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道:“陈英带队尚不至于败给一群山匪。”
    “你!”武帝差点脱口而出,广原岭的这群山匪不就是你养的吗?!
    皇帝眼底却烙上了欲望的血丝,猛地收紧了手掌。
    萧暥抵住牙关,拧紧了隽秀的眉,同时狠狠锁住皇帝的腕骨。
    两相较力之下,萧暥弓身紧绷腰腹,额角起了层薄汗,连扣住皇帝腕骨的手都颤抖不已,却始终不肯放松丝毫。
    燎原的野火烧上胸膛,手腕却疼痛地麻木,不能再动弹半寸,皇帝执掌天下的手竟然不能随心所欲!
    “朕答应你。”最终皇帝声音暗哑道。
    萧暥却还是不肯撤手,又道:“陛下拟旨。”
    皇帝颇为无奈,遂下达了他登基以来的最简短的一道圣旨。
    “传旨,调陈英为羽林中郎将。”
    说明:本章多处被删除了几百字,导致部分剧情线不连贯,被删除的字数也补不齐,我也实在改不动了,只有在这里写一个说明,稍微补上一点字数,以为达到修改提交标准,还请小可爱们谅解。
    第395章 风浪
    宫门外,起居郎宋敞轻步进殿,“微臣听闻陛下漏夜传旨,不知何事?”
    在大雍朝,起居郎负责记录皇帝平日的言行,原本也是近臣,但是武帝大权独揽又不喜拘束,只有在朝议国事,邦交往来,颁布诏书,或者召见重臣的时候,宋敞才会前来记注。
    御书房的门关着,绢纱后透出朦胧的灯光来。
    宋敞就见原本应该侍奉在书房内的曾贤此刻正恭敬地立于门外,旁边还坐着老尚书柳徽,大概也是听闻这道谕旨来的。
    柳徽也算是皇帝的老丈人,所以曾贤给他搬了个坐席。
    昏暗的灯烛下,柳徽正襟危坐,耷着眼袋一脸倦态,看来也是漏夜突闻消息入宫的。
    宋敞想起,原羽林中郎将吴铄本是柳徽的外甥,心中便不由暗自揣度着起来,莫非这道谕旨是和吴铄有关?
    他轻轻走过去,问候了声老尚书,然后便端着起居注,也站在旁边恭候。
    介于上次之事情萧暥还没恢复,皇帝这回缓慢推进,深入碾磨,沉在温软的云朵间,情不自禁地道:“彦昭,朕心悦……”
    你字还没说出口。
    萧暥眼底流光一闪,脱力的手臂借势攀住他后颈,抽身而起,“就这样罢。”
    皇帝如被电击,顿时懵了下。
    还有这种操作?
    但皇帝从来不做半途而废的事,从身后将他拽回,“你想要怎么样?”
    萧暥:“给羽林装备三千连弩。”
    萧暥北伐的时候就接触过北宫达熊豹营的连弩,一发五支透甲箭,威力惊人。
    这种连弩在杀伤高速冲击的骑兵时有不可估量的优势。
    但连弩造价高,北宫达那么雄厚的实力,整个熊豹营也就装备了五千张,考虑到天下初定,萧暥打个折,三千张。
    “可以。”皇帝从身后抱住了他,猛地伏身压紧,深沉地萧暥猝不及防溢出了声。
    “还有……十万,透甲箭……”
    “随你。”
    “明年春、扩军,三万、唔……”
    御书房外,朦胧的灯光透过纱窗照着宋敞的手中的笔,不知该如何落下。
    此刻皇帝应该是在和朝臣议事,但不知召见的谁,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嗓音低柔暗哑,听得人心猿意马。
    他悄悄看向旁边的柳徽,耷着眼皮坐得不动如钟,到底是老尚书的定力惊人。
    直到曾贤悄悄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宋敞才幡然明白过来,老尚书耳背。
    武帝在一番謿热后正要再来。
    “不可。”
    萧暥撑起手肘,“只一番。”
    这船票只能上一次船,不是联票嗷!
    皇帝简直能被他一口气憋疯过去,压低声道,“现在还不到二更。”
    “臣力有不逮。”
    武帝只能暗恨磨牙,“如何才行?”
    “陛下不如给一道特赦令。”
    “瞿钢,丙南。”皇帝明白了,眉头紧蹙,这个时候,他还能想着他们!
