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村

  汤姆确实怕熊光弼要找自己的麻烦, 而杰瑞呢,现在要睡觉了,闹着找妈妈, 他喂奶都不吃, 喂鸡蛋糕也不吃,他是没办法才来招待所找苏樱桃的。
  结果人没找着吧,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了一只臭鞋子, 直接砸在他头上。
  “这他妈哪个王八蛋干的?”汤姆于是抬起头。
  窗户都是关着的, 没人啊, 谁拿鞋子砸的他?
  但是鞋子掉到地上以后,居然磕破后跟子, 分成了两半。
  而从中飞出来一张不大的小纸片,掉到了地上。
  汤姆于是捡了起来,就见上面写着‘杏树村’三个字,然后是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加数字。
  不知道这是啥, 也怕熊光弼看见自己, 又要大哭大闹发疯嚎叫, 正好这时,领导们的车队马上就要来了, 汤姆于是把那张字条捡了起来,转身就走。
  “等着吧, 我改天再来问,看这双鞋子是谁的。”揉了揉额头,汤姆气的说:“此仇不报非君子!”
  而这时,发现自己鞋子丢了的刘伟民, 连蹦带跳, 也得下楼找鞋子。
  他那鞋子里可钉着他藏钱的地方呢。
  当初, 解决掉高玺之后,他和刘振合伙昧了那笔钱,但是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抓。
  俩人商量好了一个藏钱的地方,只有他们俩人知道,彼此都吞在心里,谁也不敢跟别人说,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心想,万一他们俩要也被抓,那笔钱怎么办?
  所以他把地址写在一张纸上,钉在了鞋跟子里,万一他要被抓,这双鞋子,他可以让公安交给妻子。
  地址是个密码,还是一般人看不懂的密码,到时候,妻子和儿子一起看,就能看懂,到时候不就可以取到钱了?
  鞋子还在,但是,鞋子跟鞋跟分了家,而纸条,居然不翼而飞了。
  这是一个背巷子,又没人,到处是纸片、烟盒,杂草,那张纸条子呢,纸条子怎么就找不着啦?
  刘伟民在楼上,熊干儿子熊光弼咯咯的笑声中,像只猎狗一样,四处找着他鞋子里的字条。
  偏偏这时,领导们的车队到了,刘伟民必须去迎接,因为他的皮鞋跟子坏了,找到张平安,二话不说,就把张平安的鞋给穿走了。
  张平安也就这一双新皮鞋,还想给领导们留个好印象呢。
  这可好,鞋被大领.导抢走了,他又从厨房的厨子那儿借了一双布鞋回来。
  好家伙,他现在虽然是无冕的‘工会主任’了,可他怎么发现自己混的好差啊。
  白衬衣的后面给个熊孩子画了只乌龟,擦都擦不掉,这下连鞋子都没了。
  他,无法出去欢迎领导了。
  领导来的晚,晚上就在招待所吃个便饭,说好了,明天一早参观一下苏樱桃的轻工车间,然后就在秦工招开会议,选举出党组书记来。
  博士并没跟这些人一起吃饭,而是在加班。
  因为最近军区急要一批军用武器,必须得加班赶出来。
  当然,像王部长这些人,肯定不会打扰他。
  晚上吃完了饭,熊主编和闻主编则要到博士家坐坐。
  一是罗衡专门交待过,让熊主编来了之后,替自己来看看苏樱桃,他还给汤姆买了些衣服,鞋子,以及自己攒下的各类票据,老人家不花钱,那些票就全送给苏樱桃了。
  所以汤姆虽然一直在躲熊光弼,但是熊光弼今天晚上,跟着他爸,他干爹,就到小白楼来了。
  而这时,博士还没下班,苏樱桃刚和几个孩子吃完饭,在客厅坐着休息。三个人在看杰瑞弹弹珠,曾经,宋清溪见过,杰瑞能把所有的弹珠从桌子上弹下去,当时觉得那是运气。
