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 作者:大圆子

    迟筵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傩神庙的那个夜晚。那时候情况那么危机,真正的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迎之哥哥为什么反而一直没有出手呢?然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不管怎么想都很能自洽的可能。

    不是叶迎之被什么事绊住了没有出手,而是他出手了,自己却没能认出她。

    哪有那样巧的事,那东西明明有改天换日只能,长久寄居在傩神庙中却袖手旁观,偏偏等他去了就决定出手破开何家村的鬼气迷障?也没有什么神魔会那样闲,救他性命,只为讨要一个吻。更不要说那和笔记上记载的功效一模一样的术法,以及能轻易吸走何家村上空鬼气的能力。何家村的鬼气对他而言不值一提,只因为他自身就拥有着比何家村还深重千百倍的鬼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也会生气,却还是会忍不住,更加爱他。

    叶迎之……

    在他出神的功夫里,老板已经又将小瓷瓶接好了。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些瑕疵和缝隙,但粗略一看却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

    迟筵谢过老板,将小瓷瓶重新戴回到脖子上,同时动手拆开手中小布包的线,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劳您帮我打一把匕首,把这些粉末混到里面,我就在这里,看着您做。”他看了店里的样品,一些悬挂摆放在家中的装饰刀剑也可以定做。

    迟筵给老板多加了些钱:“您帮我顺便开了刃可以吗?我最近诸事不顺,大师指点我在客厅里挂一把匕首辟邪,说是得开刃的才管用。”

    他当然不是为了辟邪。他挚爱的那位,本就是邪,

    第127章 陪你

    迟筵把打好的匕首收进背包里,回家了。打好之后他试了试, 锋利度还可以, 至少够满足他的需要。

    为了铸这把匕首工艺品店老板拉着迟筵去了近郊经常合作的一家工厂里,等到搞定一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迟筵直接打车回家,刚进门就闻到了混合着汤汁香气的排骨肉香。

    迟筵进屋换好衣服出来, 餐桌上已经摆着两盘素菜,一盘蒜烧一盘清炒, 都是迟筵爱吃的菜。最中间摆着一个淡黄色的砂锅, 盖着盖子,但还是有止不住的诱人香气从里面冒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大一号的砂锅, 迟筵打开盖子一看,里面飘着银耳枸杞,还有梨块,是他昨天点的汤。

    在外奔波一天,迟筵早就饥肠辘辘了,望着装着排骨的砂锅眼睛都瞪圆了。

    叶迎之这时候端着一个雪白的瓷盘从厨房走了出来,将瓷盘放到桌子上,看着他的样子弯起了嘴角:“怎么回来这么晚, 还馋成这样?”

    瓷盘里叠放着几张刚出锅的金黄色泛着油光的羊肉馅饼,迟筵把视线从馅饼上移开, 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宋锦不在了,我陪娟娟去医院做了复查,一天都在医院里, 没吃什么东西。”除了最后一句话,其他都是编的。

    叶迎之看他真的饿得不行,取来碗筷就招呼他吃饭,在饭桌上又简单问了问陶娟娟和孩子的情况。

    “别的都还好,就是身体有些虚。”迟筵道。

    “这样,”叶迎之挑了一块排骨夹给迟筵,随意道,“哪天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迟筵应了一声,借着吃排骨低下头,避开了叶迎之的目光。

    这天晚上迟筵格外黏着叶迎之,吃完饭收拾好后叶迎之坐到客厅沙发上看书,迟筵也跟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硬是往他怀里钻,悄悄地乘其不备偷偷亲着人家。

    叶迎之拿着书坐在那里,起初还能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但后来喉结被迟筵含在嘴里反复舔吻吮咬,被这么侍弄着他当然忍受不住,只好把书放下,仰起头靠在沙发上,纵容又无可奈何地抚摸着迟筵的头发,叹息道:“阿筵,今天怎么这么会讨好人?是不是背着哥哥干坏事了?”

