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 周围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原本像是走过去打算找李映月寒暄的杜漪宁,似乎扭到了脚, 歪了一下。然后就是端王浮光撩影般地出现, 将杜漪宁推开了。
  还不是一般的推, 而是推行数米,那视觉效果实在震撼。
  再看刚才还惊艳了众人的杜漪宁仰面朝地的样子,哪里还那独领风骚的第一美人的样子, 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一些贵女从震惊中回神,用帕子捂住了张大的嘴,与周围人窃笑。
  也不是她们没道德, 主要是杜漪宁这毫无形象的模样像极了被翻身的青蛙,实在好笑。
  有些本来就看杜漪宁不太顺眼的贵女,则是幸灾乐祸了起来,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杜漪宁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这般丢了颜面。
  只是想不通为何端王会推开杜漪宁,是不想她撞到那位神秘的小姐?
  信息量太多, 有点思考不过来, 总而言之, 这群命妇、贵女们看得目不暇接,瞠目结舌。
  杜漪宁本来只打算假意装摔倒, 也控制好了力度, 既能动作优雅又能显得无意, 好能神不知不鬼不觉地洒药, 哪想到魏司承会突然出现。
  背部猛然砸到地面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 身体上的痛反而是次要, 更重要的是周围的视线。就是现代, 都是很丢脸的,更何况古代。
  她羞耻地涨红了脸,仿佛身体的热气都涌到了脸上。
  只是为了浓妆脸上敷粉厚了一些,根本看不出她的爆红脸色。
  她第一时间将四仰的脚收了回去,幸而里面穿了她设计的安全裤。
  而比起丢人,更糟糕的是,她手上已经开了一个口子的粉末,虽然只洒出一点,但因魏司承的掌风,零星都吹在她的脸与脖子上,杜漪宁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离发作大约还有一刻钟,她绝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突然生出来的麻疹。
  太子与肃王也是被这一幕给慑住了,反应过来后两人共同去搀扶丢尽了脸面的杜漪宁,还不等杜漪宁拒绝,两人的手也触到了杜漪宁的衣服。
  杜漪宁这下真的慌了,她哪有那么多解药,但两位殿下如果受到影响,那后果不堪设想,她又气又急,恨不得此刻晕过去。
  太子以为杜漪宁是被魏司承推开伤到了心,那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他揪心。
  开口正要质问魏司承,魏司承此前已经放开了云栖,在经过云栖身边时:“没事了,不怕。”
  云栖离得最近,刚才转身的瞬间看到在阳光下的轻微浮尘,那些浮尘被魏司承的衣袖给挡了去,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但无论猜测是什么,都不能否认魏司承做的事。
  他推的可是杜漪宁!杜漪宁是谁,那是魏司承心中最不可说的存在,那是他幼年黑暗生活中唯一的温暖存在,可以说易地而处,云栖完全理解魏司承的想法与感情。
  他推开谁,都不应该推开杜漪宁。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与杜漪宁之间,选择了她!
  还是一个最不可能的人,难道为了一个骗局的逼真,能做到这个程度?
  云栖全身微微发抖,甚至不敢与魏司承对视。
  魏司承看云栖又是震惊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自己一眼,这一眼表达了太多情绪,这是怎么了?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陌生,怎么像是不认识我一样?
  “你、有必要演到这个程度吗?”你怎么舍得推杜漪宁,她可是京城所有贵女都比不上的杜漪宁,她有永远用不完的奇思妙想,有无数天上来的诗句,有想不到的新鲜刺激等着你。
  我这样平平无奇的世家女,怎么可能成为你堂堂端王的选择。
  魏司承:“……”连解释都觉得没必要了。
  解释了,云栖就会信吗?她是个多么有主见的姑娘。
  她心里,我到底有多差?
  毫无缘由的成见已根深蒂固,有时候魏司承甚至想撬开云栖的脑子看看,到底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多厌恶和误解。
  他有时候也怀疑别人对他的溢美之词都是看在他的身份上,他其实很糟糕?
  魏司承狠狠闭上了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看来拒赐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在她拒绝后,保住她和李家,不能让她更恨我了。
  魏司承胸闷气短,不太想说话,只落了一句:“待会跟着你母亲。”
  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背影,云栖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能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魏司承已经来到几人面前,连连道歉:“方才看阿宁快要摔倒,情急之下不小心用过了力道,致使阿宁摔倒,都是我的错,阿宁你可有事?”
