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渔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个合起的箱笼上。
    他点头:“是。”
    看着方才一脸坦然地说“我喜欢睡觉”的人,现在亲口承认自己具备兢兢业业、发愤忘食的品格。
    沈遥凌笑容愈盛,抱起箱子塞进了魏渔的怀里。
    “那可就太好啦。”
    “我的礼物,终于能送给我最敬仰的老师了。”
    接到箱子后,魏渔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一瞬。
    这真是个十分体贴的好学生。
    哪里有什么陷阱,圈套。
    分明就是他想多了。
    魏渔打开箱笼,修长指尖抚上洁白柔软的云锦枕。
    这丝滑的触感。
    他想要。
    他得到。
    心底罕见地生出一缕幸福之感。
    在精神世界徜徉得再久,也还是比不上劳累的躯体得到抚慰的一瞬。
    这人世间,终于出现了值得他欣赏的东西。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个。”沈遥凌弯腰半蹲在魏渔面前,愁闷皱眉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替她分忧,“我还有一个小忙,想请老师帮一下呢。”
    “什么。”魏渔温声。
    他正全心地体验着名为幸福的感悟,并不介意与给他带来这种感悟的人多说几句话。
    一点小忙而已,他完全可以做到。
    沈遥凌唰地掏出一本书。
    看得出来,这是一份抄本,扉页上写着四个字,《异域图志》。
    沈遥凌想多了解了解那些会在未来对大偃造成威胁的异邦人。
    但大偃对外朝的所知并不多,即便翻遍书海,也只有寥寥几本有所提及。
    这本《异域图志》,本是前朝宁鲜王所作,但已经是沈遥凌能找到的最新的著作了。
    原书年代久远十分破旧,甚至有些内容已经散轶不可考,沈遥凌手中这份抄本,虽已尽力还原,却也还是有许多缺漏之处。
    还有一些前朝文字和句读方式,如今已不再沿用,使其更加难以辩读。
    而魏渔为研究星象需要熟读各类古籍,对各种各样的生僻字了然于心,恐怕没有比找他帮忙更方便准确的了。
    而且,这也是她接近魏渔的好机会。
    魏渔身上,有太多值得她探究的宝藏。
    沈遥凌捧着书,递到魏渔手上,笑容还是从始贯终的温甜。
    “老师既然这般勤恳,帮学子注解一本书,对老师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魏渔怔怔呆在原地。
    一手抚着沈遥凌给他的箱子。
    一手拿着那本书。
    分量孰轻孰重,一时间心中竟然难以评判。
    魏渔眉眼藏在额发后,半晌沉默后,开口沉痛微哑,似是参透了真相。
    “你,是院正派来的?”
    这人步步为营,句句设计,就为了让他干活。
    院正都比不上她手腕高超。
    沈遥凌眨眨眼。
    “不是的,是我自己一心仰慕老师,想跟老师学习。”
    这一句,倒是真心话。
    上辈子,若是她能见到活着的魏不厌,定然也会想方设法地上门拜访。
    毕竟,世上能出几个魏不厌这样的天才。
    听着她诚恳的言语,魏渔哀伤地轻轻摇摇头。
    没关系,她不承认也没关系。
    既已中计,他也不会耍赖,就认这一次输。
    归根结底,是他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沈遥凌掰着手指,给他算好了日子。
    “以正常的速度,一日可注记一卷,此书一共三卷,就需要三日。”
    “三日后,我再找老师来取。”
    魏渔闷不吭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满头乱发都垂落了几分,被冬日暖阳照耀得有些模糊的背影格外落寞。
    让沈遥凌一瞬间怀疑,自己不是塞给了他一份差事。
    而是一张十万两白银的欠条。
    他的世界,天都不晴了。
    沈遥凌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挥挥手和他告别。
    她走后,魏渔把云锦软枕搂在了怀里,生无可恋地慢慢在凉亭回廊上躺倒。
    后仰的动作,让原本遮挡着面容的长发散开些许。
    煦暖的日光落在那一小片侧脸上,清瘦苍白。
    魏渔停顿了会儿,鼻尖轻轻动了动。
    随即,腰身微弯,整张脸埋进了软枕中,满足地蹭了蹭。
    作者有话说:
    坏坏遥!
    ps:发现字数有点爆了!!!所以紧急通知:明天要晚一点更新,在排完榜之后再更,应该是下午三点吧!!=3=亲亲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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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第 18 章
    ◎宁公子刚刚过去◎
    上午的课业告一段落,用完午膳后学生们坐在一起晒太阳。
    沈遥凌闭着眼睛假寐,不知何时身旁人的话头已转到了她身上。
    “你为什么不用考试?”
    沈遥凌睁开眼,对上同窗们直勾勾的眼神。
    自从今天早上典学宣布沈遥凌因为是中途转入堪舆馆、不必参加此次冬休前的考校之后,原本可爱可亲的同学们就变成了这副样子,眼神灼热,好似魔怔。
    低声地重复喃喃着。
    “嫉妒。”
    “嫉妒嫉妒。”
    “为什么为什么。”
    安桉期期艾艾地看着沈遥凌,捏紧了手绢,“那你之后,是不是不跟我们一起了。”
    “我们看书的时候,你可以玩。”
    “我们背题的时候,你还是可以玩。”
    “你……我们已不配与你在一块儿了。”
    沈遥凌一阵头大。
    她只是不参加这次考试而已。
    怎么说得好像她一个人冷血无情地抛下朋友白日飞升了。
    看着这群躁动地嗷嗷叫着的小狗,沈遥凌颇觉无奈。
    想起上辈子冬休前发生的事情,又忍不住顿了下。
    算了。
    至少现在,这些单纯小狗们只需为了考试这点小小的事情烦恼。
    沈遥凌按下思绪,只好对着不依不饶的同学们承诺道:“不会的。”
    “就算不考试,我也跟你们一起看书。”
    安桉顿时欢呼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