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之囚 作者:俺爷

    苍武点了点头,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血液滚烫的往脑上窜。

    我父亲好不容易在一年多前查出来了,对方是个政府高官,和警界的关系很好、势力非常庞大,所以他利用职权和贿赂将案子压了下来,所以你们才会一直找不到肇事凶手。

    为什么叔叔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我们?苍武音量不自觉的大了些。

    告诉你们也没用吧?天海轻笑着,手指抚着苍武的脸颊:况且,那时候我父亲早就失去了理智,某方面来说,你父亲的死亡,他的打击比你、泉和皓、甚至是伯母都还要大。

    ……什么意思?

    这整件事情说起来很可笑,可惜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天海的笑容却隐约的透露着他的无奈:我父亲对你父亲的感情,就如同他儿子对你的感情一样。

    天海话说得拗口,但苍武很快的便会意过来。

    ──天海在开玩笑吗?

    一瞬间,苍武只有这样的感想,但天海的神情明白的告诉他,这不是玩笑话。

    这很讽刺,他们的情形和我们很像,我只能说遗传的效力很强。天海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所以,当他知道了肇事凶手是谁时,他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苍武楞着,无法说话。

    虐杀……

    宁静的牢房里,从天海嘴里飘出这两个字。

    后来,我父亲将那名高官找了出来,以极残忍的方式动用私刑虐杀了。天海抬起眼眸:这是在和你失去连络前的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很简单,碍于政府及警界的面子,这件事情被压了下来、没让媒体和其余人知道,理所当然的包括你们家。天海深吸了口气:会和你们切断联络,是因为父亲他为了避过警方的追缉,想先和你们家切断关系。

    可惜避了快半年,最后来是被查出来了,虽然父亲在黑道界的势力庞大,但他杀害的对象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警方和政府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可以容忍不让事件爆发开来,但要求我父亲必须入狱服刑。

    所以呢?这整件事和你的有什么关系!苍武握住了天海在他唇上游走的手指。

    天海反握住苍武的掌心,倾身向前:我是代替我父亲入狱的,关系在这里。

    你是……代替叔叔入狱的?

    没错。

    天海把玩着苍武的手指,苍武的指尖微热,摸起来很舒服。

    很可惜的,我父亲虽然有替自己所爱之人复仇的愤怒与勇气,却没有扛罪的担当。天海冷哼了声:也对──毕竟辛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掌控势力如此庞大的帮派,在黑道界站一席之地,说要放手也不是这么容易。

    所以,叔叔便要求你代替他入狱?苍武的眉头深深的锁起。

    啊~是呀,你能想象……那个总是威严庄肃的男人,竟然跪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裤管求我代替他坐牢的模样吗?

    天海此刻挂在唇边的笑容,像冷笑、却又有比较多苦笑的成分,随后拧起的眉头像是看到了极为厌恶的东西。

    那真是虚伪、恶心!恶心到令人作呕!甚至连我母亲都在一旁求情,那女人甚至一直不知道他的丈夫所爱的人是你的父亲……想来就觉得真是一场闹剧!

    天海……

    武,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我一直都在讨好别人。天海将散落在前额的浏海拨拢,发出了细细的轻叹声:我可以当任何人最好的朋友、当师长眼中的乖学生、当慷慨的领导者或是我父母眼中什么都愿意为他们做的好儿子。

    可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才发现,讨好你们不过是让你们变得愈来愈自私罢了,没人注意过我的感受,只是不停的从我身上掠夺,最后……我的亲生父母甚至连我的自由也要拿走!我已经受够了……所以,也该换我自私一次了吧?

    天海抬起眼,湛蓝的眸子瞅着苍武:我答应了父亲替他入狱,但有个条件,那个条件就是他们必须负责支援你们家的生活,因为……我要你。

    苍武望着天海,久久无法回应。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即使这么做可能会伤害你。

    天海咯咯的笑着,但一点也不像是在笑,反而像是自嘲的叹息。

    他继续说着:人呐,真的很奇怪,一直自私的家伙只要慷慨一次,大家就会认为他是好人;一个宽容大方的家伙却只要自私一次,就会被当作是恶徒,比永远都自私的家伙还令人憎恶。

    武……你就是这样看我的,所以才会和隼一起逃跑吧?

    苍武忡怔,他不知道,原来天海竟然是这么想的……天海那双冷寂的眸子望着他,令他连呼吸都困难,胸口闷闷的、喉头干疼。

    天海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脸上挂着的笑容像是笃定他的答案会是同意、没错似的,这让苍武更感到心疼……

    ──天海一定认为,自己很孤独吧?

    天海被月光泼洒的身影,光线所照耀的轮廓上,孤单的意味浓重得令人怜惜。

    ──但其实不是的。

    ──事情不是天海所想的那样。

    苍武伸出手,环过天海的腰,动作再自然不过的将他揽进怀里,让他们胸贴着胸,连心跳都可以强烈的感受到。

    我并没有……那样想。

    苍武低而沉的声音在天海耳畔响起,没有一丝虚伪。

    一开始,也许一开始的确是的,我无法接受你所对我做的一切,憎恶你是理所当然。但是……我却发现我对你的憎恨没有办法继续加深,反而还被习惯你的感觉逐渐代替填满,后来对你仅是气愤而没有恨意了──

    天海,这几个月下来,我明白,不可能继续将你当朋友看待了,我也不会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了……但是对你的定位,我还需要时间去理解,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而唯一,请你务必要理解的是……我并没有如你所想的厌恶你。

    天海靠在苍武的怀里,苍武收在他腰际上的力道很真实,他却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但心里先前仿惶不安的躁动感、悲伤感全都被压制至底层,平静的沉淀下来。

    眼眶一阵热,天海眼前所看见,苍武的发尾、背部、小时候和他一起钻围墙,尖锐的石子在背部划的那一口子的小伤疤全都雾雾的糊在一块,凝聚在眼眶处的液体热热的,接触到空气的地方却又微冷,陌生的让天海难受地眨了眨眼,透明的水滴便从养着蓝水珠的双眼落下,掉个不停。

    滴落、淌流在背上温热的水珠让苍武心一动,他拍拍金发男人白晰光滑的背部。

    天海虽然没有哭出声,甚至可能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但落泪的他已经让苍武够心疼的了……不常哭的人一哭起来反而更令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