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问李萼:“饭堂去不去?”
    李萼虽然胆小,却反应飞快,立即点了头。
    沈遥凌便走在前面,看也没看贺武贺金,伸手把郑熙推开一个身位,错身而过。
    李萼连忙跟上。
    堪舆馆的其他学子见状,也呼啦跟在后面,将堵在门口的医塾学子撞开。
    郑熙被推得一个踉跄,不知为何迟疑了下。
    愣怔地目送沈遥凌的背影,接着回头古怪地看了眼贺武贺金。
    心下觉得奇怪。
    沈遥凌对他冷言冷语,但至少算是说了几句话。
    贺武贺金同她不是关系最好么,怎么突然一句话也说不上?
    短暂出了会儿神,反应过来后,郑熙瞪了旁边的人一眼。
    几个医塾学子又冲上去挡在沈遥凌面前,开口道。
    “沈遥凌,你……”
    沈遥凌深吸气,揉了揉耳朵。
    “好吵。”
    她话音一落,跟在她身后的一群堪舆馆学子便不再忍了。
    拳头捏得沙包大,带着风地险些挥到人家脸上,威吓道:“听不见?遥姐说你们吵,还不让开!”
    沈遥凌微微勾了勾唇。
    嘿嘿,遥姐。
    听着确实很不错。
    拦路的人受惊地退了一步,沈遥凌没再搭理,带着一群同窗浩浩荡荡地走出去,气势汹汹。
    走出院门,人高马大的少年才小声问。
    “遥姐我们去哪?”
    “去饭堂。我请。”
    “好耶!!”
    整齐的吼声似能穿透云层,传到稍远处,惊动了赤野湖上停着的一只绿翅鸭,啪嗒啪嗒拍着翅膀飞走。
    湖边,凝神静息打坐的宁澹睁开双眼。
    但其实根本用不着看,他很确定,林中除了他自己,并无他人。
    往日此处也不至于这般安静,总有个人会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说话。
    从印南山回来后,沈遥凌就没再来过赤野林。
    为何?
    目光转动,宁澹看向某棵水杉下的平地。
    空空如也。
    为何像是,再也不会有人来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自信点,把像字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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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 11 章
    ◎“将我那辆给沈遥凌”◎
    沈遥凌在一众簇拥下来到饭堂。
    两辈子,她第一次在太学的饭堂里走出轰轰烈烈的架势。
    此时正是饭点,周围有不少学子捧着碗,围观着沈遥凌像是恶霸一样带着一堆人走进。
    “咳。”面对众人目光,沈遥凌多少有些害臊,“两个人去打饭就够了。”
    扎着堆过去,别人还以为是抢饭。
    李达生得最为高大,听了这话就“吼”的一声,大步走去了前面。
    他跟伙夫说话的声音也很洪亮,传过来听得清清楚楚。
    伙夫招呼道:“小哥,又来啦。”
    李达有些腼腆:“嗯。”
    “今天这是第四顿了吧?这么快又能吃了?”
    “一天五顿不在话下。”李达摇摇头示意不必担心,眼睛都亮了些,“一天十顿恰是最好。”
    沈遥凌:“……”
    她有些震惊,又有些了然。
    难怪李达他们听见她请吃饭会那么高兴。
    就照这个吃法,家里给多少月例也能吃穷。
    没过多久,李达和王杰一人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太学给学生们准备的食宿很精致,每人的份用一个餐盒装着,一个托盘能放下六个餐盒。
    他们十二个人,刚好。
    除了在家里,沈遥凌还从来没有这样和许多人围在一起吃饭的经历,感觉颇有些新鲜。
    连饭菜都似乎香了不少。
    吃到一半,李萼有些犹豫地开口。
    小声地问她:“沈姑娘……你真的,不会再回医塾了吧?”
    这话一出,其余正专心致志扒饭的人也立刻放下了筷子,一双双单纯无辜的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沈遥凌,仿佛很紧张她的回答。
    沈遥凌失笑。
    “当然不会了。”
    “那就好!”旁边的圆脸女生害羞地笑笑,“我们学塾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看的姑娘,你要是又走了的话,我们,会很舍不得的。”
    另一人接话,“还倍儿聪明!”
    “还有钱。”
    “还请吃饭!”
    沈遥凌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他们口中,她好像到处都是优点。
    可是在医塾时,同样也是同窗和师长的嘴里,沈遥凌就仿佛哪儿哪儿都做得不对。
    看着身旁一圈热情洋溢的笑脸,沈遥凌也忍不住笑了笑。
    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
    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同窗。
    她以前之所以会主动关照贺武贺金,除了路见不平,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整个医塾都在医药世家的控制之下,虽然名义上是太学的一个学塾,但实际上太学根本就管不了它。
    自然而然,医塾之中所有的奖惩、规则,都是由其背后的世家决定的。
    排外的现象非常严重。
    就好比沈遥凌,她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母亲来自江南最富有的矿商氏族,家境绝对算得上优渥,本来绝不至于被欺负,但在医药世家眼中只要是拉拢不了的人便不值一提,甚至,还有可能造成威胁。
    沈遥凌便天然成了被排外的对象之一。
    这几乎成了潜在的定律,身在其中的人都很清楚,但谁也改变不了它。
    毕竟,大偃的医药业自巫医发展而来,自称借了神佛之力。
    而在大偃的史书中,有许多起神医于命悬一线的垂危之际救下皇帝的传说。
    巧的是,那些被“起死回生”的帝王,后来无一不成了明君。
    因此,大偃有了“医者福佑”之说,不少人相信擅医者是神仙在凡世的化身。
    医者的地位在大偃自古以来都非常高,几乎是一直跟皇权绑定在一起的。
    甚至在最鼎盛之时,还有三位神医被接连任命为国师,名义上与皇帝同权,在长达百年的时光里与皇族共享大偃江山。
    现在虽然没有了国师的职位,但医药世家的影响力绵延至今不可小觑。
    几十年前大偃曾爆发过一场恶疾,在史书的记载中,当时惨状极为可怖,河中随处可见病得枯槁的浮尸。
    在死亡的恐惧下,百姓们比起天子,更常求拜的是神医的雕像,祈求着神医能路过自家门前妙手回春。
    但最终当时医师的力量不足以救下所有人,只能等着感染疫病的人死了一批又一批,那场恶疾慢慢地自行消散。
    经此一事,当今陛下或许是觉得经过正式培训的行医者数量太少,面对天灾有些无能为力,也或许是意识到了不能再继续神化医师这个身份,否则会对皇权造成威胁,于是施行了一系列举措,最终将医塾并到了太学之下,广开学府大门,意图打破世家垄断,培养出更多学识丰富的医师。
    这无疑是打压了医药世家的地位,自然会激起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