  但是杰瑞虽然人小,可在玩弹珠、摆木头这些事情上,就连汤姆都自愧不如,两个人一起玩弹珠,杰瑞就是能一颗拨出去打到好几颗,汤姆向来得碰运气。
  别看杰瑞那么小,搭木头小城堡,汤姆从小玩惯了的,搭出来的小城堡,就没人杰瑞搭的好看。
  似乎他们俩兄弟,一个动手能力强,另一个,则动手能力要差一点。
  而就在这时,刘伟民和熊主编,闻主编,以及张平安进门了。
  没错,张平安也在,而且是给熊主编拎包的,拎了两大包,全是罗老给汤姆和杰瑞买的小军装呀,衣服裤子呀,玩具之类的东西。
  “闻主编,熊主编,你们好。”苏樱桃笑着说:“刘书记,您好。”
  “咱们刘伟民,我同学,也是我儿子的干爹,人特别不错,对了,这是我儿子。”熊主编说着,把儿子从自己身后推了出来。
  熊光弼笑的阴森森的,看着汤姆,嘿嘿一笑。
  熊主编大概也知道儿子熊,于是说:“我家这孩子有点顽皮,小苏同志你别笑话,让汤姆跟他玩一会儿吧。”
  “不了,汤姆要哄弟弟睡觉呢,这样,小朋友,你来阿姨这儿,阿姨陪你玩。”苏樱桃说。
  这个孩子一看就属于贼阴阴的会使坏的那种,汤姆那种直肠子玩不过这种孩子的。
  更何况,刚才汤姆还跟苏樱桃讲过,说他俩在首都的时候,结过仇呢。
  汤姆抱着弟弟就上楼了:“睡觉。”
  “不睡。”杰瑞干脆的说。
  “不睡也得睡,快走。”汤姆侧手夹着杰瑞,溜了。
  他才不会给熊光弼在他面前耍熊的机会呢,不是打不过,是怕叔叔婶婶面子上丑,哼!
  熊光弼于是坐到了苏樱桃的身边。
  熊主编笑着说:“我听说你的轻工车间搞的特别好,明天领导们要视察,准备好了吗?”
  苏樱桃刚要说话,熊光弼就说:“我要吃糖。”
  “我家没糖。”苏樱桃立刻说:“而且小孩子也不能吃太多的糖,糖里的虫子会吃光的你的牙齿,我看见你的恒牙都全是虫,谁要给你吃糖,那就是在害你!”
  熊主编对儿子,因为忙,顾不上照顾,几乎没有带出来过,但也不喜欢让他吃糖。
  于是说:“光弼,别闹,不能在别人家要糖吃。”
  孩子是这样,他要看大人的态度,大人纵容他,他才敢闹,大人不纵容,他怎么闹。
  但是没糖吃,他就要往苏樱桃的胳膊上悄悄吐口水,呸的就是一口。
  而苏樱桃呢,正在给闻主编和熊主编几个削水果,面不改色,就把口水全涂到熊光弼的衣服上了。
  “我要玩那个。”熊光弼突然指着缝纫机,又说。
  “玩吧。”苏樱桃拿起插头说:“但是原来有个人玩它,手被针给钉穿过,我先准备好斧头吧,要是你的手被钉穿了,得砍手。”
  咦,一直扭来扭去想闹的熊光弼,顿时就不说话了。
  看来这也不是个没人治得住的孩子。
  “总之,以后伟民的工作还得你们俩口子照顾,他是个能力很强,性格也很好的人,一起相处的久了,你就知道了。”熊主编又说。
  这位熊主编和闻主编一样,显然是属于一直在上面呆的久的,只见过刘伟民的笑脸,没见过他对下属的恶毒和刻薄的那种人。
  当然,刘伟民一直笑的如沐春风,抢着烧水,倒茶水,又抢过苏樱桃手里的水果刀,就帮忙削起了水果来。
  “我们一定会努力,支持刘书记,也支持工业部领导们的工作的。”苏樱桃于是也笑着说起了场面上的话。
  熊主编大概没怎么自己带过孩子,因为儿子一直挺乖的嘛,居然还跟苏樱桃说:“在首都的时候,我家光弼和邓长城打过一架,罗老当时把长城打了一顿,但长城不怎么服气,你跟长城说说,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不算啥,我已经原谅他了,让他这几天跟光弼好好玩玩,他们是一个大院的,是好朋友,好吗?”
