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跑上前来给苏楹倒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有些心疼:“你还是回?去歇会?儿?吧,伤还没好透,别这般吹风了。”
    苏楹亲昵地握住他的手腕,侧脸贴在?他的掌心:“你摸摸,我不?冷的。”
    是不?冷,还很温热。
    江昭唇角的笑意有些勉强,沉沉看着苏楹,一言不?发任凭她握着他的手。
    他盯了太久,直到苏楹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江昭回?过神来笑了笑,揉了揉苏楹的头发:“阿楹乖,你去休息吧,我送师妹和师弟走。”
    “不?留师妹和师弟再说会?儿?话吗?”
    “他们也很忙的,还要去巡视山庄呢。”
    江昭抽出?手被苏楹握住的手,扶着她朝屋内走去。
    云念和谢卿礼坐在?长亭中等着江昭出?来。
    不?多时他便安顿好了苏楹,瞧见云念和谢卿礼后道?:“走吧,送你们回?流光榭。”
    云念慢条斯理起身:“屁股还没坐热呢,师兄就开始赶客了。”
    江昭接话:“那你坐热了再走。”
    云念白了他一眼。
    谢卿礼慢悠悠跟在?云念和江昭身侧。
    江昭问:“你们方才去了太子的寝殿是吗?”
    谢卿礼道?:“是。”
    江昭收起了眸中的沉色:“我去找了陛下,就如我们之前料想的一般,陛下不?同意将傀儡师一事公之于众,但他带我见了贵妃的尸身。”
    几人停下脚步。
    江昭道?:“是真的尸身,不?是傀儡,人真的死了,我并未觉察到脉搏和生气。”
    云念心下一颤,脑子里有些紊乱。
    谢卿礼却道?:“师兄确定?”
    江昭拧紧眉头:“确定,长相颇为明艳,我非常确定不?是傀儡。”
    谢卿礼点了点头,随意接了话:“此事可?随后再议,如今有件更要紧的,我和师姐方才从太子那处回?来,师兄可?知太子说了什么?”
    江昭:“什么?”
    “太子说,皇后生前喜欢看戏,看的便是傀儡师逼人演的那种戏。”谢卿礼顿了顿,问:“师兄不?觉得很巧吗,师姐戴的手镯,是皇后的遗物,皇帝将它送给了师姐。”
    谢卿礼拉起云念的手,江昭一眼便瞧见了细腕上的玉镯。
    “皇帝送我们的都是些无用但贵重的俗物,为何偏偏送师姐皇后的遗物?”
    “师姐因为这手镯,做了场梦。”谢卿礼道?,“梦中的皇帝与?皇后似乎关?系不?合,皇帝算是变相的软禁着她,皇后二十五岁便病逝,难道?与?皇帝没有关?系?”
    “他囚着一个对?他失望透顶的女子,用孩子来要挟一位母亲,将她□□在?深宫,生生磋磨掉她的生命力。”
    “师兄。”谢卿礼说,“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
    少年冷了脸,声线低沉,明显能听出?怒意。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只?剩下虫鸣鸟叫声。
    云念和江昭安静地看着他。
    谢卿礼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
    他别过头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戾气。
    “抱歉,我只?是觉得此事有古怪,没控制好情绪。”
    江昭没说话,若有所思盯着谢卿礼。
    云念沉思了瞬,出?来热场子:“没事没事,师弟也只?是急了些,我也觉得皇后的死与?皇帝有关?。”
    她笑着看江昭:“师兄,你说是吗?”
    江昭接收到她带着威胁的目光。
    他并未接云念的话,而是开门?直入:“你说的没错,不?会?有这般巧的事情,傀儡师若真的与?皇后相识,说不?定来琴溪山庄的目的也是为了皇后。”
    “他的目的根本不?在?皇帝,或许皇帝自己都知道?,但我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在?引诱我们将注意力往他身上放?”
