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节

  有点像个急于和好的孩子,但哪个孩子有他这样不讲理?
  可是清欢的爱已经没有了呀,她深深地被前世的痛苦缠绕着,不管是屈辱的爱情还是屈辱的死法。死过一次清欢才明白,对钟朗这样的人来说,她卑微的如同蝼蚁,得不到任何尊重——她只能依附。
  钟朗捧着这娇嫩的面颊,少女的皮肤细腻的如同凝脂,他喜欢她的每一处,于是忍不住覆上轻吻。真要说尊重他仍然不懂,他只是无法忍受失去的疼,所以失而复得的时候,只想要好好保护。
  她太脆弱了,即使在他的羽翼下,也仍然脆弱的一触就破。所以他需要小心、再小心。
  清欢不敢说我不爱你了,她无法预测听到这句话的钟朗会做出什么事来,即使此刻的他看起来很正常,但喜怒无常正是钟朗的性格特征。在亲吻中她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说:“我、我要去上班了……”
  “先吃早餐。”
  “不……”她怕的哭出来。“我不吃……”
  钟朗拿起一颗温热的包子,自己咬了一口吞下肚,才递到清欢面前。她看着被他咬过的包子,有些事情不说也心照不宣。她不敢再拒绝了,这已经是她记忆中钟朗难得的让步。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尤其是她。
  她试探着咬了一小口,留下可爱的牙印子,却仍是食不知味。钟朗见她这样听话,眼里的戾色才稍稍退去。
  ☆、第七十三碗汤(三)
  第七十三碗汤(三)
  清欢拿不准钟朗究竟想怎样,于是她试探着跟他说:“我还要上班……我、我能走了吗?”嘴上这么说,手却不敢乱动,也不敢做出丝毫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动作,就怕被钟朗看穿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那样的班有什么好上的?”钟朗抱着她耳鬓厮磨,冰凉的薄唇在她耳畔脸颊不停地啃咬,“你明明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朝九晚五,每天要面对一群愚蠢的人,一个月拿着两三千块钱的工资,她不应该这样,她应该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应该被世人艳羡追捧。
  清欢很想告诉他,如果一个人经历过她的前世,那么就会知道,现在这样的生活虽然最平淡,却也最真实最安稳。她每天只需要烦恼下一顿饭吃什么,只要抱怨两句牛肉又涨价了什么时候才能买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是这样琐碎简单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比上辈子的荣华富贵更让她渴望。
  她是有梦想的,她喜欢演戏,也想要成为优秀的演员。但如果那样的代价是遇到钟朗然后再和他纠缠不清,那么清欢宁可放弃。对她来说整个世界倾塌都没有钟朗来得可怕,偏偏这个男人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似乎觉得自己永远都是对的,他决定的就是为她好,不容拒绝。
  “可是我……”
  “小乖。”钟朗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你今天根本不是要去上班的对吧。”他的手从她后背滑到包上,轻轻敲击着包面。
  这是个非常廉价而且劣质的包,清欢在地毯上三十五块钱买的,跟前世她用的那些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可是她到哪儿都背着,这辈子她只有这么一个包。
  “里面装的什么,需要我打开来看一下么?”钟朗眉眼带笑,然而他的声音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清欢心里一咯噔,灵魂深处对于钟朗的恐惧又一次席卷而来,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她甚至都不敢去否认去解释,只能求他放过她。
  她以为自己在乞求,可事实上她因为害怕抖的不成样子,说的什么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钟朗抱着她就像是抱自己永远都抓不住的梦。
  “乖。”他在她耳边说,“这一次,我什么都给你。”
  可是我什么都不想从你这里得到。
  这句话,清欢没有胆子说。最后钟朗主动放过了她,看着她如避洪水猛兽一般踉踉跄跄地下了车,过马路的时候甚至因为跑得太快差点被摩托车擦到,头都不回,恨不得立刻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驱逐。
  他又开始感受到了心脏的钝痛,这种痛是从来没有过的,可是从前世开始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缠绕着他。仿佛他的心是一块柔软的豆腐,而这些痛就像是锋利的铁线,一点点切割下去,一点点分崩离析。
  钟朗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爱,他只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没有清欢的陪伴。前世得知她的死讯时,自己疯狂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可一眨眼痛苦了几十年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甚至什么都没想,就来找她。原以为她喜欢温柔的自己,那么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装一辈子也可以的,可更让钟朗想不到,回到过去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回来就找她了,但她只想逃走。
  为什么呢?
  钟朗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捶了方向盘一下,抬起的眼睛漆黑如同深夜,洋溢着刻骨的寒冷。
  清欢到了公司,包里的辞职信怎么也没敢交上去,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前□□了辞职信,钟朗后脚就能出现在她面前。既然如此,她还是继续上班吧,然后看情况再随机应变。
  对钟朗的畏惧与服从让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无法思考,只有不看到他,大脑才能恢复正常运作。清欢吸了口气,开始自己每日雷达不动的工作流程。
  中午去员工食堂吃饭,饭菜很粗糙,但胜在便宜,一日三餐一个月只要意思意思的交一百块钱,节假日双休日不算在内,所以清欢都在食堂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丧失了和别人相处的渴望跟想法,前辈子钟朗对她占有欲极重,她曾经在某次访谈节目中对一个小明星笑了一下,第二天那小明星就爆出了丑闻退圈了——那还是个女人。即使丑闻都是真的,清欢对此也不寒而栗。
  这就是钟朗,他希望她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个,可这怎么可能呢,她爱的是温柔宽厚的钟朗,而这个温柔宽厚的钟朗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两个人怎么会一样呢?
