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华夏银行已经摆好了阵仗,他们这次并没有跟往常一样,选择让民众在银行内部的柜台里办理业务,而是将五百多张桌子一字排开,并且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严阵以待的柜员们。
    虽然这栋大楼作为华夏银行的总行,自然算是高大宽广,但是对于两百万人来说,不,要不了两百万人,哪怕只是一万人就足以将总行的一楼大厅给挤爆了,发生各种方辰并不愿意见到的恶性事件。
    毕竟没人愿意像沙丁鱼一样被狠狠的积压在罐头内,要是一个罐头内的沙丁鱼太多,说不定沙丁鱼都会跳起来抗议,更别说这一个个活生生,如同炸药桶般一点就炸的人。
    除此之外,在距离总行门口沿线十公里的路上,还摆满了一个个体型硕大的水罐,并且这些水罐都专门跟水厂的直饮水管道进行了连接,保证每一个水龙头出来的都是干净新鲜的水源,完全可以保证大家的饮水。
    并且在水罐旁边还摆着一摞摞如小山般的面包,罐头,香肠等方便食品,用于给饥饿民众的发放。
    除此之外,方辰还让人在不远处修建了一个临时仓库,用来放置这些食品,毕竟仅仅他让人从国内运过来的各种食品就已经高达上千吨,更别说他还向叶利钦求援了,叶利钦答应尽可能的向他拨调食物,来保证这些民众的吃饭问题。
    没办法,这些民众可不是什么路上的流浪猫,流浪狗随随便便喂点吃食就能打发了。
    按照他的预想,要尽量在公投前的这三天,把这些民众全部都给解决掉,美元发放到位。
    但即便按照每个民众每天消耗三斤食物来计算的话,这两百万人一天就需要消耗三千吨的食物,那三天就是九千吨,远远超出了方辰千吨食物的储备量。
    当然了,实际上应该没这么多,一半,也就是四千五百吨的食物就已经可以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了。
    毕竟领到钱的人是不会在华夏银行这里再逗留的,早就欢天喜地的拿着钱回家,给妻子儿女买些平常里舍不得买的吃穿用具了,那还有闲心在这大露天去吃什么免费的面包,罐头,又不是真的多好吃。
    能从头到尾把每天三斤食物给全部吃掉的,也就那排到最后,寥寥无几的一两万倒霉蛋而已。
    甚至最早方辰做计划的时候,考虑的既然都是莫斯科的民众,那么只要他这边能够稳定发钱,那么肯定有一部分民众是不愿意在这受着罪,而自行离开回家的,所以说一千吨的食物应该是足够的,即便是差个几百吨的,从中俄贸易公司的仓库里调集就是了。
    虽然他没有刻意让马昀再额外购买这些方便食品,但是以中俄贸易公司每年上万吨的交易量来说,随便在仓库里扒拉下,也能扒出来个几百吨的。
    但是再多就没有了,毕竟这每年上万吨的交易量,还有大量的衣服,家用品,教育用品等等,基本上街边上两元摊上的东西,中俄贸易公司都会进口,并且哪怕是最小最轻的挖耳勺,每年运到俄罗斯的也可以用吨来作为计量单位了,不可能有太多的方便食品库存。
    但哪知道,索罗斯给他来了这么一招,让莫斯科附近这些州的民众都过来找叶利钦要说法。
    这部分人在莫斯科自然是居无定所,不拿到钱是不可能回去的,为了不发生骚乱事件,所以这些人的吃饭喝水问题,他就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才行。
    而且除此以外,为了能容纳下这百万人,并且能够摆得下这五百多张桌子,方辰在十几天前就让别列佐夫斯基带着人开着各种各样的工程机械,在总行门口,疯狂的搞起了拆迁,在路面都铺上了水泥,做好了基本上的硬化工程。
    毕竟这总行的门口,没个一公里宽,两公里长的大型广场,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啊。
    不过如此一来,华夏银行总行门口的这个广场,就一不小心超过了天安门广场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广场。
    天安门广场南北长880米,东西宽500米,面积达44万平方米,可容纳100万人举行盛大集会。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吧,但总归是肉烂在锅里,毕竟一听华夏银行广场,就知道是华夏的。
    这些民众将在广场上的这五百张桌子这里,跟柜员们确定好各种身份信息,然后再拿着重新给他们更换好的凭证,去后面的华夏银行总行大楼领钱。
    所以方辰比较担心的就是人员的问题,之前陈鸣永和叶琳娜已经做过了推演,整个系统如果想要完整高速的运转下来,至少需要一千个人才行,毕竟仅仅坐在桌子上的柜员们都要五百个了。
    而这些柜员也不能整日不吃不喝的,为这些民众服务,必须要有人替班才行,刚才陈鸣永给他算了一下,至少要三千五百人,也就是每个班八个小时,三班倒,然后再多五百人多预备队,看哪里出问题了,随时能顶上,才算是够用。
    但问题是,现在他是已经不能再从华夏银行其他分行,包括俄罗斯汽车联盟,中俄贸易公司调人了,毕竟能调的人早就让他调完了。
    剩下的就要看卢日科夫,卡丹尼科夫,盖达尔究竟给力不给力,能不能把剩下的缺口给补齐。
    而且要知道,现在华夏银行的这一千人是已经经历过几次演习,而卢日科夫他们带过来的人可是一片白板,能不出错就不错了,更别说效率跟之前华夏银行那一千人相当了。
    如此一来,等于人员的缺口其实更大了。
    一想到这里,方辰头就更大,心中更是对索罗斯狂骂不止,如果不是索罗斯给他来这出,他现在至于这么作难吗?