    “还有,傀儡师杀金丹期的修士是为了什么?以往他杀人一是为了寻乐,二是为了炼制傀儡,那这些弟子呢?他起码提前一月便炼制好了傀儡,说明他从一开始便计划好了要取代谁,是他挑中了这些人。”
    谢卿礼似是不?欲多说,“师兄,话便点到这里,傀儡师到底要做什么,想必这两日便会?见分晓,他沉不?住气了。”
    他拉起云念,最后看了眼江昭:“你多加小心,晚上睡觉关?好门?窗,小心傀儡师半夜摸去你房间。”
    这话说的阴阳,江昭只?沉默站着也不?说话。
    谢卿礼拉着云念朝流光榭走去。
    一路上云念能感觉到他握的很紧,好像有些生气的模样。
    再联想到他方才说的那话,他情绪不?稳定,纵使很难察觉,但云念很了解他。
    谢卿礼是天塌下来也淡定的一匹的人。
    在?没确定一件事前,他是不?会?用肯定的语气把所有可?能性否认。
    他方才直接说“皇后是被皇帝逼死的。”
    云念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点。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流光榭。
    谢卿礼松开了她的手,余光看到了少女细腕上微红的指引。
    是被他无意识捏的。
    她竟一直没出?声。
    谢卿礼瞬间便皱了眉,捞起她的手,灵力游走在?她的经脉。
    “师姐,抱歉,是我不?好。”
    少年低垂着眸子,眼底的情绪深邃。
    云念觉得那像是愧疚、心疼。
    “我没事的,师弟。”
    云念看向谢卿礼的手,他一只?手便能握住她的手腕,但此刻他的手……很凉。
    很凉。
    比之前还凉。
    云念刚想用灵力探查谢卿礼的经脉,他忽地收回?了手。
    “师姐,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吃饭。”
    他转身便离开,离开之际云念感知到一股寒风。
    “欸,谢卿礼!”
    他并未回?头。
    又是这样,他已经好几次这般走的匆忙,好似在?瞒着不?让她发现什么。
    上一次是他梦魇醒来,浑身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一般。
    这一次是他刚动了怒,也是这般样子。
    云念沉了眸子,却并未追上前。
    她没有想错,谢卿礼最近真的很不?对?劲,他的经脉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但到底是为何突然便恶化了?
    ***
    谢卿礼脚步急匆匆,生怕落后一步便被云念看出?来他的经脉出?了问题。
    肺腑仿佛被冻住,呼吸间都是寒意,冰碴凝结挂在?睫毛和眉上,他来到花园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眼调息自己的经脉。
    碎荆的剑意盘旋萦绕,不?过转瞬之间便压制了他的经脉。
    冰霜消融化为颗颗水珠,打湿了少年的鬓角,风一吹满是寒意。
    些微的脚步声传来,谢卿礼睁开了眼。
    江昭长身玉立,一手执剑隐匿在?一旁的树后,神情漠然看着他。
    他看到了方才的一切,也看到了谢卿礼是如何用一柄剑疗的伤。
    江昭面无表情,垂首冷睨着谢卿礼。
    少年站起身,身量不?相上下的两人隔着虚空对?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在?蔓延。
    最终是江昭先开的口:“谢卿礼,你进翠竹渡就是为了这柄剑吧。”
    一柄剑,可?以疗愈经脉。
    简直诡异。
    少年弯了弯眼勾唇轻笑:“师兄,我也只?是碰巧发现碎荆可?以压制我的经脉。”
    他说的话江昭一句不?信。
    他只?轻飘飘落下一句:“我知道?你进玄渺剑宗没这么简单,依你的修为,我师父教不?了你什么,你想查什么我无所谓你,但是谢卿礼,你要知道?,云念是玄渺剑宗的人。”
    “云念是踏雪峰的弟子,我们是她的家人,你就算要做些什么,掂量掂量她会?怎么想。”
    谢卿礼的笑彻底消失。
    江昭深深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道?了一句:“我师父很喜欢你,希望你别让他失望,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踏雪峰永远不?会?驱赶你,你永远都是踏雪峰小师弟。”
    他虽是冷着脸说的这话,但话里话外的让步明显可?以听出?来。
    江昭就是这么个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气上头了会?说出?很多违心的话,但颇为在?乎情分,便是让他为了踏雪峰去死,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他在?让步,希望谢卿礼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谢卿礼自然明白他的话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