    “陛下英明。”说得敷衍而毫无诚意。
    皇帝没法跟他计较:“已是深夜,朕明日给你写。”
    萧暥提醒:“这里就是御书房。”
    “你!”武帝无奈,
    他明白了,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一道圣旨就能凌驾于萧暥。他和那人之间,不过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
    皇帝奋笔疾书,然后扔下笔,狠狠地占据了他。
    ***
    次日,陈英领旨前往了兰溪大营接手。
    三天后,陈英按照锐士营旧制整编完羽林新军,并组建连弩营。随后回京述职。
    这是陈英第一次进宫。
    清早,漫天朝霞映着宫门前漫漫台阶,放眼望去,殿宇恢宏,门庭雄广,重楼开阔,阙台巍峨。
    陈英跟随一名内官沿着深邃的长廊缓步而行,沿途所见楼阁宫阙皆雄沉壮丽,气象不凡。
    他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烽火狼烟的乱世已经过去了,一个繁华殷盛的时代正如一匹富丽的锦缎在他的脚下徐徐展开。
    可对此他并没有太多喜悦和期待,相反心中却空落落的,在这个萧瑟秋天的清晨,狼烟散尽后,是将军白发,英雄末途,热血渐凉,剑戟成灰。
    七转八折后,陈英随内侍来到一处偏殿等候。
    这一等就等到了午后。
    “陛下退朝了?”陈英问前来送膳食的内官。
    “急什么,陛下还未上朝。”内官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皇帝为何召这种看起来就不大机敏的傻大个子进宫。
    陈英一愣,还没上朝?
    “这都已经午后未时了罢。”
    内官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陈英,“早朝改午朝罢,又不是第一次。”
    但陈英是第一次进宫,他满脸困惑,“陛下经常改午朝?”
    那内侍懒得搭理他,“春宵苦短日高起,陛下的事,你管得着吗?”
    午饭倒是丰盛,陈英饱食后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由侍郎上官朗带他去御书房。
    “我没什么事儿,就来给你带个路。”上官朗笑道。
    陈英发现这位郎官非常健谈,为人又随和阔朗,一路上问了他好些新军整改的问题。
    陈英以为是皇帝让问的,都一板一眼据实地回答。
    这让上官朗觉得这位武官因为太过规矩显得有些木讷,和他们风采飞扬的主将完全不同。
    为了让陈英轻松些,他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在,将军不用拘谨。”
    陈英才反应过来,“不是陛下召见我?”
    ***
    上官朗送他到御书房门口,通报后,陈英谨慎跨过门槛。
    幽沉馥郁的宫香袅绕在大殿里,宫灯明辉间他猛然看到了萧暥。
    萧暥一身暗底云龙纹滚金黑衣立于御案前,正倦懒地翻阅案上的奏疏。
    浸透夜色的黑衣勾勒出他清峭的身形,明艳的宫灯映着过于昳丽的容颜,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篡权夺位的错觉。
    “主公!”陈英激动道。
    “坐罢。”萧暥指了指御案边的坐席,然后一通翻找,颀长的手指从一叠奏疏中抽出了陈英三天前上奏的弩机营整编方略。
    “羽林军陛下交给我了。”他道。
    短短几个字,陈英暗惊。皇帝视为天子亲军的羽林居然交给了主公?
    他再看向萧暥清减的容色,微垂的长睫下挑出虚淡的弧影,掩不住的倦色。陈英心中便狠狠一痛,有种感觉——不管主公和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其代价必然不菲。
    “陈英,接下来你要扩建骑兵,我在暮苍山下看中一片猎场,方圆百里……”他的嗓音有些暗哑的倦意,低柔沉丽中透着诱人的性感,“新军不仅有锐士营的战力,还要有锐士营目前尚达不到的长途奔袭。”
    陈英不愧是老将,立即反应过来,“主公要对北狄王庭动手?”
    长途远征,直捣王庭,彻底扫除边患!
    他立即想到了‘叛逃北狄’的瞿钢等部,浓眉紧皱,“但是瞿钢他们就算取得单于信任,一旦俯首臣称,行动必然受王庭束缚?”
    “陈英,他们并没有俯首臣称。”萧暥一字一句道,一双眼睛流光逼人。
    他踏着华丽的地毯徐徐步下御阶,边道:“北狄人犹如狩猎的狼群,瞿钢他们加入北狄部落,但并不是完全受单于王庭约束。”
    和中原王朝不同,北狄王庭和十八部落之间更像一种联盟关系,他们平时分散于草原各处,等到有了狩猎时,才协同作战。
    所以百年来能不能调动十八部落,一直是检验单于威望的标准,也是王庭实力的试金石。
    呼邪单于还在时,尚能调动八部发动兰台之变,但如今的乌赫单于显然没这个能力和威望。
    连拓尔图部这些中等规模的部落他都调动吃力,更别说是新加入的瞿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