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死城的宫殿是整个城里最高的建筑,建筑的飞檐是一张张表情扭曲的鬼脸,狰狞可怖,栩栩如生,给人一种随时会俯冲下来,将靠近者一口吃掉的错觉。
    宫殿的大门有三四米高,压迫感十足。比起监狱,这里的守卫跟没有一样,殿门大开,根本不怕有鬼闯进去。
    也没有鬼会闯进去,大部分枉死城的鬼只会在宫殿一百米外活动,靠近的鬼少之又少。
    曲沉贴着城墙靠近宫殿,在大门处谨慎观望。他看见一群侍女打扮的女鬼,姿态婀娜的走过来,手臂上都挎着一个篮子。
    他将符箓用力按了按,确定牢牢贴在脑门上,才悄悄跟在侍女末尾,溜进宫殿内。
    宫殿内部跟金碧辉煌沾不上边,总体和外面一样,灰扑扑,土黄土黄,只是这里的建筑会更高大,气势上强一些。
    曲沉是去过阎王殿的,那边的装潢与这里截然不同,两者有种敦煌神庙和江南古镇的反差感。
    他跟在侍女后面,转了好大一圈,来到一个像是御膳房模样的地方。
    枉死城的鬼还要吃饭的?
    想来大概是不需要的,鬼平时就吃点人间的供奉,这里忙碌的模样,像是在摆宴的架势。
    曲沉没有多待,溜出御膳房,贴着墙根往边走。他尽量不往中央去,那边鬼来来往往,极有可能是在设宴,卞王大概率就在那边。
    穿过一处亭院,曲沉被一个声音吸引。
    “孤公子,卞王在主厅设宴,请您过去。”
    孤公子?孤君亦!?曲沉眼睛睁大,立马朝声音的方位循去。
    “知道了,稍等。”
    是孤君亦的声音!
    曲沉一下就辨认出来,这清冷的音色正是孤君亦的。他加快步子,唯恐速度慢了找不到人。
    循声拐过走廊,就在走廊尽头,两三个侍女立在室外。
    曲沉没看见孤君亦的身影,料想人应该在室内,心情难免激动起来。
    他溜进室内,寝室的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影,穿着一身玄青色外袍,气质沉稳内敛。
    “孤君亦!”曲沉难掩激动的喊。
    孤君亦的动作明显一顿,望向声源处。曲沉想到他应该看不见自己,赶紧摘下符箓,出现在他面前。
    “孤君亦,是我,我来带你走了。”曲沉的的声音都在颤抖。
    “……”孤君亦表情怪异了一下,警惕的退后一步,“你是?”
    这一问把曲沉问愣了,他呆了数秒,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把我忘了吗?”曲沉声音有些艰涩,又很快振作起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他上来拉孤君亦的袖子,不由分说的把符箓贴在他额头上,“先跟我走,路上再跟你解释来龙去脉。”
    諵楓“……”孤君亦皱眉扯下符箓,想用惯常的冷漠语气质问,却在出口时莫名柔和下来,“我并不认识你,你想带我去哪?”
    “没时间解释了,你先跟我走,这里也不安全。”曲沉急了,去抢孤君亦手里的符箓,一不小心把符箓给撕了。
    “啊!”曲沉看着手中裂开的符箓,又心疼又生气,也不知道裂开的符箓还有没有效果,少了一张可怎么出去啊?
    他也不好去怪孤君亦,刚刚是自己太用力,一下扯过来才破掉的。
    孤君亦立在一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鬼使神差的,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难过,我赔你一个新的。”
    “你怎么赔我新的?”曲沉抬头。
    孤君亦:“……”他也不知道,一看见面前这人不开心的样子,安抚的话顺嘴便说出口了。
    “算了,我涂一下口水,给它黏上试试。”
    曲沉伸舌头要去舔,孤君亦眼明手快给他拦住了:“……别舔,这个脏。”
    “好吧。”曲沉悻悻收回符箓,一脸苦恼,“现在怎么办,我只有一张符了,还怎么神不知鬼不知的逃出去?”
    “为什么要逃出去?”孤君亦克制了一会,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抚平曲沉的呆毛,“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我叫曲沉,是你的爱人。”曲沉无比认真的看着孤君亦道,“我是来带你离开枉死城,回到阳间的。你愿意相信我,跟我走吗?”
    孤君亦与曲沉对视,掌心中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握了握拳,竟有些留恋这种感觉。
    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外面突然传来侍女清脆的问候声:“卞王!”
    曲沉陡然一惊,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目光慌乱的找寻寝室内可以躲藏的地方。
    “别怕,躲屏风去。”孤君亦扶了一把曲沉的腰,将他往里面的屏风处揽。
    曲沉的害怕都写在脸上,孤君亦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踏步走出寝室。
    外面的声音清脆传入寝室内——
    “卞王,您怎么过来了?”
    “看你那么久还没过去大厅,就来看看怎么回事?”说话的男声中气十足,完全符合大众对帝王声线的想象。
    曲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掏出沙漏看时间。
    沙漏只剩不到五分之二,整个枉死城最危险的卞王就在外面,这点时间够他们逃出枉死城吗?
    曲沉咬着嘴唇,在屏风后坐立难安。
    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