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看见你在笑

  这儿有许多不同的汤池,既然都来了,那几人就决定全都体验一遍。不知道换到第几个的时候,人就走散了,只有宁悦高雨婷和陈予锦在一块。
  下水后,宁悦的浴巾弄湿了,陈予锦便没下来,去给她拿新的。
  高雨婷看着陈予锦的背影偷偷和宁悦说悄悄话,“悦,你有没有觉得陈予锦特别黏你。”
  宁悦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平静地问:“有吗?”
  “有!”高雨婷神情纳闷,“特别明显好不好?”
  她想给杨灿和李石译留点空间,所以邀请宁悦一起去别处泡泡,原以为陈予锦会和梁思源在一块,但没想到这人果断把梁思源丢了,眼巴巴跟着她们。
  虽然情侣之间想腻在一起没问题,但高雨婷就是觉得奇怪,这两人又不是谈异地恋,又不是好久没见,至于这么会功夫都要跟着?
  高雨婷心情复杂,不解地问:“谈恋爱都这样吗?谈半年了还这么腻歪?我身边好多人谈半年热恋期早过了。”
  宁悦出神地抿抿嘴,片刻后才道:“陈予锦没有安全感。”
  “骗人的吧?!”高雨婷瞪大眼睛,“陈予锦这样的人会没有安全感?”
  “我印象中缺乏安全感的人要不缺爱,要不原生家庭有问题,要不自卑,这几样陈予锦都不沾边,他这种人都没安全感,那什么人才有?”
  宁悦垂下眼睛,陈予锦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缺乏安全感的人,他家世好,学习好,从小众星捧月,不缺爱也不缺朋友,但不管怎么不像,事实就是事实。
  她对情绪一向很敏感,所以哪怕陈予锦掩饰得很好,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什么,但宁悦还是察觉到了。
  “可能跟他家里的事有关系。”宁悦猜测。
  高雨婷面露茫然,“你不是说他已经接受爸妈离婚的事了?”
  宁悦点点头,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但接受不代表没影响吧。”
  “你没和他聊聊这个事吗?”高雨婷有点担心,“这算不算心理创伤啊?他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啊?”
  “他不想让我知道。”宁悦故作轻松,“没事,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别忘了他是谁,这人连A大都轻轻松松就考上了,不至于败在自己身上。”
  高雨婷担忧地点点头,心想宁悦运气不大好,遇到两个男生都有心理问题,她大学学了医,看了一些心理书籍,才发现杨延之所以性格偏激、暴躁易怒,估计是因为他有心理疾病。
  她想到这顺嘴问了句,“你和杨延还有联系吗?”
  宁悦听到这个名字怔了片刻,杨延啊,跟他之间的交集都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她摇摇头,“很久没见了。”
  高雨婷不知道宁悦和杨延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人彻底闹掰了,杨延去读军校宁悦硬是连送都没送。她也就是想起来问一问,见宁悦反应冷淡,便识趣地没再提。
  “不过你就打算不管吗?让他自己好?”话题又回到陈予锦身上。
  “我这不是在管?”宁悦看着陈予锦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万分抱歉地拍了拍高雨婷的肩膀,很不够意思但坚决地说:“我跟他单独去泡了,你要不去找找落单的梁思源?”
  高雨婷:“???”你要不听听你说的什么鬼话?
  她麻木地看着宁悦,然而这人已经无情无义地走了。
  一出池子,宁悦就被冻得打哆嗦,陈予锦紧走几步把浴巾给她披上,他看了眼后面还泡着的高雨婷问:“高雨婷不和我们一块了?”
  “不了,她嫌我俩碍眼。”宁悦接过陈予锦手里的姜茶,“我们还泡吗?”
  “你不是要泡完?”陈予锦揽着人往前走,“前面有个红酒池。”
  时间有些晚,不少人都在往回走,红酒池里空空荡荡,陈予锦先下水,然后再接宁悦。
  “还没问你这件泳衣怎么样?”宁悦笑眯眯地揽着陈予锦的脖子。
  陈予锦怕她摔里面,手稳稳地扶着她的腰,他看着她亮晶晶讨赞的眼睛,很给面地说:“好看。”
  “主要还是因为我身材好。”宁悦得意洋洋,“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陈予锦任由她上下其手,纵容地笑道:“你身材好摸我干什么?”
  “怕你撒谎呗。”宁悦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他下面,只有他们两人,她就很放肆,一点都不像是纯情的女大学生。
  陈予锦捏着她的下巴,让人抬起头,“别看了,没撒谎,有反应。”
  这半年两人都有点食髓知味,荒唐事没少干,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回房间吗?”宁悦低声问。
  因为酒店没有三人间,所以他们定了三间双人房,陈予锦和宁悦住一间。
  “不是和他们约好泡完一起去喝酒吃宵夜?”陈予锦低哑着声音,他把宁悦从身上扯下来,“晚点,吃完东西再说。”
  离关门也没多久了,恐怕等会儿其他人就会联系他们,这时候回酒店办事不是好的时机,陈予锦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他和宁悦睡了,说到底大家都还年轻,读书时又是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的人,对上床没那么能接受,他不想别人对宁悦有看法,这件事传出去总是对女生的名声不好。
  宁悦遗憾地点头答应,心想如果做得正兴起的时候被电话打断,确实没意思。
  她游到陈予锦对面去,“诶,你说李石译和灿姐能成吗?”
