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可能性,林瀚脑子里自动蹦出叶涞的脸。
    他那天送叶涞回去,叶涞在路上一直说盛明谦,嘴里嘟囔着想接盛明谦一起回家。
    哎,林瀚在心里叹了口气,叶涞跟盛明谦的情况太过复杂,但他总感觉,叶涞对盛明谦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那样,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茫茫人海中,七情六欲下,为情所困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作为旁观者,他也无法真的理解跟评判戏中人。
    盛明谦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屏幕,漫不经心道:“不用理会。”
    “那你跟秦子墨,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写了一个新剧本,想让我看看。”
    林瀚翘着二郎腿,拇指跟食指不停摩挲着下巴,半信半疑:“真的?就这样?”
    “他给我看的那个剧本,还不错。”
    “什么剧本啊?”
    “悬疑,很深刻。”
    “以前你们在剧本创作上,的确很合拍。”林瀚很中肯地说。
    至于盛明谦跟秦子墨的感情生活,他不作评价。
    盛明谦跟秦子墨两个人,都是极有才华的人,盛明谦以前拍戏,跟秦子墨合创剧本。
    但两人在一起两年就分开了,林瀚没问出来他们的分手原因,但也能猜出个大概,两人的三观理念上不合适。
    秦子墨是在国外长大,他各方面都很开放,盛明谦只是长了个花花模样,其实内心里有他自己独有的坚守,又轴又硬,谁都拿捏不了,也改变不了。
    这么一想,林瀚也信了盛明谦说的去酒店只是看剧本的话了,他跟叶涞还没离婚,不可能干那些事儿,不过后面他跟叶涞会不会离,他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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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浩又给叶涞争取到一部电影男二号的试镜机会,叶涞刚接到剧组的试镜通知,第二天林瀚就给他打了电话,通知他去参加《世界枝头》的试镜。
    两场试镜时间正好撞在了同一天的下午,叶涞自然想都没想,放弃了前者,选择去试镜《世界枝头》。
    张一浩也为他高兴:“你说说你们,还用得着多走试镜这一流程吗?照我说都多余了,盛导早就把你这个角色给定好了吧。”
    叶涞没接他话茬,垂眸低笑几声,没说他早就跟盛明谦要了好几次这个角色,但盛明谦不给他,现在只能自己去试镜争取机会。
    或许试镜表现得好,他就有机会了。
    或许。
    试镜前三天,叶涞陪着院长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下午就出来了,除了高血压跟一些关节性疼痛外的老年病,她的肺部ct结果显示双肺占位性病变。
    医生说占位性病变有几种可能,良性炎症,肺结核,还有就是肺癌,具体是什么原因暂时还无法判断,需要做进一步的支气管镜或者穿刺活检。
    叶涞当天就给院长办了住院手续,下午就安排了取样检查,按照占位性病变的位置,做了穿刺活检。
    两天后才能出结果。
    叶涞给院长请了个女护工,小鱼天天给叶涞打电话,问他院长是不是生病了,还说院里的孩子嚷嚷着要来医院看院长。
    叶涞下午又回孤儿院哄了半天,孩子们才没再闹腾着要去医院。
    结果出来的那天早上,叶涞就被主治医生叫去了办公室,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涞听完,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结果不好。
    “医生,您直接跟我说吧,是什么结果?”
    医生把化验单拿出来给叶涞看:“穿刺活检在肺部病变位置检测出了癌细胞,是肺癌,晚期。”
    医生已经尽量用最平和的语气跟叶涞说话,或许是见惯了,依旧难掩多次重复后的机械性,最后又象征性安慰了叶涞几句,叮嘱他一些跟患者的交流方式。
    叶涞捏着化验单,愣愣地站在那半天,刚刚他还去病房里看过院长,她还在跟护工说说笑笑,讨论医院的早餐。
    “医生,还能治疗吗?”叶涞回神,化验单被他捏出了褶皱,“我们治,钱不是问题,多少钱我们都治。”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不是钱的问题,目前可以采取的措施也不少,化疗,靶向药治疗,我们会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存时间,提高病人病期的生活质量,具体的治疗方案,我们还要开会再讨论下。”
    叶涞出去买了点儿水果,缓了缓情绪,回去也没跟院长说实话,只说化验结果还没出来,医生叫他去是说后面要做哪些检查。
    “小涞,你下午还有个电影的试镜是不是?”院长拉着叶涞的手,得意地跟护工介绍,“我家孩子是个演员,你看没看过他的电影?”
