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否单身狗太不禁撩,这一晚,唐迎乐又做了梦。
    梦里的视野一片昏暗,「他」晃晃荡荡地走在夜里,听着两个人的步伐,直到自动感应的灯光从头顶亮起,照亮公寓略带锈跡的铁灰色大门,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突来的光亮让「他」不适应地闭了闭眼,将手塞进口袋里掏啊掏,边不由自主地晃着浸满酒精的脑子,满眼都是天旋地转,全靠有人扶着才勉强站稳。
    「奇怪,钥匙呢?」摸了好半天就是摸不到钥匙,还隐约听见身旁的人如触电般发出压抑的闷哼,「他」不解咕噥地皱着眉,打算换一个口袋继续摸。
    一隻手按住他。
    「你摸错了。」男人尷尬地轻咳一声,将「他」的手拉出来,放进正确的口袋,「这才是你的。」
    「他」呆茫地看着对方,心想这人是谁?声音真好听,好像长得也很帅。
    喝醉的人眼睛是糊的,但幸好男人有双美丽的桃花眼,特别是在低头对视的时候,总会温柔得像一潭波光瀲灩的幽湖,特别地深情,也特别地吸引人,让「他」糊成毕卡索抽象派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也想起今晚原本的目的。
    「莫……莫笙?你是莫笙。」是「他」今晚的艳遇。
    感觉自己终于作出一项前所未有的壮举,「他」忍不住呵呵低笑,像个小智障。
    「是,是我。」莫笙也笑了笑,帮忙找出钥匙开门,扶着小智障走进公寓。
    两人跌跌撞撞地爬上四楼,夏夜的闷热掺入酒精的气息,相触的肌肤冒出微汗,若有似无地散发着贺尔蒙,低微的呼吸声在狭窄又封闭的楼梯间繚绕,无限扩大了脉搏的跳动。
    「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莫笙的肩头,眼看家门就在前方,不禁有些心慌。
    接下来该做什么?
    头顶昏黄的微光撒下,为莫笙俊美的面容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他」眼巴巴地望着对方,目光从看不清深意的眼眸一路往下,落在弧度姣好的薄唇,就脑袋一热地抓住莫笙的领子,踮起脚往上一扑。
    气势之兇猛,有如猛虎扑羊,非常地霸道警官!
    「唔!」
    可惜,霸警的准度不太好,竟一口撞上莫笙的下巴,留下一排深刻的牙印,场面之尷尬,气得「他」捂住发疼的嘴,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发出沉痛的哭吼。
    「为什么我连这种事都做不好?呜……」
    被强「吻」的人没哭,施暴方却先哭了,还越哭越委屈,「他」甩开莫笙搀扶的手,逕自蹲在楼梯上哭得吸哩哗啦,像要将满腹苦水连同脑子里的水一起哭出来,不死不休。
    「怎么了?」莫笙不明所以,蹲下身好声安抚着。
    然而人一发酒疯,总会贯彻傲娇的精神,嘴里喊着「不听不听我不听」身体却老实地黏着对方,要别人一再哄自己,最后莫笙没辙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温热的吐息洒在脸上,「他」怔愣地瞪大双眼,在模糊的视野中对上莫笙垂落的眼眸,感觉自己在对方的注视中变成了一团奶油,融在温柔交缠的唇舌上,连积压多年的苦涩和委屈都一同化成柔软的春水,在心房无声流敞。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唇瓣分离,「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不哭了,嗯?」莫笙抵着「他」的额头,轻柔笑着。
    「他」缓缓点头,脑子依然一团糊,心情却平静了下来。「他」张开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听远方似有空气震动的声响,紧接着,一道音准清奇的歌声远远传来。
    「我滴热情啪啪啪……好像一把火啪啪啪……」
    唐迎乐浑身一震,从「他」的意识中回过神,差点在梦里喷出一句:「花惹发?」
    但真正教人猝不及防的是——也许是那歌声太过魔性,激发出他深藏于潜意识里的忧患,竟让梦里的剧情急转直下,完美证实了佛洛伊德梦的解析之奥义。
    只听「唰」的一声,他身上的衣物忽然以相当不科学的方式一秒爆裂,而莫笙也一扫先前的似水柔情,粗暴地将他压在墙壁上,拉开他的双腿用力往前一顶,边邪魅一笑说:「小东西,你真是该死的美味。」
    唐迎乐:「???」
    可恶,这个台词好雷,但这个姿势又该死的真香!
    然后他就在梦里开啟了双人运动模式,再准确点来说,是整个画面都塞满了莫笙色气爆表的鬼畜笑,笑得他汗流浹背,有种快要精尽人亡的感觉,还没破处就体会了真.爆菊的恐惧。
    更可怕的是,这个春梦还自带音效。
    「啪!啪!啪!」
    他痛苦地皱紧眉头,不知自己该娇喘地哭出声还是俗辣地叫出声,因为梦境实在逼真,除了音效,还有阵阵的刺痛,彷彿梦境之外也有个人正狠狠地搧他巴掌……
    咦?搧……搧巴掌?
