    关于宋清琢的情报,七爷是从无湮阁获取的。他与无湮阁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眼见萧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太后拧眉问道:“你可是知道这个地方?”
    萧乙摇摇头,心却越揪越紧。他不知道无湮阁,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太后可确认,翊王当年是借助了无湮阁的势力?”他依旧挣扎着多问了一句,却得到对方更加肯定的回答,“这是我亲耳所闻。”
    ……
    离开茶馆,在李太后的帮助下,萧乙带着庞老夫人顺利离开襄城,前往荔城。
    一路上,庞老夫人明显感受出来,自从那日茶馆与太后相碰后,萧乙整个人就变了。
    原本少年心中背负着事,话很少,成天绷着一张脸。然而这几日萧乙却像是放松许多,也时不时跟她开开玩笑,逗她开心。
    老夫人活了一辈子,看出少年的异常,然而几次询问,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抵达荔城,将老夫人平安送去与家人团聚后,萧乙才告诉她,他要离开。
    “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原先不是说好会放下一切是是非非,跟我们一起生活?”临走前,老夫人拉住他不解地问。
    那时已经到五月中旬,萧乙估摸着,沈铎寒应该已经到了北郡城。
    他怎能真正放下这一切是非,每逢想起无湮阁和太子府灭门有关,他便心如刀割,彻夜难眠。他定是要找沈铎寒问个究竟的。
    “庞夫人,萧乙有一件事不得不去做,做成之后,萧乙自会回来找你。”留下这句话,他翻身上马,日夜兼程赶往北浔。
    *
    “北浔八十七年五月二十日,宫廷惊现巫蛊之术。经查实,此巫蛊之术十分歹毒,竟是意图谋害皇嗣,且实行巫蛊之术的嫔妃指证,自己受肃亲王示意为此。”
    “五月二十一日,皇帝勒令肃亲王暂停一切职务,由锦卫司押解待审。五月二十二日,镇北将军林慕远试图替肃亲王求情被驳回。”
    “五月二十三日,肃亲王被人从牢中劫走,不见踪影。五月二十五日,肃亲王手持先皇遗昭,在北郡城郊安营扎寨,镇北将军携十万大军压阵,此二人是为谋反。”
    北郡街头,一男子站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邸报大声宣读。而他身旁,一位头上戴着斗笠遮面的高挑男子一手将邸报夺来,将上面的文字看了又看。
    日以继夜赶回北郡,萧乙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北郡城昔日的繁华热闹不复,十万大军压境,城内人人自危。可仔细一想,这件事究竟是谁挑起的开端,尚未可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人在哪儿,至于他的性命……
    萧乙将邸报重新塞回男子手中,手掩斗笠离开喧闹的人群。
    天色渐晚,城门酉时关闭,任何人无法进出北郡。萧乙混入出城的人群中,赶在酉时前驾马而出。
    今日进城前那条路,那个方向,没有看到兵马的痕迹。这次,萧乙便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夜幕落下,一路疾驰前行。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前方出现稀微火光,萧乙小心靠近,发现那处确实是沈铎寒的兵营。
    外围有最强悍的精兵守卫,营帐安扎在中心位置,想必沈铎寒就在那处。
    下了马,萧乙拿出匕首,在夜色中悄然靠近。
    然而越走近看,令他惊奇的是,出了身穿兵甲的士兵外,还有另一拨人身穿黑色劲装,与士兵一同守夜,看身手极为利落,想必武艺高强。
    萧乙心中不觉想起什么,皱起眉头,一步步靠近。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群黑衣人的觉察能力十分惊人,在第一个人察觉到他存在并高声喝令后,所有官兵都严阵以待。
    以一敌多,几乎没有胜算可言。萧乙声东击西,将人引到旁处,再趁势手刃一名官兵,扒拉下那套盔甲换下。
    刚换完衣服,只见火光靠近,有人问到:“这里有没有查到什么?”
    萧乙粗着嗓子回道:“没有,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对外围的一切格外警惕敏锐,殊不知人已经悄悄混入当中,并悄悄跟随另一波士兵,进入内部营帐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