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决裂

  天真烂漫、乖巧可爱的小雪哥儿长相随了父母双方的长处,只是一头赤棕色的头发在大都的皇宫内格外显眼。
  羽翼未丰、失了护持的幼鸟,饱受欺凌。
  宫内最低等的奴仆都能随便踩他一脚,有的在主子那受了气的,更是嘲笑玩弄,用小雪哥儿当出气包。
  在父母的爱包围下长大的雪哥儿起初并不明白人的恶意。
  让他趴在地上学狗叫、让他钻裤裆,他都以为那是和他玩耍。
  再后来,发现真的没有人来管这认祖归宗的皇家血脉,欺凌的把戏就更加肆无忌惮。
  让他喝尿,让他到处和人大声喊“我是野种”,在他的小鸡鸡上扎一束鸡毛让他满院子的跑……
  如果不照做,就几天没饭吃,就连马圈都没得睡。
  从天堂掉到地狱,一涌而上的人间险恶,瞬间吞噬了雪哥儿的心。
  ……
  “娘亲什么时候来接我啊”最后留在雪哥儿心中的,是女人瘦削、蹒跚的背影和对他的叮嘱“雪哥儿,要好好活下去”。
  他一直在等娘回来,带他离开这人间炼狱。
  ……
  娘没有来,他来了。
  那时,小雪哥儿正被倒吊在树上,几个半大的小厮正看他努力的弯起身子去勾吊起的馒头哄然大笑。
  他大概知道自己有个堂弟在宫里,只是不知道居然可以过得这么窝囊,简直是践踏皇家威严。
  处置了一干下人,把这个窝囊的小堂弟接回了府里,赐名乐康。
  李晸(音zhěng,日出,常用作人名),是长子嫡孙,是皇帝皇后爱情的结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早早的就受封为金乌王,赐金乌王府。
  宫外天宽地广,皇后在世时还常常敦促,后来,皇帝消沉不问世事,太后亦鞭长莫及。
  没人敢管教的李晸胡作非为、霸道蛮横,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都一害。
  下人们生怕哪里惹大皇子不爽,就一命呜呼、命丧当场,毕恭毕敬、唯唯诺诺、连头都不敢抬,实在是无聊死了。
  新带回来的乐康,打理干净后又娇又俊,比那些乌糟的太监婢女要强多了,乐康成了李晸的新玩意儿、新消遣。
  ……
  梦魇的场景变换,稚嫩的少年李晸已是一副成熟男人模样。
  李晸单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声音冰冷的对他说:“元宵后我会宴请群臣,你准备宴会上献艺,勾引秦沛,陪他一晚,让他放松警惕”。
  话没说完,但彼此心知肚明,秦太尉一见乐康就裤裆发紧,有龌龊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
  乐康自然知道,是要他陪秦沛上床。
  乐康的心彻底冷了,连自欺欺人的假象也没办法再继续“我还没把自己当男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女子还能托词怀孕,男人间睡就睡了,你也不会少块肉……再说,就算你是女子,我让你去,你就得去,怀了野种,那就打掉……反正此事干系重大,由不得你想还是不想!”
  ……
  “你哪怕是还有一丁点爱我,这次便放过我吧,你要我当牛做马都可以,算我求你了。”乐康垂死挣扎。
  “爱?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李晸像听了个低劣的笑话,不屑的嗤笑出声。
  “一直养着你,是因为你这独一份儿的皮囊还能入我眼,知情识趣还听话,比起那些下贱的宫女太监更得我欢心……你若真把自己当回事,不听差遣,那王府也留不得你了!”
  是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爱。
  从年纪尚幼时到金乌王府,到现在长大成人。
  极度渴望爱的乐康,病急乱投医。
  起初他把他当友人,再后来知道他是亲人,最后以为是爱人。
  但,他错了。
  在李晸眼里,他不是他亲人,异族贱种并不配。
  他不是他友人,他不需要朋友,他只要臣服在他脚下的拥趸。
  更没把他当过爱人。
  他不要爱,他不懂爱,他谁也不爱,他也不想爱。
  他只爱他自己。
  年幼时得到过父母无微不至、不求回报、没有附加条件的爱,乐康是尝过爱的滋味的。
  他隐约知道,他只不过是李晸茶余饭后的消遣,只是求生的欲望让他故意忽视,不敢深究。
  活在谎言里,骗自己,不管外界如何诋毁、厌恶、唾弃他,起码他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友情、亲情、爱情。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他不敢松手。
  但,终于,最后的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他可以不用再自我催眠、自我陶醉、自我欺骗。
  解脱了。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轻松地笑了,他又变回了雪哥儿,娘亲,雪哥儿尽力了,雪哥儿终于可以来找你和爹爹了。他实在太想念爹爹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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