    唐迎乐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一隻鸟爪毫不留情地踩下来。
    「起床啦!」
    他吓了一跳,立刻挥掌拍开脸上颇具重量的东西,尖声惊呼:「什么东西?」
    「你才什么东西?死北七!」对方反应迅速地啄了他一口,拍拍翅膀飞到床尾。
    唐迎乐也反应迅速,鏗鏘有力地接话:「我不是东西!」
    「……」
    空气瞬间安静。
    一人一鸟无声对视,分别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窘迫与嫌弃。
    窘迫的是人,嫌弃的是鸟……等等,这鸚鵡是哪来的?
    正当唐迎乐还在惊疑不定时,那体型圆润的鸚鵡就又搧着翅膀哗啦啦地飞出卧室,落下满床舖的羽毛,其中几根还在他的鼻前飘了飘,一个惊天喷嚏就汹涌而出。
    「哈啾!」
    他搓着鼻子在床上发了半天呆,待脑中的嗡鸣退去才反应过来。
    这鸚鵡……不会是钟正的宠物吧?
    靠!难怪昨天出门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在飞。
    从前天晚上穿越过来后,他就一直没注意到家里有宠物,更别说餵食了,一时间,他愧疚心大起,深怕会一不小心就饿死钟正的爱宠,便赶紧下床在屋里四处搜寻。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屋内或阳台,都不见任何安置鸚鵡的鸟笼或栖木,甚至连吃饭喝水的碗跟饲料都没有,他不解地挠了挠头,索性从冰箱翻出没吃完的半袋土司,掰成碎片装在一个塑胶碗里,再放在饭厅的餐桌上,然后踩着椅子,看向正在吊灯上梳理羽毛的灰色鸚鵡。
    只见鸟儿胖归胖,但圆滚滚的肚子和小小的头憨态十足,甚是可爱,他便忍不住软下语气,轻声细语地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鸚鵡停下动作,用一对圆滚滚的小眼珠看了他一眼,接着把头一扬,小胸脯一挺,以雄纠纠气昂昂的姿态溜出一串脆生生的正太奶音,但也不知是钟正的饲养方式不对,还是牠曾跟别人学过说话,竟张口就带着奇怪的腔调高声大喊:「巨根!啾!巨根!」
    唐迎乐震惊了。
    「巨、巨根?」他冷汗涔涔地瞪着鸚鵡,不敢相信钟正丧心病狂至此,竟把好好一隻可爱的鸟儿取名叫巨根,真不愧是小黄文里的小贱受,连宠物名都如此飢渴。
    「啾!巨根!是巨根!」鸚鵡十分激动,拍着翅膀就往他的头上招呼,并抬起一隻爪子,上头绑着一块小小的名牌,刻着「鶋(ㄐㄩ)鶊(ㄍㄥ)」二字。
    唐迎乐看了老半天,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字是唸巨根啊。」
    鸚鵡:「……」
    马的死北七!
    为了处理鸚鵡的饲养问题,唐迎乐匆匆梳洗后,就花了点时间孤狗一番,确认胖鸚鵡的品种是非洲灰鸚鵡,话多、黏人、聪明又胆小。他回想对方往他脸上挥爪的架式,实在看不出哪里胆小,但话确实很多,直到他要出门了,都还在满客厅飞舞地激情大喊:「巨——根——」
    好像这名字有多雄壮威武,值得詔告天下一样。
    他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阳台门,深怕邻居听到鸚鵡的鼎鼎大名,会怀疑他们人鸚之间有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毕竟原文里确实有千奇百怪的兽交普类,而且始作俑者就住在他楼上。
    想到这,他就猛然记起今早的那场春梦,心神不寧之下,左脚不慎被玄关的门槛绊到,就随着被推开的防盗门一头扑了出去,以前屈失意体的姿势跪倒在楼梯间。
    偏不凑巧,某人正好上楼,一眼望见他翘高的屁股。
    「……」
    乾!
    唐迎乐耻哭地在心里飆出一字问候,求这位鬼畜攻稳住封印。
    莫笙的脸上也爬满了震惊,彷彿灵魂有剎那间的空白。
    场面实在是非常地惊心动魄。
    「早。」莫笙冷静地打了招呼,目光飘渺又迷惘,似乎不知该看哪。
    唐迎乐也保持镇定地爬起来,「早,我在捡东西。」
    莫笙盯着他脸上沾到的灰,十分配合,「捡到了?」
    唐迎乐点点头,用馀光瞥了眼进度条,神情郑重且严肃,「捡到了。」
    「……」
    气氛再次乾掉。
    莫笙只好又一次担当打破沉默者,「去上班?」
    「对啊,你也是?」唐迎乐随口回完,就又尷尬地闭上嘴,很想一掌巴飞蠢死的自己。对方刚从楼下上来,分明就是要回家,怎么会是去上班?