  魏司承目露关怀,看着情真意切。两人多年情谊做不得假,这个解释也勉强说得过去。
  杜漪宁也惊疑不定,有些看不透魏司承。
  她只能楚楚可怜地望着魏司承,欲言又止,似含着情。以前的魏司承早就来安慰她了,现在的他只不远不近地站着,目露关怀,行动上丝毫不逾越。
  她不确定魏司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虚加上害怕药效发作,只能暂且放下对魏司承的心思。让太子与肃王带自己先入宫,她还要找机会让婢女拿回解药,只是到时候如何骗太子、肃王喝下呢?
  李映月离得很近,加上她向来爱联想。
  来到云栖身边,低声问:“她刚才是不是要干坏事?”
  云栖装作不明白:“她可能是想与你叙旧,不小心崴了脚。”
  李映月冷哼:“我与她?开什么玩笑。”
  叙什么旧,叙仇吧!
  李映月抬手遮着日光,隐约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的。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阳光过于刺目?
  围观了一出大戏的众人,有些闹不懂几人的关系。
  但无论刚才端王是无心之过还是有心的,都让她们意识到这些年是惯性使然,总是将端王与杜漪宁放在一起。实际上端王出战边关后,都没回京过,总不能小时候的情谊传一辈子吧。
  魏司承不会在明面上与杜漪宁撕破脸,从道义上和名义上都是不恰当的。
  但对刚才做的,他也不后悔,让他眼睁睁看着云栖危险,却视而不见?目送太子他们将杜漪宁搀扶离开,他眼中还满怀愧疚,这半真半假的样子,让众人又摸不着头脑。
  端王到底在不在意杜漪宁,端王妃到底会花落谁家?
  魏司承转头,发现正含着笑意的余氏。
  “夫人,真是好巧。”魏司承立刻又谦逊有礼了起来,那如玉君子的模样让人倍生好感。
  余氏本来就对他有将近满格的初始好感,加上刚才目睹他英雄救美,如果他不出现,那杜漪宁必定会倒在云栖身上,在宫门口这般实在没了行状,影响世家名誉。
  余氏看着始终没说话的女儿,笑问:“现在能告诉我你姓甚名谁了吗?”
  她已经猜到魏司承的身份了,也不得不道一句缘分,这会儿只想考验他对李家的态度。
  魏司承恭恭敬敬道:“姓魏,名司承,字不溢。”
  “不溢?”这样的字倒是别致。
  “是,‘满而不损则溢,盈而不持则倾’父王希望我戒骄戒躁,故而取不溢。”
  云栖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魏司承的字是这么来的,上辈子也好奇过,但也仅仅是好奇,原来是出自《史记》。
  端王的封号也是皇帝希望魏司承端正守礼,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皇帝从来没了解过魏司承吧,他可是比任何人都冷静深沉的人。
  云栖想到真正的端王本性,眼神又渐渐清明了起来,魏司承敏锐地察觉到云栖的态度变化,立刻对余氏说,送她们入宫。
  余氏想到马上就要赐婚,如今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反而显得李家小家子气了。
  余氏拉住女儿的手,仿佛要通过手心的温度给云栖力量。
  云栖回握住余氏,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魏司承的一举一动上,生怕他一个不慎做出惊人之举,今天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直到他们走远了,云栖都没注意到在角落槐树下,始终凝望着她的男子。
  严曜看着盛装打扮的云栖,心中酸涩。
  本以为端王那句“我要李云栖”只是说笑,没成想,竟是真的吗?
  本来就觉得与徐家之事很是蹊跷,若这背后一切都是端王在主导,那么就说得通了,被端王插手,他怎么可能顺利娶云栖。
  浸染官场多年,严曜从之前的接触中就意识到端王不简单,如今更是确定。
  百花争艳,男女各一席,他们由中间的花圃隔开入座。
  皇后还在凤仪宫,让小太监去问外头的情况,知道端王做的事,对着身边嬷嬷笑道:“这青雀真是……看来真对李五上了心了,难怪提出那样的要求。既然这是青雀三年前就讨的旨,便依了他吧。”
  只见那小太监抬起白面团似的脸,正是被李崇音送入宫的李嘉鸿,自从瘦了下来后,遗传自李家的好基因便体现了出来,若不是被去了势,还真有些俊俏小公子的样子。
  皇后道:“说起来,这李云栖是你堂妹吧,你觉得她如何?”
  李嘉鸿笑道:“自是美的,但任何女子在娘娘面前,只是庸脂俗粉而已,没有真凤万分之一的风华。”
  皇后笑了下:“你们瞧瞧,这小嘴甜的。赵顺那混不吝的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是专阿谀奉承的吗?”
