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着解释道:“你不让,我真没派人跟着你了。”
    燕怀君怀疑的视线在胜玉和李樯之间转来转去。
    这两人说的话,听起来普通,但似乎暗藏玄机。
    难道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还碰过面?
    燕怀君心底有些揪了起来,看着阴魂不散的李樯,目光更恨。
    胜玉抿紧嘴没有接话。
    她不想让李樯继续多说什么。
    从金吾郡离开时她抱着永不再见的念头,现在却跟李樯“偶遇”得很频繁。
    她觉得脸有些疼,也有些让人心烦。
    她不知道李樯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重要。
    因为就算李樯没有追踪她,也有千万种方法得知她的行踪。
    毕竟他的眼线遍布天下如天罗地网,更何况她收到的每一个住址都是由李伯庸发来,李樯想查不到才难。
    见她沉默,李樯试图劝说。
    “我没什么坏主意,是真心想帮忙的。”
    胜玉淡笑了一声。
    “真心?”
    她没说什么,只是重复念了这两个字,就叫人心颤。
    李樯呼吸微滞,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似是不甘,又小声地抗辩。
    “真的。”
    胜玉摇了摇头。
    “不必了。李将军的照拂,我受不起。”
    说完她提步往前,要带着燕怀君快步掠过李樯。
    但李樯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捉住了她的手腕。
    “别这样,胜玉。”
    胜玉垂着眸子,神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别这样?
    他自己非要找上门,使她在友人面前难堪,使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跌宕起伏,他还好意思对她说这种话。
    胜玉冷冰冰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力地甩开手。
    那一眼像是冰箭一般直射过来,李樯牙根发紧,终究没有再用力。
    胜玉也顾不上回头招呼燕怀君,立刻快步往前走。
    燕怀君却停在了李樯身边。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对视着彼此,眸中都是厌恶。
    李樯所有的伪装消失,面上都是森寒的恶意。
    “燕怀君,滚开点。”
    燕怀君脾气火燥,如果这里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又想狠狠给李樯一拳。
    “李樯,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看胜玉是想见到你的样子吗?”
    李樯却完全不受他的刺激。
    “燕大人如果知道你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追在傅胜玉屁股后面,这次会罚你跪多久?”
    燕怀君脸色发青,低声怒吼道:“李樯,你不要太卑鄙!”
    “我卑鄙?”李樯轻声地回击,“连自己的前程都无法做主,还奢想胜玉,你怎么好意思说我卑鄙。”
    燕怀君死死咬着牙关。
    他知道家中对傅家成见颇深,当年若不是家中阻拦,他也不会让胜玉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京城。
    这早已成了他心中的暗疮,如今被李樯挖开,更是让他恨怒交加,恨不得全发泄在李樯身上。
    “你又能左右什么?凭什么说教我。”燕怀君死死地瞪着李樯。
    李樯却不露一丝多余的情绪,面上只有冷冰冰的恶意,冷静得不像话。
    他当然没有必要跟燕怀君解释什么,只是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扫了燕怀君最后几眼,转身离开。
    燕怀君气得胸口起伏,盯着李樯的背影,嫉恨已经藏不住。
    过了许久,他终于劝慰自己,使自己平静下来。
    无所谓,李樯早已经被胜玉淘汰出局,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贺府门第颇高,不大好接触,即便燕怀君身有官职,但跟贺府并无来往,人家也不见得卖他的面子。
    之前胜玉做了准备要耗上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人,结果却没想到,递了帖子的当日,就收到了回信。
    邀请她过府一叙。
    胜玉按着回信。
    如果昨天没见到李樯,她应该会很惊喜,但是现在不用想,她都已经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在意李樯,就不可能因为他耽误正事。
    不管贺府是为何愿意接纳她,她这次若是回绝了贺府的邀请,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登门了。
    燕怀君在她肩上按了按,安抚。
    “没关系,我陪你去。”
    温和坚定的声音很有力量,胜玉转头看着燕怀君,冲他笑了笑。
    有人陪伴当然是好事,但是其实如果她自己的心足够坚定,就没有谁能拿她怎样。
    紧绷着精神到了贺府,竟然并没有看到李樯的身影。
    胜玉不由得有些愣怔,同人打招呼时都慢了一拍。
    贺大人细细瞧了她一番。
    “你就是胜玉?”
    胜玉点点头,又行了一礼。
    贺大人笑呵呵的。
    “你还有一个名字叫流西子,是也不是?”
    贺大人怎会知道这个?
    胜玉恭谨道:“之前不便暴露行踪,用过这个化名。”
    贺大人笑着一扬手,朝身后道:“进来吧。”
    胜玉讶异抬头,从门帘后大步走进来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皮肤白净,眉眼清秀,目光直直看着胜玉,表情似乎有些激动。
    胜玉眨了眨眼,认真看了看。
    “认得吗?”贺大人问。
    胜玉犹豫地答:“有些眼熟……”
    那青年立时雀跃地说:“在金吾郡时,我曾见过你。”
    胜玉想起来了。
    “令妹是——芙儿小姐,对吗?”
    青年笑着点头,贺大人也接话道:“芙儿是吾女。”
    胜玉也笑了笑。
    当初这青年陪着妹妹来她铺子里,那位叫芙儿的姑娘看中一匹布很是喜爱,可惜长度不够已经做不出一身衣裙,沮丧得不得了,偏偏那种布找遍整个城都没有了,芙儿姑娘气得坐在铺子里直掉眼泪,旁边的兄长径自慌张,又不知如何劝。
    胜玉之前用那布给自己做过一件外裳,还从没穿过,问过她确定不介意,便把自己的外裳拆了,挪出布料来给她,才总算将人哄住。
    青年这才介绍道:“我叫贺伟章,胜玉姑娘,幸会。”
    他抱拳行礼,胜玉也回了一礼。
    贺大人道:“伟章回来后向我提过几次,盛赞姑娘灵机应变,又豪爽从容,我想我是该见见。”
    这样讲了一番,胜玉才明白过来,贺府愿意见她并不是因为李樯的打点,而是缘于这段渊源。
    胜玉心中踏实了不少,又叙旧一番。
    “芙儿姑娘近来还好么?”
    贺大人爽朗笑出声。
    “已然出嫁了!如今再撒娇耍赖,都由夫家受去。”
    胜玉呐呐感慨了一声。
    当初见到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现在已经成家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改变了那么多东西。
    寒暄过后,贺大人跟燕怀君又结识一番,移步书房去说话。
    胜玉不着急,等着他们去说正事,自己由丫鬟领着去花园逛逛。
    这个季节的花草开得不盛了,但贺府花园里栽了许多长青树,高高低低地错落着,景观颇为别致,胜玉逛得也很有意趣。
    过了会儿,身边凑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