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北航宿舍。
    江超和几个舍友盯着电脑屏幕,跟后世双11研究各种优惠券一样,反复对比麦窝和卓越。麦窝商城现在有很多商品了,不像之前那么单调。但活动尚未开始,看不出什么动静,价格还是原价,只是有个倒计时,后面显示打折后的价格。
    麦窝先做的这种模式,卓越照猫画虎,也整个倒计时和打折后价格。还用大红字加粗,特别标注:“京沪穗运费1块钱!!!”
    这年头运费贵,很少有包邮的,块钱吸引力太大,而价格又差不多,即便他们是麦窝死忠粉,也不免拜倒在卓越裙下。2两家都搞活动,都是12月1号开始,连他们都看出在竞争了。
    “《活着》8块钱,运费5块,13快了。人家10块钱,运费1块,才11块.……行了行了,书和碟都在卓越买,我写个单子,一起下单,运费都省了。
    一个哥们扯张纸,记下众人需求,一个宿舍订了20多本书,50多张碟。还有另一个单子,记着耳机、胶卷之类,就比较少了。
    江超看了看,问:“搜搜有《遗情书》没?”
    室友先在麦窝搜,没有。
    又在卓越搜,搜到了。
    “你要买?”
    “不不,你点开图。”
    江超仔细观瞧,骂了一声:“这特么是盗版啊,出版社都不一样,这也堂而皇之的挂上来?还腆个脸卖2!算了,我去书店买吧。”
    “你还真喜欢木子美老师?”
    “你不懂,人家那文风,那笔法才叫绝。再说她这么火,买本书也算收藏了。”
    江超穿上外套,熘达出校门。
    先在附近几家书店逛了逛,没有,想想也合理,大学嘛,得保持纯洁。
    于是又跑远点,也没有。
    江超奇了怪了,索性坐公交摸到了新华书店,进去里面闹哄哄的,还有记者和摄影师,正采访一个负责人。
    “《遗情书》昨天发售的,但我们只卖了一天就接到通知,说是暂停销售,就地封存。”
    “您的意思是被禁了么?”
    “不好说,因为没有明文规定是禁书。”
    “那你们的库存怎么处理?”
    “出版社统一召回,他们正版印了大概1万册吧,早就铺货出去了,也需要个过程。”
    我猹!
    江超郁闷,他真想买一本收藏,居然被禁了!屁的暂停销售,那不就是被禁了么?官方尽整这事,禁都不说禁,全是口头通知。木子美的尺度真不大,但谁让影响力大呢?
    江超摇摇头,纯当熘达一圈,出门去了。京城早年有一段顺口熘:
    三里屯的疯,工体的浪,国贸的装逼不重样;东三环的富,中关村的鲁,亦庄的员工最命苦;南三环的穷,通州国的堵,挤地铁的孩子得练武。为啥说东三环富呢?
    因为使馆区、三里屯、燕莎、国贸等全在这一片,京城早年间的大款都在这边打拼。后来就更富了,弄得跟曼哈顿上东区似的。这其中有一个地界,叫甜水园,甜水园有个图书批发市场。
    在电商未崛起的时候,这里是当之无愧的捞金地。1996年《宰相刘罗锅》爆火,甜水园的一家商户日销《宰相刘罗锅》10万多本。
    村上春树刚流行的时候,一家小店一年卖了20多万本。
    书商用麻袋背钱。
    胡淳是个少年,风华正茂,刚上初二,对世界和异性的身体充满了求知欲。
    此时此刻,他正在与批发市场隔一条马路的对面打转,似乎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走过去,脑中回想好兄弟的教导:“不要上楼,在门口,会有奇怪的人来找你。”
    奇怪的人哪是奇怪的人?
    胡淳傻乎乎的站在门口,没有人来找他,但他相信兄弟,因为兄弟成功淘到了一本《果体追杀令》,在班级男生间偷偷传阅,被视为有本事的人。
    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人肉三明治,什么叫话儿有些女同学也想看。他又等了一会,忽地身体绷紧,一个穿着肥大衣服的戴帽子的人正看着自己,目光一碰,竟然冲自己走来。
    低沉的问了一声:“要书么?”包“什么书?”包胡淳强自镇定。
    “成人的,全是台湾版的,好看!”
    几句话就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体发热,微微耸动,故作熟练的点点头。
    年轻人扭头就走,胡淳顿了顿,意识到这要跟上,绕到图书大厦的旁侧,停着一辆面包车,后备箱打开,里面全是纸箱子。
    “挑吧!”
    胡淳搭眼一看,《玉蒲团》《灯草和尚》《情人医生》……以及那本《果体追杀令》都在里面。
    他吞了口口水,问:“有那个,呃,木子美?”
    “有有!”
    车里还有个人,翻开个纸箱,抽出一本《遗情书》,道:“这正版可不让卖,是禁书,你要买就赶紧买,明天可能就没了!”
    “这……”
    胡淳一摸就觉得粗糙,觉得颇廉价,想翻开细看,那人不耐烦道:“相中了就买,有啥好看的,这玩意都一样。都一样?
    倒也是。
    他当即拿了一本《遗情书》,花了15块。
    胡淳平日节俭,零花钱总攒着,此刻竟有终有用武之地的想法,匆匆给了钱,把书揣进怀里,做贼一样熘了。急慌慌跑回家,身体更热。
    家里刚好没人,他躲进卧室,刚想躺上床又爬下来,撕了几片纸揉在手里,小心翼翼的翻开《遗情书》。
    这书最近可火,上到七八十岁,下到舞象之年都想瞅瞅。
    胡淳迫不及待的欣赏,结果看了一页,频频皱眉,又看了两页,看不太懂,索性快速翻阅,更是气急败坏。啥破玩意儿!
    想看的东西一点没有,连话儿都不写,你算什么小黄书?早知道买《灯草和尚》好了。
    甚至于,他还有点看不懂,只觉木子美浪得虚名,白瞎了15块钱。
    《遗情书》特娘的本来也不是给小孩看的。
    它的目标群体是有一定文化,一定阅历,有网络知识的读者。结果一被禁,刷的一下放大了,比没被禁之前还火。”哈尔滨:
    《遗情书》发售仅一日,就被新闻出版部门叫停。然而记者走访哈市图书市场发现,《遗情书》仍有人在销售。女老板说:可以打八折,这本书卖得可好了,要多少有多少。”
    “青岛:
    一名销售人员告诉记者,这本书马上就要被收缴了,如果想买得抓紧时间',据称,他一天就能卖出100多本。而记者采访21世纪出版社,一名工作人员称,他们正将书陆续收回,qd市场上的很可能是盗版书。““《遗情书》禁售使洛阳纸贵!”
    “《遗情书》兰州抛头露面!”
    “情爱日记《遗情书》现身内蒙!”
    “一位出版界人士对此哭笑不得,表示:其实从内容看,这本书与前期火过的一些作品无太大区别,但由于先在网上炒沸沸扬扬,又出了禁售风波,一下子变得卖点多多,炙手可热!”
    一本书,平平无奇。
    一本禁书,争相目睹。
    一部片,无人问津。
    一部禁片,求知若渴-第六代那些地下电影除外。
    人之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