  “这不得看李石译有没有出息?”陈予锦张开双手撑在池边上,表情崩得紧紧的,显然还没缓过来,他心里难受,声音也冷淡疲惫,“我们都帮到这种程度了,他还不支棱起来,那就活该单着。”
  “你觉得会是李石译先表白?”宁悦好奇。
  “不然这种事难道还要女生先开口?”陈予锦笑,他其实不大明白李石译在想什么,又在顾忌什么,他觉得喜欢就要去追,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人家怎么会知道你喜欢她?
  有些人总是在最需要使用勇气的时候,选择胆怯。
  宁悦想起毕业时杨灿纠结的事,不赞同地摇头,“我觉得也许灿姐会先说。”
  “陈予锦,赌不赌?”宁悦突然冲陈予锦挑了下眉。
  陈予锦歪了下头,他看宁悦这样就知道她肯定在算计些什么,他似笑非笑,“赌什么?”
  宁悦眼睛倏地亮了,“如果我赢了,那我要在上面。”
  陈予锦:“……”
  他闭上眼失笑,手指按着太阳穴,宁悦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在一些地方出其不意。
  “行不行?”宁悦没耐心地催促。
  陈予锦无奈地点头,“行,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闲话,在这个池子里泡了很久,红酒池位置比较靠里,再加上人已经很少了,所以也没人打扰他们。
  “都跟你说要早点出来,这么晚不光温泉泡不了多久,连女孩都没得看了。”一个遗憾的声音响起,“这都是最后几个池子了,还不泡都没了。”
  “大哥,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您就别冷着脸了,天气本来就冷。”
  “你要实在不想出来,要不我们回房间泡?”
  宁悦听着那人越走越近,暗道奇怪,明明听着像是在对话,但始终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到这里能选择的池子已经很少,可能对方也会来这边。
  她低声问陈予锦:“要不我们走吧?把地方让给别人?不然人家过来看到我们俩在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怪尴尬的。”
  “行。”陈予锦先站起来,他走到一边去给宁悦拿浴巾,余光看见两个高大的年轻身影正往这边来,他没在意,把宁悦拉了起来,用浴巾裹好。
  “红酒池,这个可以!哥,我是真冻得不行了,咱就泡这个?”
  他们和宁悦两人隔了一块大石头,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宁悦冲陈予锦露出一个庆幸的表情,幸好起来得快,之前人多还不觉得,现在人少了,她穿成这样在外面总觉得不大好意思。
  陈予锦觉得好笑,刚说要在上面的时候可没见她娇羞。
  “走吧。”
  “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字,但那独特冷漠的声调还是让宁悦心里一惊,她脚步一顿,诧异地抬头,石头的两人也正好转过来,和他们面对面撞个正着。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见到,几人都愣住了。
  宁悦感觉有些不真实,不久前高雨婷才问过杨延,居然这会就遇到了。
  杨延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就是头发剪得更短了,脸也晒得黝黑,眉眼间尽是冷漠。
  他下意识皱眉看向吴子龙。
  吴子龙立马摆手撇开关系,“不关我事啊,我不知道他们也在这边,我知道就不劝你过来玩了,就是巧合!”
  他就是看这里打折便宜才和杨延定的这边,哪知道能和宁悦他们撞上,他以前是故意制造过几次“偶遇”,但明知道杨延和宁悦彻底闹掰了,他再怎么缺心眼也不会故意让两人见面。
  四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一时间谁都没动,尴尬得要死,陈予锦揽着宁悦,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延,过去半年了,但再看到这个人他依旧觉得火大。
  杨延冷冷地和他对视几秒,看都没看宁悦一眼,率先绕过两人往另一个池子走去,吴子龙来回看了几眼,才小跑两步跟上去。
  陈予锦蹙眉看着杨延的背影,直到宁悦拉了拉他才回过神。
  “别看了,走吧,冷死了。”宁悦抱怨道。
  陈予锦低头看她,“你不去打个招呼?”
  宁悦带着他慢慢往前走,面色如常地揶揄,“我特意跑去打个招呼,你不得再和他打一架?”
  陈予锦抿着嘴,不爽地问:“难道我不打架,你就去打招呼?”
  “陈予锦。”宁悦牵着他的手,“我总觉得你对我有什么误解,好像认为杨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难道不是?你们不是认识十几年了吗?”陈予锦声音听着阴阳怪气。
  “这不是闹掰了吗?”宁悦好笑地抬起头,“朋友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但前提是我们还是朋友。”
  杨延摆明了不想搭理她,她还不至于上赶着自讨没趣,经过上次那件事后,他们都心知肚明,不可能还能对对方毫无芥蒂,就算她心底里有点遗憾,也不会傻啦吧唧让陈予锦知道给他添堵。
  “况且。”宁悦目光认真,“再重要的朋友,也不会有你重要。”
  所以陈大少爷啊,你在没安全感什么呢?
  陈予锦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宁悦往怀里带了带,抬起头没说话。
  宁悦无语地捏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别装了,陈予锦,月亮看见你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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