    莫笙见他耳朵都红了,不禁笑出一声,「不是,我刚收工回来。」
    唐迎乐赶紧接下去,「收工?」
    问完,他才发现对方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衬衫与牛仔裤,肩上还背着一个老旧的帆布包,没有人会穿这样去晨跑,显然是昨晚送他回家后就又出门,直到现在才回来。
    大半夜的,是上哪里的夜班吗?
    这疑惑还没出口,他就想起莫笙是个道士,会在晚上出门的工作自然只有一种。
    果然,莫笙点头说:「去除灵,昨天袭击你的怨灵只是被暂时击退,不会轻易放弃目标,所以我一办完事就立刻赶回来,追了他一整天。」
    「啊,所以你才会……」唐迎乐一下就联系到昨天下午的惊鸿一瞥。难怪莫笙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等等,这不就表示……那个怨灵一直在跟着他?
    他心中一颤,一秒往莫笙靠去。
    「放心,他不会再出现了。」莫笙失笑地抬起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吃早餐了吗?」
    唐迎乐只觉得脸颊一暖,原本炸起的寒毛就被瞬间抚平,下意识地老实回答:「还没,打算到了学校……呃局里再买。」
    靠,一时嘴快讲错了。
    他偷偷地捏了把冷汗。
    幸好莫笙没注意到他的口误,将手上的袋子递出去,「那这个给你。」
    他好奇地接过来,见里头是热腾腾的豆浆和饭糰,诧异地问:「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晚点再买就好。」莫笙说完,就侧身踏上五楼的阶梯,「去上班吧,小心骑车。」
    「喔。」唐迎乐摸了摸自己被碰过的地方,想他一个人生活这么久,一朝穿越,初次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温暖,对方却是命中註定的仇敌,这简直就是……狗血穿越剧的经典套路!
    北市刑大说远也不远,从公寓出发,走小路三十分鐘就能到,坐公车的话,因为路线问题,加上等车和走路,也一样是三十分鐘,但省力,还在能车上滑滑手机发个呆。当然,如果有机车的话,则能缩短至少一半的时间,也就是说他能多睡十五分鐘再起床,想一想就很美好。
    早餐的份量不大,唐迎乐边走边吃,等上了车时正好吃完。他将垃圾捆好拎在手上,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安静梳理自己对莫笙的感觉。
    说实话,莫笙的长相是他喜欢的类型,性格沉稳,又会照顾人,还愿意不辞辛劳地为他奔波除灵,要不是事先看过原文的后续发展,他一定会对莫笙怦然心动。
    但就算是真的心动了,他也不敢轻易接受。
    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莫名抗拒感情上的事,总觉得一旦付出真心就一定会受伤,还不如做一隻自娱自嗨的擼蛇宅,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养养纸片人帅哥乐逍遥,所以每次一有人稍微表示点好感,他就会拼命装傻,将对方拒于千里之外。
    然而面对莫笙,他似乎有难以抗拒的本能,但他们明明才认识第三天。
    公车停停走走,经过一家手机店,橘黄色的横幅看板极刷存在感,以一家三口用视讯聊天的和乐画面为新方案作宣传,也提醒了他昨晚被莫笙一撩就忘了整理的思绪。
    唐迎乐滑开手机,翻看社交软体和通讯app,试图了解钟正的生活,可惜,除了讨论公事外,鐘正似乎不怎么跟人聊天,脸书的个人动态是一片空白,line也十分冷清。
    这很不寻常,穷宅如他都有几个谈得来的网友,钟正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长得又帅,还会上酒吧勾搭「莫笙人」交换号码,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与社会脱节毫无社交活动的边缘人,何况钟正跟小姬这么要好,小姬也不像是不爱用3c產品的女孩,他们真的不曾网聊吗?
    来电纪录倒是不少,大多是来自家里,但接通的次数不多,他再翻到封锁名单,上头就掛着一个名字——钟荣光,正是钟正的父亲。
    他关上萤幕,莫名感到一丝沉闷。
    虽然原文从没介绍过任何一个角色的家庭背景,但从开头第一篇的剧情来看,钟正应当是一个心怀愧疚的人,有良知才会感到愧疚,既然这样,为何一个有良知的人会对家人如此拒绝往来,甚至叛逆到封锁父亲的地步?
    这时,下车铃响。
    唐迎乐回过神,见公车即将到站,便跟着起身。忽然一个紧急煞车,车身摇晃,他赶紧抓住把手,就听司机按着喇叭破口大骂:「骑机车还敢跟公车抢,不知死活!」
    剎那间,一道灵光闪过。
    等一下!莫笙之前说什么来者?
    小……小心骑车?
    他脸色一变,掏出皮夹翻了翻。
    no!
    自认少睡十五分鐘也没关係的心,在看见机车驾照的那一刻,迅速玻璃碎。
    主角有车也不提,混帐作者你他妈!
    ***
    后记:
    每个小黄文的主角都一定要有个巨ㄍ……(闭嘴#
    【下篇预告】《8.黑暗交易》,预计礼拜一发。
    欢迎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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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喵芭渴死姬/初稿:10.19.2021/发佈:08.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