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远钊苦笑连连:“大哥,别的事情我都能劝劝,唯独这一桩……”
    “老二,你只要记着一件事,你姓朱。”
    “我……”
    朱远钊看着长兄眼里一闪而过的痛楚,终是点了点头。
    ……
    翌日。
    天不亮,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驶离谢府,直奔朱府而去。
    到了府门口,谢知非先跳下车,正要转身去扶大嫂,晏三合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让她自己下来。”
    谢知非缩回手,“大嫂,这一路风餐露宿相当辛苦,晏三合是怕你……”
    “你知道,我不怕。”
    朱未希扶着车沿跳下来,站定后,发现所有人都略带吃惊地看着她。
    是该吃惊。
    她卸下金银珠钗,素面朝天,穿一身最普通、最厚重的袄子,头发像男子一样高高盘起。
    “晏姑娘,我这样还成吗?”
    “就该这样。”
    晏三合:“不言,把车里用不上的东西统统扔掉。”
    李不言爬上车。
    炭炉扔下来;
    瓜果点心扔下来;
    红泥小炉、茶叶茶具统统扔下来。
    朱二爷脸色难看:“晏姑娘,这些都是路上……”
    “怎么着?”
    晏三合口气不善,“我这是带着你们逛园子呢?要不要再带几只烤鸭、乳鸽啊?”
    小裴爷心虚摸摸鼻子:
    她说啥?
    风太大,没听见。
    李不言跳下车,撇撇嘴,“要不是因为有大奶奶,热水壶我都扔。”
    晏三合一声令下:“出发!”
    话音刚落,丁一、黄芪一前一后跳上两辆马车,这两人把自己包了个密不通风,就露出两只黑乎乎的眼睛。
    朱未希:“晏三合,我坐……”
    “后面那辆。”
    李不言手一指,“跟我一道。”
    小裴爷一看李不言那气势,乖乖爬上第一辆马车。
    朱远钊回头深深看了眼大哥,三弟,手脚并用地爬上第一辆马车。
    晏三合走到谢知非面前,抬起头,“手伸出来。”
    谢知非伸出手,一只小小瓷瓶落下来。
    “晏三合,这什么玩意?”
    “不会自个看啊!”
    晏三合脸色发烫,赶紧转身上车,掀帘子的时候丢下一句:
    “三爷不用送出城门,就在这里别过,出发!”
    “驾——”
    丁一一抽马鞭,车轱辘就飞快的转起来。
    谢知非定定地看着马车消失在拐角处,才低头去看手上的瓷瓶。
    这一看,浑身的血液开始发烫。
    这瓷瓶是晏三合被徐晟那狗畜生打伤,从刑部大牢出来后,他特意从百药堂给她弄来的活血去淤的药。
    她给了他?
    谢知非摸摸颈脖上的淤青,眼里有东西藏不住。
    这里的淤青除了朱青外,连明亭都没有发现。
    唯独她看到了。
    第556章 甜吗
    马车驶出西城门的时候,天色才微微亮起来。
    官道上几乎空无一人,正好可以加速狂奔。
    奔出十几里,只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黄芪直起身,扭头一看,大声喊道:“是,是三爷追来了,吁——”
    “吁——”
    一人一骑冲过来,谢知非不等马停,纵身一跃。
    两辆马车都掀起车帘,小裴爷只当谢五十有什么话要叮嘱他,赶紧跳下车。
    昨儿夜里他回衙门理出五台山僧人的册子,又回家和爹娘道别,忙半宿,早上时间太紧,两人也没顾得上说话。
    他迎上去,“承宇,你……”
    谢承宇眼睛都没朝他望过去,大步走到后车前,微微仰头,把手伸出去。
    “晏三合,给。”
    手上是一个纸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晏三合接过来,心跳快了几分,“是什么?”
    谢知非看着她,灿烂一笑,笑出一口白牙,“不会自己看啊!”
    说罢,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被他这举动给弄懵了。
    小裴爷眼神冒火地看着那个远去的人影,一咬牙,蹭蹭跑到晏三合面前。
    “纸包里是什么?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大庭广众之下,晏三合不好私藏着,打开纸包。
    所有人都傻眼了,竟然是一包麦芽糖。
    黄芪纳闷极了,“三爷巴巴的追来,只为送一包麦芽糖?那刚刚朱家为咱们准备的瓜果点心又何苦扔来着?”
    “叭!”
    李不言赏了他一记毛栗子。
    黄芪一张怨夫脸,“干嘛打我,我说错了吗?”
    “敢回嘴了?”
    李不言一挑眉,黄芪蔫了。
    “看什么看?”
    李不言手一松,帘子落下来,挡住了小裴爷那双好奇到死的眼睛。
    “出发——”
    马车再度跑起来,车里气氛微妙。
    李不言看看朱未希的神色,又碰碰晏三合的脚,“哪里是给你吃的,大奶奶头一回出门,三爷担心呢!”
    话,铺垫的行云流水。
    但朱未希是过来人,刚刚老三那双眼睛,只看向晏三合一个人,连小裴爷都不在他眼里。
    她闭了眼,往车壁上一靠,“三合你吃,我没什么胃口。”
    晏三合一听这话,脸更红了,感觉手上的纸包都有些烫人,目光有些无措地向李不言看去。
    李不言笑,狗男人玩这一招,倒让她无话可说了。
    晏三合这才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甜。
    甜的齁人。
    到这里,她才明白那人巴巴赶过来,送这包糖的意义——
    晏三合,我心里很甜。
    你呢?
    ……
    前车。
    小裴爷自打坐上车,眉头就没松开过,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三句话。
    “人是有了,但事儿还早,别糟贱人家姑娘家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