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块损坏得比较严重的、平平无奇的玉佩。但就是这块玉佩,居然直接将特定事件推到了30%。
    【……这块玉佩有什么玄机,我是真的看不出来。】系统小声地嘟囔着,【但它肯定有问题。】
    那天它和祝凌在大皇子帐篷顶上,可是清楚地看到了燕轻歌有多在意这个荷包,或者说……在意这块玉佩。
    “郑氏嫡系的族长夫人是她的姨母。”祝凌道,“也就是说,燕轻歌早逝的母妃是族长夫人的妹妹。”
    祝凌将那天晚上的场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块玉佩十有八九和郑氏脱不了干系。”
    “我觉得有点奇怪,老师给我的情报里,燕轻歌就只出现了个名字。”
    祝凌垂下眼睫,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怪异,虽然燕轻歌是燕国王室最不受宠的公主,但也不至于在情报里只有一句“燕轻歌,面容姣好,年十七,号顺柔公主。”
    ———燕国其他公主好歹还有些性格爱好之类的东西附在上面呢。
    【会不会就是因为她太不受宠了,所以调查资料的人没怎么认真?】
    “统儿———”祝凌笑了笑,“我虽然只和她见过两次,但也能看出她心思细腻,非同一般。她不受宠,是她不想,而不是不能。”
    祝凌把玉佩重新放回了荷包里,又将荷包上的抽绳系好:
    “但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把这枚玉佩故意丢在我的必经之路上?”
    系统挠挠代码:【说不准就是想用捡东西的理由接近你?】
    “那也不至于用这么珍贵的东西。”那日燕轻歌眼里的情绪都是真实且毫无伪装的,玉佩明显对她意义非凡,“所以我猜……她马上就要来了。”
    祝凌把荷包放到案几上一个既安全又显眼的位置,然后从书架里随手抽了一本书,开始打发时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祝凌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很是急切,直奔她帐篷的方向,但到了帐篷的门帘前,脚步声的主人又停住了:
    “乌魁首在吗?我有事寻你!”
    是燕轻歌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很难掩饰的焦急。
    祝凌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她知道燕轻歌会来,但她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看来这枚玉佩在燕轻歌心里的分量,比她猜测的还要高。
    “在。”祝凌合上书,“公主请进。”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燕轻歌便掀了门帘进来了,她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案几的荷包上。
    祝凌慢悠悠地放下书:“这个绣花荷包,是公主故意落下的吧?”
    她说的是肯定句,语气无比笃定。
    燕轻歌一惊。
    她直视着祝凌的眼睛———祝凌看起来并不像是随意说来诓她的,反而像是掌握了什么切实的证据。
    和聪明人打交道,拐弯抹角不如有话直说。
    “是。”燕轻歌点点头,她干脆随手拖过一把椅子,极其自然地坐下,“我确实是故意的。”
    她笑了笑:“乌魁首可是少年英才,盯着你的人不知凡己,我总得找好了理由才能接近你。”
    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
    前日祝凌到的时候,燕轻歌还对她极为防备,就算她换了衣服,还想着去看她的马好抓证据。
    “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寒门学子,可当不得什么少年英才的谬赞,更不值得公主费尽心思地接近。”
    “乌子虚。”燕轻歌脸上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来,“别装了。”
    “作为前天晚上帐篷顶上的第三人,普通二字可与你沾不上边。”
    “顺柔公主———”祝凌脸上的神色半分未变,“说话做事是要讲证据的,空口无凭地指证,那就是污蔑了。”
    燕轻歌:“……”
    虽然她非常肯定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乌子虚,但她手里确实没有证据。
    祝凌见她哑口无言,才从案几上取了那枚荷包,在她眼前晃了晃:
    “公主还要吗?”
    “要!”燕轻歌毫不犹豫地回答,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后悔了,不该将这枚玉佩拿出来作为见乌子虚的理由,但除了玉佩丢失外,她明面上没有其他更有说服力的借口,“多谢乌魁首归还爱物。”
    “先等等———”祝凌突然将那个荷包收了回去,在燕轻歌不解的目光中直言,“拾金不昧的美德,我可没有。”
    愤怒从燕轻歌眼瞳深处点燃,变成灼烧她理智的烈火,又显现在面上:
    “我劝你最好把它还给我,不然……”
    “公主不必言语威胁。”祝凌脸上仍然是一派淡然,她甚至还从案几的一侧拎过了茶壶,给燕轻歌倒了一杯茶,“你需要我作为中间人,带你去见郑致远,所以,现在是公主有求于我。”
    燕轻歌一直对她持防备态度,今日这么大的转变,应该是看到了她和郑致远关系不错的缘故,再结合前天晚上她听到的内容,差不多就能估出个大概。
    祝凌把茶推到燕轻歌面前:“公主何必把软肋表现得如此明显?”