  她没法再去爱他了,在他将她所有的自尊跟人格践踏的一文不值之后。想到前世卑微的如同蝼蚁的自己,清欢便觉得似乎已被黑暗吞噬。她努力告诉自己那是一场梦,这是新的一生。可新的一生如果还有钟朗的出现,那不过是噩梦换了个面具。
  下午刚回公司就看见主任一脸喜气的宣布他们这小公司被大集团收购了!而且不裁员,工资翻倍,其它照旧!
  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清欢所在的这家公司是做食品出口的,规模小的不显眼,什么大集团会收购?业绩都没好到哪里去,大集团的老板是钱多还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疑问在钟朗光明正大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一切就都有了答案。清欢咬着嘴,眼睁睁看着钟朗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她不肯去到他身边,于是他就来她这里,昭告世界,不容掩盖。
  黑色西裤白衬衫,让他本就英俊的容貌更加贵气逼人,嘴角的笑容温柔如水,一看就是非常好相处也非常温和的人。
  可清欢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根本不是温柔的绅士,他是发起疯来毁天灭地的魔鬼。
  毁了她一生不够,还要插手她的第二次人生。清欢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绝望汹涌而来,胸口堵的难受,她清楚自己是逃不过钟朗的天罗地网了。不要问她为什么不逃,前世她不知逃了多少次,可每次的结局都没有改变。
  他总能找到她,抓住她,微微笑着说一句不要淘气,躲猫猫的游戏玩够了没有。
  对钟朗来说也许这就是一场游戏,可对于游戏里的猎物来说,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没有人尊重她的决定和想法,她的人生由他人做决定,她的喜怒哀乐也不属于自己——那么到了最后她还剩下什么?
  当着所有员工的面,钟朗走到清欢面前。她还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提着饭盒——虽然是在食堂吃饭,但她都是自己带饭盒筷子的,刚才吃完洗过,还没来得及擦就听说了这么个消息,再然后,就是钟朗的出现。
  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钟朗捏了捏她的脸,亲昵地低头蹭她的粉颊,“中午吃的什么?”
  清欢愣了几秒,才傻乎乎地回到:“白菜粉丝,清炒藕片,鱼……”
  钟朗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怪不得这么瘦。他握住清欢的手对主任说:“她的下午是我的了。”
  主任哪里敢得罪这么位大人物,连忙陪笑:“那当然、那当然。”
  被钟朗带走的瞬间清欢看了他一眼,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可她没有错过某一瞬间钟朗的鄙夷——那是身为上位者对不如自己的人的蔑视。主任固然是个贪生怕死又爱钱的小市民,可钟朗,钟朗对谁不是那样呢?
  她被钟朗带到一家酒店,清欢抓紧了车门不肯下去,她当然知道如果跟进去了面对自己的是什么!钟朗性|欲极强,他看她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最后钟朗被气乐了:“你不下来吗?”
  清欢坚决摇头。
  “那好。”钟朗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她往里推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干脆利落地上锁,“那就在这里干。”
  她被吓得小脸惨白:“不要……”
  “晚了。”回答她的是温柔又残酷的声音。“要听话啊小乖,否则我会生气的。”
  他是要惯着她宠着她给她一切,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全身心的爱着他,听他的话,陪伴在他身边。
  清欢今天穿的薄毛衣和长裙,遮掩的严严实实,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身形纤细,令人忍不住想将这衣服剥个干净,看里面蕴藏的是何等珍宝。
  她根本不是钟朗的对手,被剥了个七七八八,白玉般的身子小可怜般缩在一起,钟朗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跟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问她:“知道错了没有?”
  清欢胡乱点头,努力让自己不要春光外泄,可钟朗却不满足,又问她:“错哪儿了?”