    方辰正在陈鸣永和叶琳娜的带领下,对华夏银行的所有工作做最后的检查,卢日科夫和卡丹尼科夫,盖达尔就带着大约五六百号人到了。
    与叶琳娜对视了几眼,看着脸上笑靥如花的叶琳娜,卢日科夫心中对于这次来支援方辰的想法,顿时又加了几分坚定。
    这算是他的私心吧。
    作为莫斯科市的首脑,在这种危急关头,他更应该是在莫斯科市政府大厅坐镇指挥,而不是在华夏银行总部。
    诚然华夏银行现在才是各方势力角逐的焦点,但是有方辰在,有卡丹尼科夫在,有盖达尔在,其实已经足够了,他来这里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个添头。
    所以说,他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还是因为叶琳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也不至于抱憾终身。
    而相比一往情深的卢日科夫,以及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盖达尔,卡丹尼科夫就显得嘻嘻哈哈,竟然还有空跟下属笑闹着开玩笑。
    这要是不知道卡丹尼科夫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人,还以为卡丹尼科夫已然是胸有成竹,羽扇纶巾间便可杀敌千里。
    见这哥仨的心思都不在他身上,尤其是卢日科夫这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叶琳娜身上,方辰无奈的咳嗽了几声,没好气的说道:“看看你们这模样是来支援我的吗?”
    “不是支援你的,我站在这里干嘛?总不能是来取钱的吧。”卡丹尼科夫耸了耸肩,做无奈状。
    把目光从叶琳娜的收回,卢日科夫语气沉稳的说道:“我们三个人一共带过来的五百六十多位莫斯科市政府,白宫以及克里姆林宫的各级官员和办事员,都是我们的自己人,你放心用吧,然后等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再想办法给你调个两千来人。”
    支援方辰本来就不在预案上,一时仓促间能拉起这么一只五六百人的队伍,已经说明了他们对于各自下属下属的掌握力如何。
    方辰扫视了一下,卢日科夫他们带来的人,不由面色微动,从这群人中间,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这就有点厉害了。
    他去莫斯科政府和白宫,以及克里姆林宫这三个地方的次数不多,能被他觉得有点印象的,基本上都是俄罗斯的高阶官员们。
    由此可见,卢日科夫他们真是把家底给带了过来。
    “暂时来说,这五百多人再加上华夏银行原本的职工,撑到今天晚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说完这话,方辰就让陈鸣永接过这五百多人的管理权,而让叶琳娜继续带着他们在华夏银行转了起来。
    一路上,见盖达尔依旧是一幅愁云密布,欲语还休的模样,方辰退了一步,然后一把搂住在队尾溜达的盖达尔,小声的说道:“怎么,觉得咱们的总统先生不喜欢你了,要不然怎么把你扔到这整个俄罗斯最危险的地方。”
    闻言,盖达尔不由白了方辰一眼,“方,你这挑拨离间的本事,并不高明。”
    被盖达尔一语揭穿,方辰脸皮极厚的嘿嘿一笑,“既然不是的话,那你在想什么?”
    而盖达尔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于纠缠,毕竟他也知道方辰只是跟他开玩笑而已,又或者说这只是个话引子罢了。
    “我其实是在想你。”
    盖达尔目不转睛的盯着方辰,表情严肃认真的说道。
    这话顿时把方辰吓的一哆嗦,胳膊如触电般的从盖达尔身上弹开。
    一个三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突然说想你,这感觉真实要多渗人就有多渗人。
    也没在意,方辰动作中传递出的强烈信号,盖达尔看向远方,喃喃自语道:“我是在想你,为俄罗斯做出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我刚才平心自问,我作为一个俄罗斯人是否能有勇气和魄力像你一样,对俄罗斯付出。”
    说个不好听话,他和叶利钦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能睡得着,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方辰会为他们接这个盘而已。
    现在索罗斯又突然弄出来这一百万人,不但代表着方辰需要多付出一亿美元这样的天文数字,更重要的是完全超过方辰预案所能承受的极限,要不然的话,就以方辰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打电话给叶利钦开口求助的。
    “而且更让我迷惑不解的是,你其实是不用以一百美元一张凭单的价格,给民众们支付,打个八折,六折,甚至对折,我觉得他们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他们也知道凭单的价格并没有这么高才对,可你为什么还是执意要出一百美元一张的价格。”盖达尔不解,甚至有些痛苦的问道。
    他觉得方辰如果可以这样做的话,不说多,剩下个三四亿美元还是可以的,但方辰却一直坚持不同意,非要执意以一百美元的价格支付。
    “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满意而已,经过这半个月的宣传,一百美元已经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一个锚点,如果我不按照这个价格支付的话,总归是有一部分人不满意的,我不想让他们投票的时候,心有芥蒂,对凭单方案不满,对总统先生不满,那才叫做因小失大。”方辰洒脱的说道。
    但下一瞬,方辰突然话音一顿,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盖达尔,“而且你觉得对于俄罗斯民众来说,一百美元真的高吗?真的能抵消你赋予他们手中那张凭单所代表的真正价值吗?”
    盖达尔默默摇了摇头,作为凭单方案的真正制定者,他自然知道那张凭单的意义,那可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而是整个俄罗斯工业和自然资源的一点五亿分之一。
    而一百美元又算的了什么,在俄罗斯,不,苏维埃卢布最值钱的时候,这一百美元仅仅相当于莫斯科人一个月的工资而已。
    并且因为苏维埃实行的是轻工资,重福利的制度,所以钱在一个人的生活中,并不太重要。
    可现在这一百美元却相当于一个俄罗斯人,三四年的收入,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一想到起苏维埃,盖达尔心中突然有些百感交集,更是生出了一丝疑问,他真的做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