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在中间,怕是很难权衡相顾。
    “他们审一般的案子确实有经验,如今要审的是安西侯冯康,冯康可是谋反大罪,我怕这几个老家伙拎不清,给我审个不明不白。武诚侯,你跟他们不同,本王对你寄予厚望。”
    赵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桑吉也不能说不干,只得应下。
    冯康,那还是他的表姐夫,如今和慧公主还吃着药,养着身子,让他亲审冯康,这最后话要传到他那表姐和姑母耳朵里,怕是也要了命了。
    “冯康受审,这事瞒不住皇贵太妃和和慧,你抽空进宫一趟,好好与她们说说,省得皇贵太妃听了些下人们多嘴,反倒惊着了。也是年纪不小的人啦,且得让她宝重身子骨。”赵怀又说。
    “臣知道了。”桑吉应道。
    赵怀喝了口茶,扫了一眼桑吉。自上都一战之后,桑吉似乎变了许多,沉稳了,内敛了,也不苟言笑。不再是从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桑二爷。
    “我听说,卫国公府正在给子苓选亲,不知道选中了哪家的公子。”赵怀看似闲话,却留意着桑吉的反应。
    “我也刚听说此事,却还不曾听闻选了哪家公子。卫国公的年纪,早该成亲了,老夫人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是啊,子苓妹子的年纪确实早该成亲。想当初,你与子苓妹子好像也议过亲,我听说,是侯爷死活不干,现在是不是觉得可惜了?”赵怀突然翻出了旧事,而且还直言是他死活不干,看来个中情况,怕已知晓。
    “桑吉年少,又听了些传言,这才有荒唐之举。如今,我哪里还配得上卫国公。”桑吉拿不准赵怀是不是试探,但无论是不是,他都必须表明态度。
    “你上次去五河口,可有听她提及,比较中意哪家的公子。只要是她看中的,我亲自去求皇上,一定指给子苓妹子。我家兰阳为了南陈,没能给她一段好姻缘,子苓妹子可不能再委屈了。”
    赵怀说得有情有义,但桑吉却在心里呵呵。
    “臣不曾听说。卫国公一心系在军务上,从不提及儿女私情,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定下亲事来。”
    赵怀点点头。
    从扶风王府出来,桑吉直接回府。
    自他从五河口回来,父子俩大吵一架之后,桑尚书就称病请假,没有上朝。
    父子俩的矛盾并不仅仅是桑尚书在北方大营安插了人,而是桑吉觉得他父亲手伸得太长,早晚会死在这上面。
    桑尚书纵横官场几十年,一直立于不败之地,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如果不是各方消息灵通,他又如何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桑吉真正容不下的是他在百里子苓的地盘安插人。如果遇上事,这些人先通风报信,原本很快能解决的事,很可能就会被利用,最终闹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说白了,这就是官场上的一种博弈,而文官很擅于动嘴皮子和文字来干这个,武将就会比较吃亏。
    上都一战之后,桑尚书先是有拉拢百里子苓之意,想让桑吉去五河口,便是想促成他二人之事,让百里子苓成为他桑家的儿媳妇,从此桑家如虎添翼,哪怕是赵怀以后稳定了南陈也动不了桑家。
    桑吉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更不想如他父亲的意。既然拉拢不成,也成不了一家人,而五年前埋羊谷一战时,桑尚书也有些不磊落的事,他自然也怕百里子苓之后报复,所以各种原由,都有理由让他在百里子苓的地盘安插人。
    但桑吉也看穿了这一点,他是个狠人,出了五河口,直接杀了那几个安插的人不说,还剁掉他们的手指,拿回来给桑尚书,差点没把桑尚书给气死。
    这也就是亲儿子能干的。
    桑尚书称病,那还真不是装,是真病。
    当然,另一方面,前方接连出事,他也看不清赵怀的心思,若是在朝,他个这尚书大人总要表态,他不知道赵怀怎么打算的,但为了避免与赵怀意见相左,他不在朝便是最好。
    比较之下,自然还是称病不朝更有利。
    父子俩大吵之后便没有再说过话,但今日桑吉刚一回府,大哥桑桐就迎了上来,“父亲叫你去书房一趟。”
    “何事?”桑吉可不如从前那般恭敬了,叫去哪里就去哪里。
    “老二,父亲叫你,你自当前去,无论有事没事,这才是孝道。”
    “怎么,大哥又想教训我?”桑吉那日与父亲吵完架之后,桑桐便说过他。桑吉当时没理会大哥,不是觉得他有理,而是觉得跟一个没什么主见的大哥争吵,完全没有意义。
    “老二,从前我一向疼你,但你最近越发不象话了,把父亲气病也就罢了,这几日,你也不曾去看望过父亲,这是为人之子的态度吗?你的孝道呢?”
    桑桐又端起了大哥的架子。
    “大哥,在你跟我说孝道之前,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沈家那位公子的事,你觉得真过去了吗?”
    桑吉一提沈家,桑桐一脸惊讶,随即便有些不自在,“二弟,你是听别人胡说了什么吧?”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桑吉轻哼了一声,然后往书房去。
    书房里桑尚书正在写字,看样子心情没那么坏,不然如何能静心写字。
    “父亲唤我何事?”桑吉站在书案前,扫了一眼桑尚书刚刚写下的几个大字——慎终如始,则无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