    迟筵放开他的喉结,跪在右前方的沙发边缘上,仰起头黏缠着亲吻他下颌,含糊道:“才没干坏事,就是想求哥哥陪我去看星星。”

    这么大的男孩子,平时也没有什么对天文学的特殊爱好,又是叶迎之看着长大的,叶迎之信鬼也不会信他没什么理由突然就会想去看星星。

    叶迎之向左边躲了一下,低头看向他,微微板起脸:“说实话。”

    迟筵不甘心地追过去,抱住他不撒手,叫他名字:“迎之……和我去好不好。”

    自迟筵十五岁后叶迎之就没见他这么蛮不讲理地撒过娇。他根本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完全招架不住,无奈地笑了一下,拍了拍迟筵后背:“好了,先起来,陪你去。”别说是看星星了,摘星星他都舍不得不奉陪。

    迟筵是会开车的,也有驾照,因为家里没车平时不怎么上路而已。叶家司机把车开到楼下来接他们,他非要亲自开车带叶迎之过去。叶迎之使个眼色,司机就算不太信任这位小少爷的驾驶技术也只能乖乖交出钥匙。

    好在迟筵家本来就离他们要去的西山比较近,R城不大,晚间没那么繁华,车也不太多,迟筵开车技术还比叶迎之想象的好很多,两人还是顺利到达西山。

    迟筵扶着叶迎之慢慢向上爬,虽然他现在当然知道他的迎之哥哥身体好得很,根本没什么病。

    两人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停下来。即使已经进入夏季了,夜晚的山间还是有些凉,迟筵背着一个大包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准备充足,停下来之后他就从袋子里取出一块塑料布铺在地上,并将两个坐垫放在上面,又拿出一块大毯子,等两人坐好后就用毯子把两人都裹在一起。

    叶迎之笑了一下:“东西挺全。”

    他看向迟筵背上来的大包:“包里装的是什么?”

    迟筵把自己放在一边的背包抱过来,从里面掏出两罐啤酒,还有牛肉干等零食,递了一罐酒给叶迎之:“吃的。”

    叶迎之沉沉地看着他,把酒接过来,却没打开,轻柔道:“阿筵,你说过让我听医嘱不许喝酒的。”

    “就我们两个人喝的酒。”迟筵笑着凑过去亲亲他,“哥哥陪我喝一点。”

    叶迎之没再说话,打开了易拉罐。要命都会给他,何况是喝酒。

    迟筵喝着酒,讲着自己离开迟家之后的事,偶尔和叶迎之碰一下酒罐。很多事情他回迟家那次和叶迎之再重逢的时候都讲过,只是那时候他没讲自己那段时间里,有多想他。

    说着说着,迟筵转过头看向叶迎之:“迎之哥哥,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眼眶已经有些泛红。

    一瞬间叶迎之以为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个十六岁孤独无助地离开迟家的少年,那个被他放在心窝里宠了七年,却被迫着突然和他断了所有联系的少年。隔了这许多年的时光,又来追问他当年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要他。

    叶迎之只觉得喉咙像被塞住一般,说不出话来。他低下头闭着眼吻了吻迟筵的眼眶,停顿了片刻才道:“哥哥那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又当上了叶家家主,实在没有精力,也腾不出空闲来。是哥哥不好。”他自己也知道这解释有多苍白,迟筵永远是他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如果可以,如果允许,他又怎么会舍得不见他。

    迟筵却没继续追问,“嗯”了一声,像是接受了这个看似合理的解释,换了一个问题道:“迎之,当年叶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伯父和两个哥哥就都先后的去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叶迎之垂下眼眸:“我父亲年龄到了,是寿终正寝,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遗言说要把家主的位置传给我。我那两个哥哥争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当然不会甘心,所以他们终于联手干了一件事,就是要害死我。结果没想到,反而反噬害死了自己。这种事说出去不好听,我对外就让说他们是感染急病死的。”迟筵要问,这些事他当然不会瞒他。

    没想到迟筵听完之后又问了一遍:“他们是怎么死的?”

    “反噬死的。”叶迎之也有耐性,又重复了一遍。

    迟筵看向他:“怎么反噬死的?”

    叶迎之这次表情变了,凝视着迟筵:“阿筵,你是听说什么了吗?他们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知道。”迟筵抱住他,靠在他胸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怎么会反噬死。”

    叶迎之突然笑了,低头轻轻亲了亲迟筵的发顶,沉黑的眸子倒映着夜空,望不透,看不穿:“阿筵已经知道了吗?”

    迟筵闭上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