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许久。
    随着一声剧震,望天吼庞大的兽身轰然倒地。
    大地震颤,烟尘四起。
    望天吼倒地未久,身体开始虚化,化为无尽黑气。
    这黑气中既有望天吼的意志之力,也有阴山老祖冭灭后的神魂。
    所有黑气,连带着贺兰山古地战死的千万亡魂所化的魂能,全部被上空死神涅槃留下的黑暗虚空旋涡所吸收。
    这些魂能中不乏天尊的魂念。
    贺兰山一战,魔道和鬼妖联盟陨落的天尊级战将高大二十七名。
    战争规模堪比三千年前的魔道三大决战,只是比不上最后一战,三界联手攻打魔道金鳌岛。
    战斗结束了,始麒麟重现化为人形,晏拓安静的躺在大地上,仰望空中的黑暗虚空旋涡。
    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晏拓。
    “这是她第几次涅槃?”晏拓问道。
    “第七次。”我说道。
    “第七次涅槃,太古冥界死神拥有道祖神威,战力堪比当年的破军护法天尊。”晏拓说道。
    “如果失败了呢?”我问道。
    晏拓没有回答我的话,因为我这个问题三界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如果姽婳这次能够顺利涅槃成功,魔道就会在继元凤祖师曦和,始麒麟晏拓之后,拥有第三名道祖战力。
    届时,姽婳会拥有魔道破军护法天尊的战力。
    破军护法天尊是魔道的传奇,如果破军归来,魔道大军再也不会缺乏勇气。
    此地不缺魂能,但是姽婳才完成六次涅槃未久,她的神魂还处于新生脆弱阶段,能够承受第七次涅槃之痛么?
    老话说的好,生死之间有大恐惧。
    涅槃中的神魂,就活在恐惧和痛苦的无间地狱中。
    姽婳真的能过熬过去吗?
    就在魔道大军翘首期盼等待姽婳涅槃重生的时候,天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
    天庭,南天门。
    仙道所有正神,天尊全部就位。
    在南天门外,有九条黄金巨龙翱翔,每一条巨龙身上都捆绑着金色的锁链。
    巨龙哀鸣,青鸾啼血。
    天界星落如雨,天女散花。
    昊天太子一身缟素,和同样一身缟素的慕容元睿并肩同行。
    北极紫微大帝、东极青华大帝、南极长生大帝、西极勾陈大帝,四御分列四角抬着一口黄金棺椁。
    九天荡魔祖师扶棺前行……
    行至南天门外,九天荡魔祖师念出祭文,天界众神恸哭,群星黯淡无光。
    片刻后,九条黄金巨龙拉着盛放玉皇大帝的尸骨的黄金棺椁,朝着宇宙虚空而去。
    九龙渐行渐远,最终被宇宙虚空吞噬。
    众神默默而立,许久之后,慕容元睿摇动仙道招魂幡。
    一个浩大的声音迅速传遍三界:仙道祖师,玉皇大帝陨落!
    人道祖庭,函谷关。
    玉皇大帝陨落的消息传出的时候,道德天尊正在讲经。
    他的精神很好,寿元也看不到枯竭的迹象。
    然而,当玉皇陨落的消息传到函谷关,道德天尊身体一僵,继而头发瞬间变白。
    西天雷海,斗姆元君走下雷神王座。
    三十六面雷鼓同时敲响。
    风雨如晦,惊雷滚滚。
    阴司,北阴大帝周乞率领阴司诸神,仰望苍穹寄托哀思。
    十殿阎君离开神殿,四大判官执笔起身。
    奈何桥上,孟婆手持汤勺,久久不动。
    忘川河里,怨魂不再哀嚎。
    就连置身于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的地藏王天尊,都在这一刻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九幽女帝上了还魂崖,提着一壶酒来到魔道祖师战死的地方。
    “你走了,他也走了……”
    人间,道门神像流泪。
    更是不知道多少人类信徒为玉皇之死哀伤。
    玉皇的死重创了三界,随后,一个问题在三界生灵心底浮现。
    这世上真的有长生么?