  “我不这么觉得,我家长城从不主动打人。”苏樱桃直接顶了一句。
  熊主编涵养不错,被苏樱桃顶完也没说啥,反而,大概心里觉得苏樱桃有点护短,于是说:“这也是个人看法,你们要不愿意就算了。”
  他听刘伟民说过,博士是个既清高,又古板,而且仗着自己有能力,谁都不服的人,苏樱桃也因为见过邓妈妈,很傲气,现在看来,似乎是这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来熊总编还想跟苏樱桃多聊会儿,既然她不想聊,就要走了。
  刘伟民这会儿,心里简直惶惶不安。
  他必须陪着闻主编和熊主编来走亲戚,来聊天,这是他必须做的。
  但是,他的纸条,他写着藏钱地方的纸条,它到底,去,哪,儿,啦?
  所以他急着要走,巴不得立马就走。
  偏偏这时,一直拍马无门的张平安看闻总编和熊总编一起站了起来,为尽地主之谊,也为了能插句话嘛,就说:“要不再坐会儿?这茶是铁观音,要多泡一会儿才有味道。”
  就这么一句,刘伟民突然转身盯着张平安,就来了句:“你的鞋子那么臭,熏的领导们都坐不住了,你就不会洗洗鞋子?”
  他急着要回去找纸条,这个张平安,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张平安呢,自己的新鞋给刘伟民穿走了,现在穿的是他从招待所的厨子那儿借来的胶鞋,确实臭的要死,但刘伟民不说,大家哪知道这臭味是从哪儿散发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不就都注意到张平安的胶鞋了?
  在这一刻,张平安在整个秦工人面前死亡了,死的透透的。
  出来后,闻总编和熊总编他们回招待所了,张平安提着两只臭鞋子,一身疲惫,才要回家去。
  越想,他越觉得那个刘伟民不行,他现在甚至不想当工会主任了,哪怕永远不当官,他也不想刘伟民上。
  这不,正好他走着,在路上就碰到下了班,要回家的邓博士。
  这是张平安心底里最深沉的,也是最迫切的呼唤。
  “妹夫,要不你上吧,要我手里有一票,我一定选你,咱能不让刘伟民上,当党组书记吗?”张平安舔了半天,舔的快哭了,几乎是在抽噎着说。
  邓博士愣了一下,因为苏樱桃一直跟他说,自己要让宋言上。
  虽然别人认为能上的是刘伟民,但他觉得能上的肯定是宋言,于是他说:“樱桃不是说了,宋言能上?”
