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青想了想。
    不合适?
    又认真地解释了一次:“小姐,我是用软毛刷给你刷的。”
    沈遥凌:“……”
    算了。
    她摆摆手, 弯腰洗了把脸。
    抹干脸上水珠,问道:“外头怎么样了?”
    若青抿抿唇,不答。
    沈遥凌见她那样就知道,外面一定是有人来催过了。
    催的人应该是喻绮昕。
    若青和喻家的婢女一直不对付,一路上不知道争吵过几回了。
    喻绮昕以医塾的领头人自居,恨不得凡事都要立个规矩。
    沈遥凌今日迟了这么久,她定然觉得耽误她的事了。
    沈遥凌拉开门,果然见到不远处走廊上已经来来回回有人走动。
    见到她出来,就投来挑剔的目光。
    仿佛是等着她为了迟到道歉。
    沈遥凌打了个哈欠, 什么也没说。
    若青是一心偏袒自家人。
    皱着鼻子小声道:“出门在外,这么辛苦, 小姐也就今日睡迟了一些, 怎么就至于摆这么样的脸色?”
    沈家也是高门大户, 若青是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沈遥凌安抚她两声。
    径自绕过那些人,走下台阶。
    她不觉得有必要道歉。
    一同出行在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矛盾。
    若是事事计较事事小心,许多事情便做也做不成了。
    对方也曾有无礼的时候,她也没提过。
    彼此默认各让一步,省些力气。
    沈遥凌拿了个烤饼对付吃几口。
    她发现,四周有不少人正伸长胳膊打着哈欠,像是还没睡够就被叫起来的样子。
    还有一些人比她来得还晚,一个劲地给喻绮昕赔罪。
    喻绮昕的规矩是卯时集合,日日如此。
    而她自己也是以身作则,日日都在卯时之前到了。
    所以虽然有人叫苦,但是也没人不服她的。
    今日却拖拖拉拉少了这么多人。
    也难怪喻绮昕身边的婢女生气。
    主子这般勤恳负责,手底下却全是闲散游兵,自然是替主子不值。
    沈遥凌垂眸没说话。
    这些来迟的人,大部分应该是昨日没有用解药的。
    他们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驿站门大开。
    一名僧人进来,说是刺史有请。
    这神神秘秘的燕州刺史终于要露面了,众人都提振精神朝外走。
    结果,被直接引向了石檐塔。
    石檐塔在白天看少了几分神秘,看上去只是一座造型精美新颖的建筑。
    僧人停下来,转身对他们道:“刺史大人在上层等候各位用餐,但塔中地方狭窄,在诸位之中,只能邀请一部分人与刺史同席。”
    众人面色都不大好看。
    不过大多都是年轻学子,一时也拉不开面子为了这个吵起来。
    况且,大多都觉得自己会被选上。
    那僧人便开始选人。
    先点了魏渔。
    魏渔是此次出行带队的官员,先邀请他倒也没错。
    然后点了宁澹。
    宁澹抱着剑,冷漠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又点了数人,其中包括沈遥凌。
    点完后,那僧人一躬身。
    “请诸位去往最高层塔。”
    喻绮昕的面色瞬间不好看了。
    不过她极少说什么难听话——身边自然有人替她开口。
    果然她身旁的一个学子愤懑喊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刺史难道未对你安排清楚不成!”
    没点喻绮昕的名,却是为了喻绮昕出的头。
    喻绮昕身为尚书令之女,刺史合该要礼遇的。
    僧人又一合掌。
    “各位施主请见谅,是否同席只看缘法,不论其它。”
    嗤,缘法。
    搬出这玄而又玄之说辞,旁人自是不再好反驳。
    若心里还有怨或不满,也只能记在那些被选中的人身上。
    沈遥凌倒没在意旁人的想法。
    扫了一眼周围,与宁澹互换了一次眼神。
    几乎都确定了,这些大部分是今日起迟的人。
    也就是昨夜未用解药之人。
    有趣。
    这燕州刺史究竟什么来路,与这瓦都里教又有什么关系。
    吃他一顿饭,竟还要先检测“忠诚度”。
    沈遥凌跟着领路的僧人提步进入塔中,一层层绕着石阶上去。
    那样长的阶梯,那僧人走得大气不喘。
    边介绍道。
    “整座塔全都由石头制成,身处塔中,就身处于瓦都里的庇护之中。”
    又是石头。
    他们的信仰,似乎全都跟石头有关。
    偶有人交谈说笑,沈遥凌一直谨慎地没开过口。
    宁澹也冷面不语。
    他又回忆起了更多的东西。
    这瓦都里教与燕州刺史的事情,他上一世也曾听闻过。
    瓦都里教风靡一时,虽然上一世并没有陛下遣派使者赶赴阿鲁国的事,却也有陛下服用“阿鲁神药”的传闻。
    宁澹也曾劝诫,陛下并未听从。
    直到后来吃坏身子犯了一次急症,杜太医也险些回天乏力,陛下才断了这药,重新调理,亏损的元气自然要用旁的更多的药材弥补。
    至于燕州刺史,他印象不深,只是记得一个传闻。
    燕州刺史被关押前,带兵屠尽了石檐塔,也就是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塔。
    据说是将塔中所有财宝洗掠一空,最后又一把火烧光。
    有人说他那时已经疯了。
    随着燕州刺史投入大牢,泉州刺史被斩首,燕州、泉州长期陷入混乱,那一桩事后来也渐渐无人再提。
    现在想起这事却是疑窦丛生。
    燕州刺史屠杀瓦都里僧人应是在距今的十二年以后。
    而现在,这两方的关系看起来仍然非常亲密。
    思索间已经来到了顶层。
    燕州刺史模样儒雅,招待他们时倒是很热情。
    席间,又说了好些勉励的话。
    鼓励他们与阿鲁国多多来往,自然也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