  有什么好说的?她几乎想发怒了,可骨子里的畏惧让她忍住这种情绪,只闷闷地说:“不该不想下车。”
  “不。”钟朗轻柔地在她唇瓣上印了一个吻。“你不想做什么就可以不做什么,但是只有一点不可以。”
  那就是,拒绝我。
  ☆、第七十三碗汤(四)
  第七十三碗汤(四)
  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脸越来越近,似乎从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又一次看到了自己凄惨的前世。清欢上下牙齿轻颤,她根本无法克制这种生理反应,看到钟朗就害怕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于是每次心底生出的那一点点小小的愤怒与不甘,就这样轻飘飘地化作了灰烬。
  钟朗的吻跟他的语气形成了反比,十分的温柔,温柔的超出了清欢的想象。在她印象中似乎只有前世那个还没有露出真面目的钟朗才会这样温柔的亲吻她,可是她完全无法动情,她心里所想的只剩下畏惧不安,她只想逃走。
  她张开嘴巴让他入侵,任由这个吻在彼此唇齿间蔓延,虽然她无法感受到一丝甜蜜的气息,但钟朗显然非常享受。
  他是个缺乏感情的人,无法理解清欢的感受,自然也不可能感同身受,他其实更喜欢将她掌握在手心,倒不是占有欲作祟,而是天生的对他人的不信任,以及安全感缺失。清欢对钟朗了解对并不深——他不喜欢被人太过靠近,却又要她完全属于自己。
  他给她的,从来都只有物质上的。
  对于清欢的温顺,钟朗很满意,他也不想让彼此这一世的第一次发生在车上,这未免太委屈她了,他决定要给她最好的,当然不能有丝毫的慢待。清欢被他拉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钟朗甚至帮她把内衣扣好,毛衣抚平,就连裙子的带子都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陪我。”
  结果最后钟朗就说了这么两个字,清欢就被他带进酒店去了。
  他是*那么重的人,清欢都做好了被他占有的准备,可这一整个晚上钟朗竟然什么也没做,只是要她陪着看看电影聊聊天,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两人都绝口不提前世,似乎那根本没有发生过。
  可清欢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否则不会有现在的自己,也不会有这样的钟朗。晚上在钟朗怀里入睡的她甚至都要怀疑今天是自己做的梦,她有种被噩梦笼罩的感觉,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能认清楚她逃不掉钟朗的追捕,如果她是猎物,那一定是早就被咬断了四肢。
  第二天早上再一醒来,整个世界似乎都变了。床边放着的是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和前世她跟了他后穿的一样,和今天之前的自己不一样。重生后的清欢努力攒钱想要买房子,所以并没有多余的钱拿来打扮,穿的衣服最贵也不过几百块,可钟朗给她准备的,一件就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还要多。
  跟在他身边的话,可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享受,不用担心衣食住行,山珍海味玉盘珍馐,从来不缺这些。但是……
  清欢默默地把衣服穿上,她穿上拖鞋,钟朗从洗手间走出来擦着头发没穿衣服,大肆展现着自己的好身材,清欢低下头去不看,他就走到她面前,让她的视线刚好可以对上自己的重点部位,然后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她手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清欢捡起毛巾给他擦头,动作轻柔,钟朗觉得很舒服。他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神奇的是如果这个人是清欢的话,那么怎么样都可以的。她对他而言跟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哪怕有些时候她自以为的理由明明是那么可笑,他也不以为然。换做其他人会让他感到厌烦不屑讥讽的东西,在她身上出现的时候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
  又神奇,又令人焦躁。
  这世界上本来不该有对他而言意义非凡的人或物,偏偏这个人出现了,并且让他狠不下心来毁灭。
  清欢正给他擦着头发,还没擦好就被他拉到大腿上坐着,她吃了一惊,然后就听见钟朗说:“今天就回首都。”
  她沉默了两秒才哦了一声,她能说什么呢,早在钟朗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可能留在这个小城市,更不可能让她留在这里。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所以小声地问:“我工作呢……”
  “不做了。”答案也是清欢预料中的,一个月两千多块钱的工资算什么?钟朗用的牙签随便一根可能都比这个贵。
  可回到首都做什么呢?再一次重复前世的命运吗?清欢似乎看见未来朝自己一步一步靠近,它的脸上写着两个字:命运。
  无法反抗,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有那么一瞬间她简直想要嚎啕大哭,可她没有,她只是在钟朗怀里发抖,他似乎也知道她为什么害怕,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亲了亲她的发,如果清欢此刻抬头看他一眼,那么一定能够看到钟朗冰冷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什么样的光芒。
  他带她回去,是因为只有在首都她的耀眼才会被整个世界看见,她是有天赋的演员,前辈子他看过她的电影,她的灵气与动人在里面展露无疑,那种魅力是其它人无法拥有的,她喜欢那份事业,但到了后期却被他强硬地斩断了,这一次他想双手捧给她,让她的梦想得以实现。这样的话,她应该会比较愿意陪着他吧?
  虽然心里跟自己说她的意愿并不重要,可钟朗仍然希望能去挽回某些自己也不大明白的东西。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过去的时候,第一件事那就是找她,得知演艺圈完全没有这个人,本来应该她出演的电影也换了个主角的事情,钟朗大概就明白了什么,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被上天恩赐的人呢?他明明坏到了骨子里,但钟朗不信天,他觉得这是命运给他们的缘分,他得抓住。
  前辈子没有她陪着,他过得一点都不快活,这辈子他绝不放手。
  所以清欢甚至没有回去自己的小出租屋的机会,也没有跟同事道别的机会,对于那个小公司里的员工来说,日子一成不变,唯一神奇的事情就是曾经公司里的会计被大老板看上带去了首都过好日子,再也没回来过。等到日后清欢因为一部电影一炮而红,她们才会想起来,那个优秀的女人曾经和她们共事过。每天穿着长长的不显身材的裙子戴着黑框眼睛十分不起眼又内向的样子,谁知道褪下羽毛后就摇身一变成为凤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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