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姝思绪混乱的一团糟,但也确定一个事实,外表白玉无瑕的太子,内心定是极为复杂的。
    然眼下……她?立在?姜宴卿身侧,一时觉得自己有些碍眼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不出一瞬,只见那凌厉的鹰眸已落到了自己身上,好似在?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少女恹恹埋下了头,她?此?刻是应该在?东厂里头的。
    却见姜宴卿似并不避讳她?的存在?,不咸不淡道:“顾缨被何人救走了?”
    话出落下,惊异的不止一人。
    殷姝瞳孔微缩,昨夜残碎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依稀记得昨夜迷蒙听?见了顾缨的声?音,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少女的思绪万千,秦明只是再度震撼于自家主子的深谋远虑——
    他竟早已料到此?步!
    怪不得蛰伏事外经久的主子昨夜在?顾缨面前自爆身份,他是要逼西厂背后之人现身。
    秦明回过神?来,一字一句道:“昨夜卑职带着?人跟了一路,待出了城门,却被一众身着?齐诡衣裳之人拦截,”
    “他们头戴僧猴面具,身上的衣裳泛着?幽光,打了几个回合后,又于他们身上起了鬼火,最后,人却随着?那鬼火的熄灭一同销声?匿迹。”
    秦明说到此?,心中亦有些撼动,昨夜那铺天?盖地的鬼火只比人高,熊熊的幽光似要将一切的湮没,诡异的是,伴随那“将亡将亡”的呓语结束,火灭了,人也尽数消失。
    “殿下,这莫当真不是什么邪术?”
    “邪术?”
    只见姜宴卿幽幽掀起眼皮来,“几只蝼蚁的障眼法罢了,这鬼火在?皇城沸沸扬扬了如此?之久,借着?天?意的幌子,不过是想篡了这姜家天?下。 ”
    “殿下,”秦明有些惶恐,顿了顿,道:“依您之见,眼下又该……”
    “盯紧西厂,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是!”秦明应了声?,似想起什么,又禀道:“殿下,还有一事,那东厂小提督似也在?雪月间凭空消失了。”
    说到此?处,他想起昨日随太子进入雪月间之前,太子救了那殷姝一次,可之后,那殷姝仍是愚蠢得被人骗进了雪月间内。
    进来之后,并无安插人盯着?他。诡异的是,只进不出的罗网之内,他最后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人话中提及自己,一旁的当事之人身形僵硬了些,细细看了,那纤雅玉颈似都在?发?着?细颤。
    殷姝极不自然垂下眼帘,降低自己的存在?。
    然其花枝掩柳的小动作,姜宴卿早已是尽收眼底,他幽眸掠在?人儿那蒙了面纱的脸颊上。
    一双羽睫小扇正是急促扑朔,将素来干净纯怜得诱人的潋滟眼儿阖得看不见。
    姜宴卿低笑一声?,恍若不察道:“殷姝昨夜也在?雪月间?”
    闻话落下,秦明微仰首,却见自家主子面色无改,他又道:“是,底下人寻了多时,没发?现人,倒在?一楼库房发?现一套衣裳……”
    说到此?出,秦明鬼使?神?差将视线落至瑟缩站在?太子身侧的那个女子身上。
    蒙着?面纱,身形纤细娉婷,处处透着?些诡异。
    可他竟没由头的想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小太监……
    很快,秦明便将这荒诞的猜想弃之如履。
    自己当真是昏了头了,莫不是被昨夜那女刺客一招美人计弄得发?了癔症?看来他得尽早抓了那女刺客,亲手?折磨得生不如死才好!
    正想着?,闻自家主子低笑了一声?,秦明微微抬起头来,见其眸光隐晦不明掠囚着?那女子。
    姜宴卿眸间闪过一丝异色,幽幽问:“那衣裳带回来了?”
    “卑职瞧着?有异,带回来了。殿下可要过目?”
    “烧了吧。”
    轻飘飘的清沉嗓音自男子薄唇间捻出,殷姝一急,下意识拉住了人的衣襟。
    她?想说,不要烧。
    可接着?一瞬,少女心一颤险些将自己吓个半死,她?分明去攥人衣衫的手?却不偏不倚的握住了他的指节!
    果然,两道探寻的视线很快落及自己身上,殷姝恨不得挖个洞立即将自己藏起来。
    浸寒的死寂中,少女细软肩脊都在?发?颤,分明手?中的指节是凉的,可她?觉得却是无限燙灼,灼得她?焦躁不安的难受极了。
    她?不知?该怎么办,手?里的修长指节不知?该放下还是该就这样?捏在?手?心里。
    岂料,男子已先一步替她?做了选择,他唇角微微上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姑娘是想在?孤手?心里写字?”
    殷姝无暇思考,急慌忙的点了点头。
    姜宴卿笑了一声?,转瞬极配合的举至少女面前来。
    殷姝抿了抿唇,面前的一只大掌如玉清澈,骨节分明,她?思索须臾,迅疾抬起一手?来在?其中写写画画。
    少女身上香软的甜香裹挟着?男子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愈显得旖旎起来。
    秦明只觉得天?塌了,自家那主子竟允许不过认识一日的女子如此?亲昵的贴近他!
