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爷爷摸摸他的小脑袋:“这次去打草原,他们那儿别的没有,就是牛肉羊肉、牛乳羊乳比较多,还有这么大一板奶糖,跟砖头似的。臣臣抱着吃。”
    祝青臣双手抱着奶糖,试着啃了一口。
    紧跟着,李爷爷又拿出一大块风干的牛肉干,递给李钺。
    “钺哥儿吃这个,也是草原上的特产。”
    两个小孩抱着东西啃,东西没啃下来,乳牙差点掉了。
    一行人回到土匪寨里,稍作休整。
    两家人在正堂里说话,祝青臣和李钺坐在旁边,专心吃东西,偶尔尝尝对方手里的。
    李爷爷道:“这次算是把草原那边给打趴下了,以后咱们继续往南,就不怕草原那群野人使诈了。”
    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出去打仗的两家人,又问起祝青臣和李钺的情况。
    李钺娘亲终于找到机会,大倒苦水:“你们是不知道,带两个孩子,简直要了我的命了!”
    祝青臣和李钺放下手里的食物,回头看向这边。
    大人们在说他们。
    “你们刚走那天,臣臣舍不得娘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好不容易把他哄好了,结果——”李钺娘亲一拍手,“你们猜怎么着?”
    “中午吃完饭,李钺这个臭小子,趁着人不注意,把他们吃剩的午饭装进口袋里,带着臣臣偷溜出去,要去找你们!”
    “我带着人把三个山头都翻遍了,生怕他们被狼吃了。”
    “结果到了傍晚,这两个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我问他们是不是知道错了,以后还敢不敢乱跑,结果你们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他们说,准备的干粮不够!他们只是回来取干粮的!等一下还要出发!”
    众人哄堂大笑。
    祝青臣和李钺好像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缩了缩脖子,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看不见他们,看不见。
    “那天晚上,我在他们床边守了一晚上,生怕他们什么时候又跑了。”
    “第二天好些了,臣臣不哭了,我就让李钺带他出去玩,结果李钺这个臭小子,拉着一群人玩什么打仗的游戏。”
    李爷爷颔首:“不错,是我的孙子,天赋异禀,长大了肯定是战神。”
    “爹你可住口吧,打仗要先弄什么?要先准备粮草。”
    “所以呢?他俩去厨房偷吃的了?”
    “那倒没有。”李钺娘亲顿了顿,“趴在地上,照着后山种的那些菜,啃了一大口。李钺一边啃,还一边给臣臣鼓劲。”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钺娘亲对这两个小孩的恶劣行径如数家珍,大有说上三天三夜的架势。
    最后,她下了结论:“下回我也去打仗,我不留家!”
    李爷爷道:“莫生气,我这次回来,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凤翔城。”
    “您老去那儿做什么?”
    “这不是估摸着,两个小孩都快六岁了吗?也该读书习武了,特意去凤翔城物色了几个先生。”
    “您老是要把他们送去凤翔城念书?”
    “那哪儿能呢?”李爷爷一瞪眼睛,“当然是把先生绑到山上……不是,请到山上来教,实在不行,那就把凤翔城打下来嘛。”
    祝青臣和李钺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去。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半个月后。
    祝青臣和李钺正拿着一根掉下来的树枝,和朋友们一起玩骑马的游戏。
    忽然,天降一只大手,把他们给抓走。“先生上山来了,你们要开始读书了!”
    祝青臣和李钺努力蹬脚,但还是无法挣脱,被抓到了书案前。
    进入开蒙阶段。
    除了李爷爷从山下抓上来……请上来的老师,不打仗的时候,祝青臣爷爷和李钺爷爷也会教教他们。
    祝青臣爷爷教认字读书,李钺爷爷教武功。
    祝青臣在认真念书的时候,李钺在旁边打瞌睡。
    李钺在扎马步的时候,祝青臣就在旁边吃点心。
    李钺爷爷特意给他们做了两把小木弓,让他们从小学射箭。
    祝青臣偶尔也会锻炼一下,但是他身体不好,练一会儿就要休息。
    木靶子前,李钺站得笔直,拉开木弓。
    箭矢“嗖”的一声飞出去。
    在箭矢飞过的瞬间,光阴飞逝而过。
    最后,箭矢扎进破破烂烂的靶子正中。
    “咚”的一声,靶子直接被打飞了。
    十三岁的李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双手,扭头看去:“祝青青,你看见了吗?我是天生神力……”
    同样十三岁的祝青臣坐在屋檐下,歪歪扭扭地靠着柱子,正捏着一大条雪花酥,抬起头,张大嘴:“啊——”
    李钺又喊了一声:“祝青青。”
    “干嘛?”祝青青已经把一整块雪花酥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嘎吱嘎吱嚼嚼嚼,“好吃。”
    “你有没有看见,我把靶子打飞了?”