    ……
    同为道祖,甚至陈阳还是至强道祖,和玉皇相比他的死根本不值一提。
    尽管他曾经也很伟大,阴山法脉有人间第四道门之称,但是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选择化为望天吼随风而逝。
    鬼妖联盟昙花一现的存在,更像是命运对魔道的一场考验。
    自始至终,人仙两道和阴司都没有把鬼妖联盟放在眼里。当年的阴山法脉没有参与封神之战的资格,如今的鬼妖联盟一样没有。
    女娲玩弄心计想为魔道构建杀局,最终坑的却是阴山老祖陈阳。偷鸡不成蚀把米,连招妖幡这种底牌都砸在了贺兰山古地。
    陈阳的死不值一提,玉皇大帝的陨落却在道藏中留下最沉重的一笔,同时也改变了三界格局。
    昊天太子威能不足以震慑众神,慕容元睿资历浅薄,最大的依仗来自于手中的紫青双剑。仙道气数暴跌,此消彼长,人道和阴司气数暴涨……
    至于魔道气数,只看姽婳能不能顺利完成第七次涅槃。  单凭杀破狼三方四正的命盘之功无法让魔道跳出命运棋盘,这一点在三千年前的封神之战中就已经证明。所以魔道祖师才会在生前死后算尽天机,为魔道争取开天辟
    地的外在之功。
    如今魔道先后有了祖龙傲风和元凤祖师曦和,始麒麟晏拓也在这一战归位,外在之功具备。只等姽婳涅槃回归,魔道气数势必疯狂暴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倘若姽婳涅槃失败,对于魔道的打击比玉皇陨落之于仙道的打击还要沉重。
    不仅失去杀破狼命盘之功,同时魔道还失去了军魂。
    魔道底蕴浅薄,贺兰山古地之战更是死伤惨重。如果姽婳涅槃失败,魔道就只能再次退入归墟,下次重出不知何年何月。
    最关键的是,即便我们将来重新恢复了实力,没有军魂的魔道,何以为战?
    或许会和三千年前一样,破军护法天尊陨落后魔道再不复出。
    贺兰山古地上空,黑暗虚空旋涡亦然在缓慢的旋转着,无穷无尽的黑气涌入其中……
    终于最后一丝黑气被虚空旋涡所吞噬,漫长的等待仿佛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屏住呼吸,在心中默念姽婳的名字,不停的呼唤她。
    不止是魔道在翘首期盼死神归来,三界大拿同样在紧紧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黑暗虚空旋涡开始向中心聚合收缩,待到力量全部凝聚到一点的时候,黑暗虚空旋涡深处开始出现光影颤抖。
    人影乍现,随着光影摇动,姽婳从黑暗虚空旋涡深处走向人间。
    姽婳现身后,黑暗虚空旋涡随之消散。
    这是一张美艳至极的脸颊,也是我记忆深处的脸颊。
    黑白分明的双眼,红唇温柔。穿着一身红衣,身影妖娆。
    她的神情带着困惑,眼神游移不定,直到她在人群中看到我,才定下心来,莲步轻移,脚踏虚空一步步朝我走来。
    没有了满头白发,也没有了死神面容。
    涅槃重生的姽婳,重新变成了下坝村的黄河娘娘。看着姽婳嘴角隐隐的笑意,我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
    我从她身上感知不到半分上位者的神念威压,甚至连神念都几乎不存在。娇弱的阴身,仿佛随时会被战场中残留的煞气冲散。
    她眼中只有我,自始至终没有看我身边的魔道弟子一眼。
    我想过姽婳涅槃失败,永远也回不来,可我从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这算成功,还是失败?
    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向晏拓,晏拓摇摇头。
    我看向北冥秀,北冥秀同样沉默不语。
    全军默然,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终于,姽婳来到我面前,脆生生的开了口:“我认得你,你是我夫君谢岚。”  十指相握,再也不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