    莫不是当真素寡多年,而今春心萌动了……
    不——太子绝不会是有情之人,他而今如此?,定是为了蛰伏何种计谋。
    顷刻,闻姜宴卿低声?问:“姑娘是想说想要新衣裳?”
    却见少女隔着?面纱都能窥见其羞赧的厉害,翡丽的红绯已蔓上了粉绯,连着?那雪白的颈窝亦有些薄色。
    再往下些,是几缕不听?话的青丝顺着?玉软滑下,藏进了那团酥春色中。
    姜宴卿眼底一黯,移开了视线,“待晚些,孤命人带你去选几身衣裳。”
    既已应允,却见这猫儿似还并不满意,她?捞着?自己的手?,慌忙在?上面还写写画画了什么。
    她?说她?想去街市上买。
    姜宴卿眯了眯眼,他看买衣裳是假,溜回东厂才是真。
    少女盛着?一双流盼期许的眼紧紧凝着?他。
    她?是想待出宫了再寻个机会跑的,如此?是有些不厚道,但她?也没办法了,她?得赶紧回东厂去……
    然这么看了半瞬,时间缓缓流逝着?,却见俊美韫玉的男子似并不打算答应。
    少女眨了眨眼,默了一瞬,握着?手?心里的指节又勾了勾。
    姜宴卿鸦睫微眨,大抵猜出猫儿又在?朝自己撒娇。
    以往小太监扮相时,她?便时常如此?,盛着?一双潋滟软软的眸光凝他,漆黑发?亮的瞳里也只装得下他一人,而那潋滟诱人的粉唇也细弱嘤咛的央求唤他……
    那时的他还只当此?人不堪男儿的孱弱,现在?想来,自小被养在?温室里的娇嫩花儿,应当只会那般求人。
    想到此?,姜宴卿觉得喉间微泛起一丝涩意,若猫儿又若昨夜那般娇声?酥软的细语,只怕自己亦会……
    殷姝此?刻尽然不知?男子想到了些什么,只肉眼可见的那张白玉无瑕的俊脸渐渐弥上了她?看不懂的情愫和危险。
    凉风适时携着?花香浸入殿内,漾得轻纱珠帘叮铃作响,殷姝环顾一周,只见秦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她?正想脱开自己手?心时,却见男子手?掌微转,而自己手?腕一疼,被人牢牢箍在?了掌心里。
    姜宴卿掌心的凉意渗得她?有些发?毛,可这些都抵不上此?刻他眼神?的骇人。
    高大的阴翳已站起身开,黑暗顿时将娇弱的猫儿尽数笼罩,她?提着?赤足想跑,却被那大掌自后擒住腰窝一捞。
    “唔嗯~”
    她?竭力控住不出声?了,可还是无意识轻轻溢了一道细弱残音。
    但好在?,这对于一个哑巴来说是正常的。
    不过眨眼,她?便被男子箍在?了怀里,身后的紫檀木长案与?他的高大身形形成了不可撼动的牢笼。
    她?伸出手?想抵开些两人的距离,却轻而易举被姜宴卿一只手?控住反剪在?了腰后。
    随后,她?听?见他说:“孤可以答应姑娘,作为条件,姑娘不如卸了面纱让孤一睹芳容?”
    第32章
    细风无声钻入殿内, 又顺着未穿鞋的玉足一路灌至体肤,然这些都不及姜宴卿薄唇里一字一句捻出的话来得令人?寒栗。
    他与?她的距离极近, 甚至腰腹以下抵贴的没有?一丝距离。
    姜宴卿气息冷然又燙灼,淡沉的雪松香气直直扑洒在脸上,引得少女又是不禁眼睫一颤。
    被一只大掌覆住的手儿微蜷了蜷,便是勾来更霸道压迫的力道。
    “姑娘考虑得如?何?”
    殷姝怯怯抬起头来,得见一双沉寂的双眸正紧紧的囚着她。
    少女咬了咬唇,险些便要失足掉入那一旺寒潭中,她不敢再与?姜宴卿对视, 而后流转着不愿的眼波,急急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让他看了她面?纱之?下的面?容呢?
    想到此,少女愈发怵惕, 挣动间,却连一双腿儿也被强势挤抵的不能动弹半分。
    如?此的距离让殷姝害怕极了, 一双盈盈的眼儿满是怵惕,微微敛阖间, 已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她试着微微挣了挣,仍是一丝一毫也挣脱不了。
    呜……
    她艰难仰起头来,那张月辉映画的俊脸上,此刻是那极度令人?寒戾害怕的神情。
    少女呼吸急促,连带着面?上的薄纱亦微微泛起涟漪。
    在紧绷的视线中,她看见面?前之?人?微微抬起了那只白皙极净的玉手。
    在日光的映射下, 更是透着润一般的白腻。
    可如?斯一只读书人?之?温雅手相, 此刻却宛若利剑锐针一般朝自己刺来。
    不, 不行的, 绝对不行的。
    殷姝快要哭出来了,眼下自己已被这猛虎豺狼叼进了嘴里, 她还能怎么办呀……
    她想求饶,可她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含着流转怯和惊惧的眼望向他,渴求他能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