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两天她都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周一上班,黄海冰回来了,坐在办公室里给人打电话,覃惟给他泡了茶,“黄总,你回来怎么没告诉我呀?”
    以前都是让她安排机酒,几个月下来还挺熟练的。
    “忘记给大小姐打报告了。”黄海冰抽空看她一眼,笑着揶揄。
    覃惟把茶放在桌子上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海冰电话打完,“我开玩笑的。签合同比预期顺利,也就提前回来了。 ”
    覃惟站在黄海冰的办公桌前,手指在裙子上蹭了蹭,心情微微纠结,心知是该做出改变了,“黄总,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覃惟道:“我想转岗去做业务,您这边已经有小胡了,我在公司里挺闲的,这样不好。”
    黄海冰眉头一杵,有些难办,便道:“惟惟,你怎么想不开要去做业务了呢,又苦又累。我倒是挺想天天在公司里待着。”
    覃惟不知道黄海冰这样说话是什么意思,工作不就是这样,哪个正经公司的老板会说想上进的员工是想不开呢?
    顿时,她心里惴惴起来。
    “我想多学点东西。”覃惟的声音变弱了一些。
    黄总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覃惟回到自己的工位,心里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她的桌子就在黄总的办公室门口,透过玻璃就能按到他站在窗前叉着腰打电话,心想等他打完电话再进去说。
    过了会儿,王姐发消息给她让下楼帮忙搬东西,覃惟只好拿着手机过去了。
    王姐就是给她面试的hr,一开始对她的印象不太好,都是普通打工人,对这种关系户能有什么好脸。
    几个月相处下来,发现覃惟这姑娘倒也不离谱,于是对她友善了些。
    新进来一批办公耗材,挺重的,覃惟看王姐穿着高跟鞋就说自己来。司机老刘坐在石敦上喝茶,笑着说道:“王姐,你别太欺负小覃了。”
    王姐没好气地骂:“管你屁事,你一个大男人就会躲懒。”
    老刘说:“我的活儿就是当司机,又不是搬运工。”这么重的东西,万一给他腰闪了怎么办?平日给客户送货他也不会帮忙,除非给小费。
    覃惟垂下眼皮,不参与他们的骂战,只说自己能行。王姐瞪了老刘一眼,和覃惟一起把东西抬进办公室。
    两个女生来回好几趟才弄完,结束后王姐对覃惟说了声谢谢,又说自己其实给好几个人发了消息,就覃惟有回应。
    “可能大家都在忙。”
    王姐说:“你没有什么可忙的吗?”
    覃惟不善与人争辩,就没有搭话笑笑了事。王姐却是没有善罢甘休,“打杂的事谁都会做,在职场做滥好人也要对得起自己的时间。”
    覃惟已经准备走了,又回头看一眼王姐,对方也在看她。
    这话给别人听了必然要生气,我帮了你,你还这么讲我。
    但覃惟想想算了,估计自己不会在这个公司多久了。
    发现黄海冰已经离开了公司。覃惟在椅子里咬着嘴唇,有些沮丧。
    又是两天过去,黄海冰都没有来公司,覃惟给他打电话汇报日常的之后,再次提了下想转岗的事。
    黄海冰在电话里对她讲,别瞎折腾,等他回来再谈。
    覃惟气自己的不强硬。
    一些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很难收回,比如她在冒出离职的想法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多待一天都是浪费时间。
    晚上,覃惟想给爸爸妈妈袒露想法,可他们也把自己当小孩子,问了些暖气好不好,好好吃饭,别感冒之类的。
    老爸说给她转了钱,他看天预气报下周北京温度骤降,叫她添一些冬衣,剩下的请朋友逛街。
    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爸爸虽然严厉但也溺爱,“宝宝不要委屈自己,没钱再跟老爸讲。”
    覃惟手指顶着额头在手机前面,搞怪表情撒了会儿娇,一想到如果自己说换工作,他们必然又要跟着担心,还是闭了嘴。
    睡前她刷了会儿朋友圈,大学同学王皓去了加拿大旅行。
    覃惟手指刷一下划过去,过了会儿她又划拉回来,眸光微顿。
    11月的banff果真漂亮,银装素裹,冰雪仙境。王皓配了一段文字:飞行十二小时来见好兄弟!
    覃惟在九宫格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月过去,他的头发很长了,线帽下面冒出一截微卷的发尾,他穿得很少,盯着镜头高冷地笑,眼神淡漠睥睨,不是很开心。
    覃惟微微抽气,那是他们曾经约定去的地方,说毕业就去旅行。如同揭开一张尘封疮痍的白布,覃惟身体不自觉抽搐起来。
    相比于分手时彻夜难眠,现在她的痛感只偶尔发作,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忘记。
    *
    覃惟下定决心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所以在某个周一她跟黄海冰坦白自己的去向。
    黄海冰用手抹了下脸,但也没有多意外,首先问她:“跟你爸妈说了吗?”