    “软肋?”燕轻歌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似笑非笑,“你会相信这块玉佩是我的软肋?”
    她今日的举动相当浮躁,有一点进退失度的意味,与她在祝凌面前表现过的样子大相径庭。
    可以说她是因为重要物品在他人手里而焦虑不安,也可以说是她故意这样做,好让祝凌以为这枚玉佩十分重要。她如今的举动,可以说是演的,也可以说是真的。
    因为最难让人识破的谎话,是九分真一分假。
    燕轻歌又重复问了一遍:“你信吗?”
    “我信。”祝凌说,“既然这个荷包里的玉佩这么重要,公主不妨想想,怎么从我手中取回?”
    “它作为公主的软肋,想必很值钱。”
    燕轻歌:“……”
    她算是看出来了,乌子虚是打定主意不管真假,都要从她这里敲点东西。
    燕轻歌吐出一口气:“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祝凌往前倾了几分,她看着燕轻歌眼里自己的倒影,问她,“你真的相信郑氏吗?”
    燕轻歌的眼睫眨了一下:
    “我……相信。”
    祝凌忽然笑了一声,她将那个绣花荷包塞到燕轻歌手里:
    “故人的遗物,公主可不要再弄丢了。”
    郑氏、观棋、多年前……
    零零散散的线索凑在一起,让她想起了情报上一带而过的一桩往事。
    十年前,郑氏嫡系夭折过一个女孩,其名郑观棋。
    果然,祝凌脑海里再次响起提示:
    【燕国[燕轻歌]特定信息收集度已达40%,请玩家再接再厉!】
    第77章 合作
    ◎她要杀了燕王。◎
    燕轻歌摩挲着被祝凌塞到手里的荷包,眼神复杂难辨。她抓着荷包的指节用力,过了好几秒才慢慢放松下来:
    “乌魁首对燕国王室的传闻,可真是兴趣不小。”
    “这又不是什么太隐秘的事。”祝凌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生死无常,还请公主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
    燕轻歌眼神微微涣散了一瞬。
    她突然意识到,距离当年……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
    十年啊……
    人短短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她忽然就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只觉得无比疲累。
    “乌魁首可还有疑问?”
    祝凌摇了摇头,拜现代大量电视剧和小说的狗血套路熏陶,她心里已经整理出了两个最有可能发生在燕轻歌身上的走向。接下来,只需逐一验证即可。
    燕轻歌从祝凌对面站起来,她其实很瘦,略宽的公主服饰并不是那么合身,面容柔和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怯懦与胆小,但只要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黑沉的、仿佛背负了什么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的眼睛,就能知道这幅苍白皮囊下,藏着一个怎样坚韧的灵魂。
    祝凌突然对她笑了笑,带着某种了然的意味:
    “公主主不妨耐心一些———”
    本来已经准备走了的燕轻歌突然回首看她。
    燕轻歌和祝凌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属于乌子虚的、仙人般的容貌映在她的眼睛里,她听到乌子虚说:
    “快结束了。”
    天黑下来,帐篷里点上了烛火,有几本陈旧的书被叠放在案几的角落。
    “我赢了。”祝凌收拾着桌上的茶盏,“愿赌服输。”
    系统小圆球在祝凌的意识空间里无助地蹬蹬腿,发出了悲伤的哀嚎:
    【为什么会这样!】
    它气鼓鼓地翻了一个身:
    【这不科学!】
    时间倒退回五分钟前———
    燕国大皇子燕焜昱派人前来,说这片聚集区里谣传他们私下结党,他花了整整一天才查出了眉目,谣言的源头就是那个给祝凌带路的引路内侍,他现在已经将人抓起来施以惩罚澄清了真相。因为祝凌是被牵连的那一个,所以特意送上珍贵的古籍孤本向她赔罪。
    ———和祝凌最开始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祝凌收拾完了茶盏,从案几角落上那几本整齐叠好的书中随手抽出一本翻开,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陈旧发黄,但上面的字迹还算清晰,在书本边缘和段落下的空白处,批注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字迹很是眼熟。有些是对于这一段的心得体会,有些是关于某种观念的总结和思考,有些则是对书中观点不赞同,举例进行辩驳……
    祝凌放下了这本书,将目标换成了另一本,这本书上也有不少另外批注上去的字,将空白位置尽数填满。
    刚刚还在祝凌意识空间里气到打滚的系统凑过来瞄了一眼,当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