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听完陆筝的话,走到舆图前看了看,他的目光从北方防线扫到西北,最后视线停留在北楼关。
    陆筝注意到桑吉的目光,便问了一句:“侯爷,如今北楼关由谁驻守?”
    “将军调回上都之后,北楼关便由韩祺担任北楼关将军。但是……”桑吉没有说下去,韩祺如今驻防上都,拱卫京师,遥远的北楼关似乎也没人关注到底由谁驻守。就连桑吉也不知道。
    百里子苓坐在一旁听他二人说话,突然想起她调回上都前韩祺在青州抓的探子来。
    如果当时她没有调离北楼关,她应该早已经开始备战。因为,那个时候,她便料定了开春之后北楼关会有大战。
    赫都派了探子到青州搞事,青州知府当时也不敢把事往上报,便她和韩祺是都知道的。
    “子渊,火速通知道青州知府刘传书。”百里子苓顿时站起身来,因为起来太猛,脑子晕得厉害,险些没能站稳,桑吉眼快,上前拉住她道:“为何是青州?”
    百里子苓叹了口气,“怪我,我回京之前,青州已有赫都的探子。既然,刺客能从西北一路尾随萧宗元到五河口,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青州怕是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了。”
    “你的意思是,赫都不会从北楼关正面进攻,而是改走青州?”桑吉道。
    “青州那边地势险要,虽不利于大军前行,但如果陆续往青州输送兵力,几百上千兵力,应该不在话下。
    一旦赫都要攻打南陈,无论是北楼关,还是青州,这种里应外和的计谋百试不爽。刘传书任青州知府多年,这个人老成稳重,他不会没有警觉。但我现在担心的是周大人……”
    百里子苓揉了揉额角,桑吉忙道:“将军,我知你的意思。我马上写信给刘知府和周大人,希望还来得及。”
    桑吉扶了百里子苓坐下,陆筝已经替桑吉铺好了纸笔。
    提笔即书,桑吉那一手好字看在陆筝眼里,连连点头。不只字好,文采也好。不过片刻功夫,桑吉便把两封书信写好,递与百里子苓看。
    “将军,可还有补充?”桑吉见百里子苓看着信纸有点出神。
    “将军,可将五河口的情势与你对北楼关、青州的情势估计,以家书的形势写给王爷。同样,这两封信的口吻也可以改一改,我刚刚看了一下,侯爷的文采极好,但西北提督也好,刘知府也好,都不是将军麾下,有些措词还是要注意的。不然,以后西北出了事,无论是将军还是侯爷,都难逃干系。”
    陆筝这一说,桑吉一拍额头,他两封信中的措词确有不当,这也是给急的。
    “将军,你的意思呢?”桑吉问道。
    百里子苓点点头。
    “陆先生,那就请你代笔,我与将军在信后署名便可。”桑吉道。
    陆筝立刻开始写信,百里子苓把刚刚的两封信扔进了火盆里,然后拉了桑吉坐下。
    “子渊,这三封信,署我一人之名即可。”百里子苓刚说完这话,桑吉便想说什么,但被百子苓按住了手,又道:“你听我说,你跟我,不绑在一起对彼此都好。你应该也知道,如今的他已不是从前的他,帝王心思,变幻莫测,咱们还是都小心些。”
    百里子苓这话是肺腑之言,也是为他桑吉打算。
    “将军,我……”桑吉心头感动,一时竟然语塞。
    “我呢,不过是个粗人,也就是能带个兵打个仗。但要是这身子不行了,带兵打仗估计都够呛。但你不一样,你能文能武,既能安帮,也能定国,会是南陈的脊梁。南陈需要你这样的人,他的身边,也需要你这样的人。
    但你若是跟我绑在了一起,在他眼里,恐怕就跟结党差不多了。对于他,别的我不清楚,但他最恨结党,咱们别给人想多的机会。你我生死兄弟,我知你心意,都是为了南陈,为了这个国家。”
    陆筝听着百里子苓的话,手微微抖了抖。
    “将军……”桑吉顿时想起那句‘士为知己者死’的话来。从前觉得百里子苓是个粗人,是他桑吉肤浅了。
    南陈若是多几个百里子苓这样的粗人,又怎么会惧怕雄鹰部。
    “二哥,无论何时,咱们二人总要有一人,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样,你我才能平安无事。”
    百里子苓一声二哥,这可真是扎到了桑吉心坎里去。
    陆筝写好了三封信,立马让人送了出去。
    桑吉去了关口查看防御,这是他在北楼关时跟着百里子苓养成的习惯。每天不去看几回,他心里不安。
    如今,百里子苓身子不好,他自然不能让百里子苓再操劳,而且,如果在外面晕倒,让将士看到,更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骚乱。
    桑吉走了之后,陆筝把刚刚老沈头送过来的药递给了百里子苓。
    “将军,药凉得差不多了,再不喝,可就得再热一遍了。”
    百里子苓闻着那药味就难受,想当初,她在北楼关每天哄狼崽子吃药,如今她倒不要谁哄,只是闻着就难以下咽而已。
    也不知道狼崽子的长乐之毒解了没有,若是胡果儿未能解毒,狼崽子就得一辈子喝药。
    想到这个,百里子苓一口气把那汤药服下。
    “将军,侯爷不是良人?”陆筝突然问道。
    百里子苓侧头看陆筝,笑问:“陆大哥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