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妖们的力量也不是无尽的,几轮攻击过后,许多大妖难以支撑这样强度的妖力释放,艰难地靠在树妖身旁喘息着。
    如此便给了海族们机会。
    拥有制空权的海族瞧准了空闲,如同下起了海族妖怪的大雨般,纷纷俯身从空中坠下,用坚硬的身躯冲撞保护临东城的光幕。
    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彻了临东城。
    光幕遭受撞击后,肉眼可见的泛起波波涟漪。
    一次、两次。
    数次冲击后的光幕,开始变得黯淡起来。
    甚至连树妖们,都变得有些萎靡起来。
    在地下城里的章飞师徒,仍在半空中滞留的鸟妖们,关在城主府牢中的章缺角他们,所有的妖怪都看明白了,这光幕与树妖们有关,而树妖们的妖力在渐渐的被消耗。
    说不定是下一轮攻击,或许是再下一轮。
    光幕就会被撞破。
    海族们仿佛不畏死亡的怪物,又或者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品。
    无数尸体堆砌在光幕之上,又在下一轮撞击中消融。
    临东城变成了巨大的绞肉机。
    在这样的令人恐惧的情境之下,商溟君的巨大影像又出现在临东城的上空。
    被血肉遮挡、被光幕遮挡、被树冠遮挡。
    商溟君那张脸被分成了无数细小的碎片,染上血色,看起来更为诡异。
    他垂下头来,轻轻吹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光幕与树冠一同吹开一般。
    什么也没有发生,商溟君毕竟只是一个影像。
    “像你们这样低贱的妖怪,为何会有抵抗龙族的念头,我实在不明白。”
    于是商溟君喟叹道。
    “也罢,也不用弄懂了,等我降临后,你们就不会再有这样大逆不道耳朵念头了,统统做走狗,再也不用多想,多么快活。”
    视死如归的海族们好似在验证商溟君的话语,如雨点一般落在光幕之上。
    淡黄色。
    越来越淡了。
    临东城十万妖怪仰起头来,注视着细碎的噩梦。
    海族们还未占领这座城,恐惧已经提前来临。
    在最大的树冠之下,白术喘息着,凝视着商溟君的破碎的眼眸。
    “小姑娘,撑不住了吧?”榕树妖摇晃着树冠,凝结成妖力的光球,瞄准在商溟君影像后的戎五,这光球带着万年树妖的妖力,势不可挡,狠狠地击中了他的眼睛。
    戎五猝不及防!
    高傲的蛟龙痛得在空中不住地翻涌,他胡乱抽动着尾巴,来不及躲藏的海族们被击中,从空中掉落。
    “看。”榕树爷笑道,“我们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
    “只是一只眼睛。”白术眼神黯淡,“他们还有几十只蛟龙。”
    “但我们。”榕树爷宽容地垂下枝丫,轻抚白术纷乱的银发,“还有十万妖怪啊。”
    “十万妖怪,都是弱小的孩子们。”白术喃喃道。
    “那他们加在一起呢?”
    “他们如何加在一起?”
    “十万弱小的孩子们的力量,通过树妖们汇聚在一起,会有多耀眼。”
    白术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勉强平复了气息,看向周围。
    有许多小妖,已经走出了地下城,来到了城中心的位置,他们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白术。
    白术与他们视线相对,她看到了许多东西。
    恐惧、失落、难过。
    还有不甘。
    即使是从来便受白术庇护而活着的小妖们,也满心的不甘。
    为什么要夺走他们平静的家园,为什么弱小的妖怪便只能在两方势力相争之下,如同草芥一般死去,为什么他们的痛苦与愿望,只能寄希望于红丝带,将它抛掷到老榕树的枝丫上。
    不甘就这样庸碌一生,消散如烟。
    迎着小妖们的视线。
    榕树爷用树枝托起白术,将她送到了半空中。
    伴随着海族们血肉炸裂的轰隆声,一只、两只、无数只躲藏在地下城的小妖从庇护所中走了出来。
    他们望着白术。
    白术也望着他们。
    “我不愿为谁的走狗,我想你也不愿。”白术说道,“所以,如果你愿意,请助我一臂之力。”
    “将你们的力量,传递给树妖。”
    榕树爷的树枝亮起,万年树妖的力量传递到了白术体内。
    “我愿助你。”左护法喘息着说着。
    随后护法们将手放在身旁的树妖上,千年大妖的力量传递到了白术体内。
    “我也愿!”
    羚羊夫子提着衣角,从城主府内跑出来,将手放在门口那颗樟树妖上,数百年妖怪的力量传递到了白术体内。
    “我们也愿意!”
    鸟妖们含着泪,停在树妖的枝丫上,将手按在上面。
    在大宅做粗活的小妖煤球,在混乱中少了一只胳膊,他将仅剩的一只手按在身旁的树妖上。
    生来没有牙的象妖章少牙,背负着他的师父从地下城走了出来,将手按在树妖上。
    没有鬃毛防身,皮肉细嫩,理当任人宰割的猪妖章无毛,将手按在树妖上。
    长着翅膀,却不会飞的鹤妖章飞,将手按在树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