    “看见了。”
    “你哪里看见了?你看见什么了?你明明一直在吃!”
    “看见你把靶子打飞了。”祝青臣用刚捏过雪花酥的手指按了按下唇,重复道。
    他好敷衍!
    李钺把弓箭解下来,丢给祝青臣,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祝青臣抱着弓箭,继续吃东西。
    李钺碰碰他的手臂,然后张开自己刚碰过弓箭,有些脏污的双手。
    祝青臣会意,从盘子里捏起一块雪花酥,塞进他嘴里。
    两个人坐在檐下。
    李钺道:“爷爷说,等我打烂十个靶子,就可以和他一起上战场了,这是第九个,只差最后一个。”祝青臣转头看他:“我可不去,打仗太累了。”
    李钺道:“祝青青,你可以做我的军师,军师不会累的。”
    “不行,军师也要骑马,我不想骑马,我骑马会把腿磨破的。”
    “我给你准备马车,你可以坐马车去。”
    “不要,坐马车也很晕,我还是想留在寨子里,我组织人手种的粮食马上就要收获了,我不去。”
    “我亲自给你拉车,我背着你去,行了吧?”
    “什么?”
    祝青臣震惊,李钺脸上有些挂不住。
    嗯……他想和祝青青待在一起嘛。
    正巧这时,外面传来货郎的叫卖声。
    “祝公子,你要的书我带来了!还有新的笔墨!”
    祝青臣马上把李钺的话抛到脑后,从地上爬起来。
    前几年,土匪们已经把凤翔城攻下来了,他们要把凤翔城里的太守府整修一下,再搬下山去住。
    所以他们现在还住在土匪寨里。
    住在寨子里,什么都好,就是离山下太远,祝青臣要买点什么东西,要么和李钺一起去,要么就让货郎上山的时候给他带。
    前几日,祝青臣请货郎给他带两本新书来看看,没想到他这么早就来了。
    祝青臣循着声音冲了出去:“我在这里!”
    李钺慢悠悠地站起身,把他没吃完的点心端起来,又把自己的弓箭带上,也跟了上去。
    十三岁的李钺和祝青臣,长高了许多,也已经有了少年人的模样。
    祝青臣穿着半旧的靛蓝衣裳,用蓝色发带高高地绑着头发,脸上的婴儿肥渐渐褪去,但白皙的脸颊还是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
    李钺比他还高一些,穿着黑色劲装,扎着衣袖,跟在后面。
    货郎一来,所有人都围着他要看东西。
    祝青臣找不到空隙钻进去,只能在外面蹦跶:“我在这里,让我进去!”
    李钺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后背,轻轻一推,便把他塞进人群里。
    祝青臣如愿来到货郎面前,货郎一见是他,连忙把他要的书递过去:“祝公子,给。还有一些新的笔墨,要不要看看?”“要要要。”祝青臣看过两本书,便把它们小心地塞进怀里,接过货郎递过来的墨锭。
    墨锭精致,上面还雕刻了怪石梅花,用金色的颜料描补过,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祝青臣一眼就爱上了,摸摸自己的衣袖:“多少钱?”
    “两本书这个数。”货郎伸出五根手指,“再加上这块墨,这个数。”
    五变成了十。
    祝青臣从衣袖里摸出钱袋,把铜板倒在掌心里,数了数。
    好像不太够。
    祝青臣回过头,踮起脚,眼巴巴地看向李钺:“李钺,借我一点钱,等月初我下山区给别人写信赚钱。”
    李钺抱着手,站在人群外围,点了点头:“你自己拿,我的钱不都在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