  这话应了就要领罚了,李嘉鸿恐慌地跪了下来:“奴才万万不敢。”
  皇后站了起来,走下鵉座,瞥了跪的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好好伺候本宫,就都在了。”
  那眼神,似含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暧昧。
  李嘉鸿这才抹了额头的汗,站了起来,在皇后耳边提了另一件事。
  “你说阿宁身体不适,还拉着太子与肃王?”皇后紧紧皱着眉头,“这成何体统,多少簪缨世族看着,怎可不顾礼法,派太医去看看,若没大碍‘请’她到场。”
  这个请字,加重了音。
  皇后平时再疼爱杜漪宁,这种重要的宴会,身为一国之母自然不允许自家办的宴会出任何差错。
  入了南玄门,在山水仓池间的千禧道岔口,男女分开两席,云栖跟随着其余贵女一路前行,来到了百花园,园中百花绽放,蝴蝶飞舞。
  路上隐约听到一些贵女在小声说笑,“刚才真是太好笑了,可惜没法子将那画面保存下来。”
  “真想寻个画师,把她那丑样子画下来,我要天天对着笑。”
  “摔成那样,仿佛一只癞.蛤.蟆,以前她身边那些狗腿子总说追求她的人都是癞.□□想吃天鹅肉,现在可还敢说?”说话的女子曾被退亲,就是因为说亲对象喜爱杜漪宁,才嫌弃自己,所以很是高兴看到杜漪宁倒霉。
  “端王方才究竟是不是有意的?”
  “发生得太快了,恐怕除了端王自己没人知道咯。”
  “那与杜六撞到裙子的李家小姐,真是传闻中的李云栖?”
  “还能有假,不看她身边的可是李家二房的当家李余氏。”
  “传闻真不可尽信,分明漂亮得不像真人,刚才下马车的时候,我看太子他们也都看呆了。”
  “别说男子了,我一个女子都快看迷了眼,还不是杜六那种张扬的类型,我倒宁愿这姑娘出风头,好煞煞杜六的威风,这几年真是烦死杜六了,好似除了她全京城没女子了一样。”
  “现在想想,李五连门都不出,怎么传出的无盐无德?这是被人嫉妒恶意诽谤吧。”
  “那严家怎么选了徐家?”
  “想也知道定然是那严家两副嘴脸,一看皇后娘娘提了徐家,当然巴巴地过去了,这不就是他家的惯常作风吗?可怜了李云栖,这么漂亮,看着言行举止也很得体雅致,这样都被嫌弃。”
  “漂亮也没用,还不是遭弃,也不知以后婚嫁怎么办哟。”一群贵女言语可惜,颇为同情。
  云栖与余氏落座后,那些讨论还没结束,实在是今天在南玄门外发生的事太跌宕起伏了,各世家夫人小姐们话题都停不下来。
  汝襄候府的侯夫人连氏早就入内,徐太师之女是她亲自看过的,正好趁此机会再接触接触,徐小姐言谈举止温雅,看着是个贤惠的,她总体还算满意。
  但想到从彻底拒了儿子后,儿子连日都没回府,她又忍不住忧愁,那李五有什么好,还没进门就离间了他们母子。
  她后来也听说李五“无盐无德”的流言,还忍不住添了一把火,省的李家把脏水泼回自家身上。
  也就这时候,听到周围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似乎说着什么闲话。
  她这才注意到李家的方向,余氏身边有四个女孩,其余三人都是认识的,唯有一个眼生的,遥遥看去,这姑娘容貌昳丽,仿佛天上掉下来似的。
  看那坐姿、喝茶的动作、与周围世家女浅笑谈话的样子,比那徐家小姐的规矩还要完美许多。
  都是簪缨世家,这世家气度、言行举止,是临时表现出来的还是长年累月累积的,是一看一个准,这李云栖的模样气质,实在是挑不出丝毫错处,连氏相信就是宫中几位公主也就如此了。
  若是有个这样的儿媳,哪怕家世差点都是乐意的,更何况李家可一点不差,配天家都是有资格的。
  连氏这才知道周围的眼光是什么意思,那是笑她错把珍珠当鱼目。
  就是连氏现在看本来还算满意的徐小姐,都觉得实在没法比,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连氏这边怎么懊悔不提,云栖身边坐着特意与人了换了位置的纪梓潼,两人还算投机地聊了几句。
  她也是不想应付李老夫人,老夫人现在已经知道南玄门外发生的事,正好奇为什么端王会帮她,让她多亲近亲近端王,话语中不乏对端王身份的推崇,能力的赞许。云栖左耳听,右耳出,随意应付着。没一会便装着与纪梓潼讨论李崇音避开老夫人,哪怕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话题。
  虽然知道老夫人就是这个性子,但云栖实在不想去巴结魏司承。
  她为众人都倒了茶,姿态优雅写意,以前关于狸猫换太子的传言在几年的淡化下,终于彻底没了,云栖这样一出现,果然焦点都在她自身身上,李家这步险棋也算走对了。
  云栖在给李映月倒茶的时候,发现李映月的神态不太对,就是敷了粉也能从神态中发现一点端倪。
  “你怎么了?”云栖小声问她。
  “头晕,想吐。”李映月本来与相熟的几个小姐聊着话,还特意找了那之前丢了脸的郑家二小姐,也不知说了什么,那郑二小姐一脸愤怒,后面李映月实在不舒服又退回了位置上。
  “你早上吃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吃,”为了保持身材,“不过刚才太渴了,喝掉了那碗冰糖炖雪梨。”
  云栖愣了一下,但实在找不出李崇音会害自己的理由,他的目光只在朝堂中,何时会在女子身上花费什么精力。
  随即问道:“还撑得住吗?”