    “工作的事我想自己做主。”覃惟又道歉,“黄总,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本想等忙完这段时间再安排你的事,但你已经是个大人,有自己的想法,我总不好拦着。”
    黄海冰也告诉覃惟:“前阵子tina就跟我说想把你要过去,问问我的意见,我只当她开玩笑。”
    覃惟记得那天晚上,tina说过尊重她的意见,如果她不好意思提自己再开口去黄总那要人。但是没有想到tina会比她先开口。
    黄海冰是个心思深沉的人,tina的举动让她没有退路。
    覃惟势必要怀疑tina的用心了。
    “你怎么想的?”黄海冰问。
    “我想去。”
    覃惟要走他也不能硬留,乙方员工跳槽到甲方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覃惟的父母把女儿托付给他,黄海冰就得对覃惟负责,“tina的目的并不单纯,有个人层面的考量,你清楚吧。”
    覃惟点头,“我知道。但是炮灰能被选中利用,也是运气,说明我还算有价值。我现在没有资格谈条件,但不会永远被人利用。”
    黄海冰听覃惟的这番话,心想原来她只是看着闷闷呆呆的,其实早就看得很清楚了。
    黄海冰不再赘述,对她说:“惟惟,漂亮是老天爷赏饭吃,但一次就好。黄叔叔希望你下一次升级跳板,是因为学到了本事,不是因为脸。活得漂亮才是真的漂亮。”
    “我知道。”
    *
    有tina内推,她经过三轮面试,毫无悬念就拿到offer了。
    和朋友聊起换工作,叶晓航和顾雯都不太理解,如果有个叔叔容忍她们在自己公司摸鱼,不要太爽,干嘛出去找罪受。
    “我就是觉得,我也应该走向很远的地方。”
    “也”字用得微妙,那谁不就是早就走远了吗。
    叶晓航问:“那你喜欢即将要做的工作么?”
    覃惟说:“我希望自己瞩目而耀眼,向往光鲜。至于喜不喜欢、能不能做好,我不知道。现在要做的是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
    覃惟的确是带着雄心壮志,内心甚至悄悄有些幻想。
    她第一天上班,九点开晨会,tina给同事介绍了她,大家表示欢迎。因为早上事情很多,很快就各忙各的了。
    perla过来挽住覃惟的手臂,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双白手套,“想做top sales吗?”
    “啊?”戴白手套就能做销冠吗?
    “啊什么,top sales的第一步就是学习店务,来跟我一起擦玻璃吧。”
    “……”
    “先用这个喷雾在玻璃上喷一下,再用这条灰色的抹布擦,然后用白手套抹平水渍。你看,这不就透得跟什么也没有似的?”perla一本正经给她演示,白手套擦玻璃是她积攒多年的经验,非常好用且便捷,“擦完这个展柜,还有大门,橱窗下面的绿植叶片,一片片擦干净哦。”
    绿植叶片也要擦……
    覃惟都以为perla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原来任何工作的第一步都是打杂。
    “干完这些,我再来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很重哦。”
    “好吧。”覃惟有些幻灭。
    就这么打扫了半个多小时的卫生,直到开始营业,她还在吭哧吭哧擦天堂鸟的叶子。半天终于擦好,她又给树喷了点水,拎着喷壶转身时差点撞到一个人。
    一个她见着就呼吸急促的人。
    enzo。
    周珏从街边进来,看见她,停留一秒移开视线,径直走进店内会议室。
    覃惟尬在当场,方回魂。
    stella随其后进来,她后面还有两个人,均是精致干练的打扮,阵仗好大。
    stella一进来就被覃惟吸引住了目光,新人面孔,她停下脚步,目光锁定在覃惟的脸上,疑惑道:“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覃惟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回答:“vivi。”
    “vivi,麻烦你去pantry帮我们准备一些喝的好吗?”stella脸上有不失礼貌的微笑,吩咐完不等覃惟回答就也进了会议室。
    覃惟第一天来,人都不认识,赶紧去找perla求救,听她说刚进来的那几位是各部门大老板,今天过来开会商讨活动的。
    “那你肯定知道他们都喝什么,帮我一下好吗?”覃惟还算反应快。
    “当然是没问题的啦。”perla爽快答应,陪覃惟去茶水间。
    咖啡豆刚倒进杯子里,tina进来了,问:“stella刚刚是单独叫住你?”明明店里大家都在,偏偏叫住了覃惟。
    “对。”
    “他们还有十五分钟开会,你现在去会议室,自己问清楚大家想喝什么。”tina看完手表直接给覃惟下了命令。
    覃惟不懂为何要舍近求远,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perla闻声也停下所有的动作。
    “stella叫你做事有她的理由,不要给我丢脸。”
    “可是,我……”她可能没有办法独自应对一屋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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