  “咱们宋书记?他不是在首都那些领导面前印象很差,他怎么能上?”张平安不相信。
  “应该能吧,小苏说可以,说只要领导们参观了她的轻工车间,就可以。”邓昆仑轻描淡写的说。
  张平安想了一下,转身走了。
  要苏樱桃真的能在明天,让宋言上,他打算从此以后,每天早晨像报晓的公鸡一样,去喊苏樱桃起床,他从今往后,每天都感念苏樱桃的功德。
  当然,不仅她一个人,明天就是选举的日子,而在今天晚上,整个秦工的人,几乎可以说彻夜无眠,无人不寄希望于,能有奇迹发生,让宋言宋书记能当选党组书记。
  再说博士回到家,小苏同志正在洗澡。
  五月,天气还不热,但是窗户都开着,博士怕妻子出来要着凉,于是把所有的窗子全关了,上楼一看,她的睡衣和浴巾居然都在楼上,估计是这两天太忙,太累,直接进浴室了。
  他于是就把浴巾和睡衣都拿到楼下,就在门口等着。
  果然,不一会儿,苏樱桃湿潞潞的,光溜溜的冲出来了,这是想悄悄上楼去找衣服,出了门,冷的直打哆嗦。
  博士于是一下子就把她用浴巾给裹起来了。
  一头湿潞潞的头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结婚已经6年了,但是很奇怪,她依然还是当初的少女神情,裹在浴巾里,皮肤依然嫩的像牛奶一样,看博士一眼,依然能让他很久很久,才能找回一个男人本该有的理智。
  “宋言真能上?我看刘伟民同志才来了一天,连张平安都要哭了,可见刘伟民并不好对付。”邓昆仑说。
  苏樱桃打着寒颤上楼,两条小腿露在外面,细嫩如脂。
  她说:“能啊,明天就能,不信你们看着,但你们也得知道,这是我的功劳。”
  有功要自傲,要自我表扬,这方面小苏同志从不谦虚。
  妻子穿睡衣的时候,博士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虽然最终得躺到一张床上,但是他从来不看妻子换衣服的样子,夫妻之间总得保持一些距离,她觉得自己不好看的样子,博士从来不看。
  而似乎正是这种她坚持的,刻意的距离感,总让妻子在博士心目中一直存着很深的神秘,每回站在门外听她换衣服时,脑海里滑过的暇想,于博士都是一种享受。
  当然,这种享受有时候也很让博士抓狂,就比如说,他永远在好奇,但又不敢知道,她的第三任到底是谁。
  ……
  杰瑞和珍妮睡,当然早就睡了。
  而汤姆的房门底下,隐隐还透着灯光,博士以为汤姆是忘了关灯,悄悄推开门,准备要替他关灯,结果就见小家伙躺在床上,正在看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纸片。
  这是个烟盒的一半,裁下来的,一个小纸片,有什么好看的?
  “叔叔?”汤姆坐起来了,扬着小卡片说:“我觉得我又找到了一个藏宝图?而且那个宝藏,就在杏树村。”
  一张小卡片上,标着杏树村三个字,然后是一排英文,每串英文的后面缀着一串数字。
  汤姆寻宝的爱好这些年一直没变过,除了曾经打过万人坑的钥匙,还找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除了在沙漠里瞎猫撞着死耗子,找到过菩萨像之外,秦州哪那么多宝天天让他找啊,还真没找到过别的。
  但在这方面博士很支持他:好奇,是学习的动力嘛。
  至于说杏树村有宝藏,孩子开心就好吧,要知道杏树村那个地方,靠近沙漠,因为全村都是日本人,整个儿被带走劳改了,那就是个空村子。
  哪怕有宝藏,就算是那些日本人埋的,怎么可能写在这么崭新的一张纸上。
  不过孩子的积极性不好打消。
  小苏同志应该还要用油擦脸,还要梳头发,博士过去也是干着急,不如给汤姆编个故事。
  好嘛,照着小卡片上的英文数字,博士就编开了。
  “n45e。”博士念了一遍,说:“这在指南针上,应该是西南45度,要在表盘上,就是两点钟的方向。”
  汤姆想了想,咦,还真是,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叔叔,你接着跟我讲嘛,这个tree 7是啥意思?”
  “第七颗树?你的宝藏在第七颗树底下。”博士于是一本正经的说。
  汤姆啪的一击掌:“我去过杏树村,那个村子里有一片杏树林,我还爬上树摘过杏子呢。说不定宝藏真的就埋在第七颗树下。”
  其实后面还有一串数字,加着英文,但是听汤姆说完,博士再看这张小卡片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意思了:一张小卡片上,为什么会标着英文,而且还标着指南针上才有的刻度?
  而且汤姆说这个纸条是从一只从天而降的皮鞋里掉出来的。
  谁的皮鞋里会藏这么个东西?
  “把它收好,等明天忙完,我跟你一起去看。”博士于是又说。
  汤姆把自己的小卡片贴在了怀里,虽然头顶上还有好大一个包,但是他明天不准备报仇了。
  他要去寻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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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不急不急,下章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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