  李映月实在难受,看余氏和老夫人在与其他夫人聊事,只能委屈自己靠向云栖:“嗯,借我靠一会。”
  云栖当然不可能原谅李映月,毕竟那些伤害真实存在。
  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让人看李家笑话,她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等皇后娘娘来了,你可要打起精神。”
  “不用你提醒。”
  有夫人看到这一幕,对余氏说她家几个女儿感情真好。
  余氏看从来不对付的两姐妹这么亲近,惊讶这两姑娘居然在外装得这么好。
  也正好破了李家苛待养女的流言,余氏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杜漪宁本来想拉着太子、肃王等到解药送来,她已经偷偷吩咐下去了,但解药在杜家,来回还需要时间,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拖。
  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派了太医过来,杜漪宁当然不想让人发现那些粉末,如果被发现她该怎么解释随身带那种药粉,她根本不让太医靠近就说自己好了。
  只能在万般无奈下回到御花园,但她整个人都坐如针毡,随时害怕着发作。
  幸好刚才她吸入的药粉不算很多,也许能延缓一定时间。
  她看了看下方与李映月靠在一起的云栖,嗤笑了一声,明明是两看相厌的两个人,做什么姐妹和睦的假象,真够虚伪的。
  杜漪宁一来,周围的视线重新在她身上聚集,毕竟这是每次宴会最醒目最张扬的主,大家已经习惯杜漪宁的独占鳌头,光芒闪耀了。
  今日,杜漪宁与李家的李云栖都穿了类似的裙子,这裙子偏偏极为考验穿着之人,没对比还好,这一对比,高下立见。
  李云栖不过是略施粉黛,就驾驭了这套过于华丽衣裙,杜漪宁远远差矣,在气质上更是不用说了。
  杜漪宁也发现了这一点,现代不是有句话吗,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该死的!
  你一定是故意的!
  杜漪宁羞恼地攥紧了拳,一旦李云栖有了运势,她果然开始倒霉!
  李云栖,你太该死了!
  杜漪宁更担心,之后的赐婚,该不会也会被蝴蝶掉吧。
  她实在太清楚当天道偏爱谁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那是气运等各方面的加成。
  不可能的,她才是上天的宠儿!
  这些古代女人算什么东西,一群落后又愚昧的封建妇女,思想古板又长期受到男权思想的禁锢,怎么和她这个现代女人比?拿什么比?
  输给愚昧蠢笨的古代女人,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不能自乱阵脚,杜漪宁立刻收敛了怨毒的神情,继续岁月静好的模样。
  想看笑话的人,渐渐失望而归。
  在各种流言中,杜漪宁依旧保持着微笑,右脸颊边的蔷薇图腾更为妖娆,在百花盛放的背景中显得极为娇媚。
  但意外发生了,一位世家女走路经过时,不小心摔倒,将茶水泼到了杜漪宁的右脸上。
  茶水虽然不烫,但杜漪宁脸上的妆容并不防水,偏偏那泼水的郑家二小姐还用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着,边道歉却边把她的细腻蔷薇妆给毁了。这下那朵妖娆蔷薇不见了,露出了三道抓痕,在杜漪宁脸上显得有些狰狞,破坏了整体美感。
  周遭一片骚动,没人想到杜漪宁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疤才画的蔷薇,是谁抓的她?
  “你做什么!”杜漪宁捂着脸,克制着尖叫。
  那郑家二姑娘听李映月说,是杜漪宁在端王面前贬低了自己,今日撞车时才被冷待,郑二小姐本就羞恼,终于有了能发泄的途径,也不管真假,能泄愤即可。而且她平日就看不顺眼整日出风头的杜漪宁,新仇旧恨之下就泼了水。
  郑二:“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低声说完后,郑二小姐就摆弄着衣裙,向杜漪宁道歉,又让宫女帮忙收拾,才颇具世家风范地离开。
  杜漪宁看着周围一个个看似关心实则看笑话的小姐们,气得快要控制不住。这里唯有一个人知道她脸上有伤,刀子一样的目光立刻射向李映月的方向。
  李映月捂着嘴,将脸埋在云栖怀里,全身发抖,那是笑得太厉害了。
  云栖发现异样,知道李映月是个不好惹的主,但她捉弄的目标不是自己,云栖还挺有闲情地围观,道:“你干的?”
  其余人都在关注杜漪宁,没人注意她们。
  李映月也大方承认:“对啊,我就对郑家二小姐说了几句,这不,效果立竿见影。好看吗,比那朵骚里骚气的蔷薇好看吧。”
  云栖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地提醒:“她在瞪你。”看着恨不得杀了你。
  “呵呵,反正也得罪死了,何必与她客气,你不会要为她打抱不平吧?”如果这样,她真会看不起李云栖。
  云栖看着杜漪宁还维持着平静,只是那在衣袖下的手气得发抖,这样隐忍的性子,比愤怒更可怕。
  会忍耐的人,往往图谋不小。
  云栖缓缓道:“你抢了我的活,我当然不高兴。”
  李映月没想到云栖会这么说,露出虚弱的微笑:“你这话还算中听。”
  云栖瞥了她一眼,不想理会她。
  没一会,李映月感到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头晕地根本睁不开眼,撑着最后的清明,让余氏找宫女带自己去偏殿休息,李映月被跌跌撞撞地扶着离开了,云栖看着她远去的样子,若有所思。
  杜漪宁本想去补妆,奈何皇后娘娘驾到,堵了她的退路。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发害怕药粉发作,只能低着头与众人一样行礼,这次的百花宴她决定低调到底。
  皇后娘娘让众人站了起来,特意往云栖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然是个倾城美人,难怪青雀回京后,就说对李云栖一见钟情,非卿不娶。她还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儿,京城的绝色女子青雀看了那么多,也没见他有什么特别的。
  比李云栖美的不是没有,但气质却是模仿不来的,一身清华,是天赐。
  赏花、鉴茶后,就是湖中游了。
  云栖也注意到了一直没错开视线的严曜,严曜目光神情专注,云栖不知该如何面对,错开目光,低下了头。
  始终关注着他们的魏司承自然也看到了,苦笑了一声,他现在已经对云栖答应不报一丝希望了。
  重新回到御花园后,皇后高坐在上。缓缓开口:“今日除了赏花外,还有一件事,本宫与陛下都感慨端王为保家护国,多年来妃位空悬,如今在坐这么多小姐,本宫方才就问小九哪个最好看?”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端王的正妃人选终于要揭晓了。
  大部分人都看向了杜漪宁的方向,杜漪宁也很紧张,她的脸已经开始痒了,但现在这关键时刻她怎么能离开?
  皇后笑着说:“然后小九就说:不知道。本宫看是平时带兵人都带傻了,那就让本宫来为他选吧,这孩子孝顺,也是应下了。小九,本宫为你选了后,可不能后悔?”
  魏司承在原地行礼:“是,全凭母后定夺。”
  皇后满意点头,扬声道:“李家的李云栖可在?”
  云栖心狠狠一跳,见李老夫人震惊地看着自己,其实也不止老夫人,很多人都没想到会是她。她目不斜视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皇后座下。
  “臣女在。”云栖也没看魏司承,静静地行礼。
  皇后对着一群皇子中也鹤立鸡群的魏司承笑道:“小九,来。”
  魏司承顶着注视,走到了中央。
  皇后继续温和询问:“端王府正妃位空悬,本宫瞧你第一眼就很是喜爱,你可愿意成为端王妃?”
  魏司承看着她平静淡然的侧影,也一同跪了下来。
  魏司承心脏细细密密地疼,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拧着他的心脏,他的眼睫微颤,已经预想了无数种结果。
  云栖的开口,仿佛是对自己的判决。
  你拒了没关系,谁叫我……
  永远都舍不得怪你。
  魏司承根本不做什么指望,云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答应吧,他如今只想着该如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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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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