    护工早就认出来了叶涞,笑呵呵说看过,又夸了叶涞几句一表人才。
    叶涞木讷地听着,背对着她们削苹果皮,因为注意力不集中,锋利的刀刃在他大拇指上狠狠划了道口子,伤口很深,血珠一下子涌出来,手里的刀因为疼痛握不住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院长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叶涞捂着自己出血的手指,惊呼一声,又跑出去叫护士。
    护士给叶涞消毒包扎好,叶涞左手大拇指上缠了几层白色纱布,边缘还渗着鲜红的血迹。
    院长在旁边还一直唠叨他,说他不小心,说自己吃苹果哪用削皮。
    叶涞抱了院长一下,他怕自己情绪会失控,只说:“院长妈妈,我先去准备下试镜的东西,下午结束之后我再来看你。”
    院长又嘱咐他几句小心手指,之后才催他出门:“小涞加油,拿到角色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第37章 他爱他
    (一更)
    试镜酒店离医院并不远,叶涞上了车,握上方向盘的大拇指因为疼痛一直翘着,其他手指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几分钟后叶涞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直接打车去了试镜酒店。
    试镜时间是下午三点,叶涞十点多就到了。
    林瀚没想到叶涞这么早就来了,叫了个工作人员带他先去盛明谦的休息室里等着,林瀚说完就跟叶涞摆摆手,急匆匆走了,看起来好像有要紧事要去忙。
    盛明谦的休息室是个套房,除了卧室,还有专门的化妆间跟换衣间。
    叶涞一摸兜,想给盛明谦打个电话,但兜里是空的。
    他这才想起来,刚刚从医院出来的太匆忙,削苹果的时候把手机落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了。
    叶涞在套房里转了一圈儿,除了桌子上的一些文件跟书之外,盛明谦的东西还没搬过来,估计是还没回来。
    叶涞随便找了张椅子坐,手肘撑着茶桌揉了揉眼眶,本就发红的眼睛更红了,血丝明显,那双往日里明媚的桃花眼少了平时的饱满风情,现在更多的是迷茫跟沮丧,还有掌控不了一切的颓丧感。
    十几分钟之后叶涞才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工作还得继续。
    院长刚刚还那么开心地给别人介绍他,只有他自己知道,没工作的时间里跟失业也没什么区别,未知产生的焦虑如影随形。
    张一浩拼命给他联系剧组试镜,他已经放弃了另外一个机会,所以下午的试镜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他面前的桌子上摞着几个剧本,都是《世界枝头》的,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印出来的。
    之前林瀚已经把剧本跟人物小传给过他了,下午要试镜的那场戏也已经准备了很多遍。
    时间还早,叶涞伸手拿起最上面的剧本翻开看,想要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对剧情跟台词太熟悉,只随意翻看了几页就看出来了,新剧本稍微做了些改动,但大体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个别剧情点跟台词改动了一下,估计是为了后期方便过审。
    翻到最后一场戏,叶涞只看了两眼,呼吸瞬间凝住。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最后又把那几段文字从头到尾看了几遍。
    盛明谦把原来剧本里的结局也改了,原剧本里面的结局,柏雨笙跟蒋元洲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去度假,新剧本彻底推翻了原有剧情。
    柏雨笙出国了,蒋元洲送他到机场,两人道别互送祝福。
    第348场。
    场景:机场大厅。
    时间:暂定(傍晚,日落)。
    人物:柏雨笙,蒋元洲,群众演员。
    内容:
    柏雨笙握着行李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笑得一脸明媚:“我现在已经放下了对你的执念,元洲,很幸运能遇见你,后会有期……”
    蒋元洲眼里满是对柏雨笙的祝福,抬手在柏雨笙头顶摸了一把:“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
    看着最后一页的“end“,叶涞又不死心地往后翻了一页。
    没有了,后面什么都没有了。
    或许是刚刚凝住的那口气憋得实在是太久,叶涞耳朵里嗡嗡响了几声,像是有人在他身体里扔了个烟雾弹,浓烟滚滚,熏得他大脑停止运转。
    但剧本最后那句“后会有期”却一直盘旋在他眼前,无论他怎么摇头都晃不掉。
    一阵生理上的恶心感涌上喉头,叶涞猛地站起来,踉跄着跑进浴室,趴在洗手池上干呕了起来。
    早上到现在他一直都没吃东西,什么都没吐出来,生理上的恶心感逼得叶涞眼泪横流,双腿软绵绵地发颤,就要站不住了。
    叶涞两只手用力扒着水池边,撑着身体呼了几口气,打开水龙头,捧着水使劲儿往自己脸上冲,直到凉水冲退了耳朵里的嗡鸣声。
    等他彻底清醒,发现包扎着大拇指的纱布早就被水湿透了,松松垮垮地套在手指上,要掉不掉。
    刚刚护士跟他说了,手指这几天最好不要沾水,此刻湿透的纱布贴着伤口,疼得叶涞额角鼓动着跳了几下。
    他直接把带血的纱布扯下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那道深深的口子还在流血,叶涞对着水龙头下冲了半天,又出去找工作人员要了个创可贴,勉强贴住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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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刚刚吐了一回,眩晕感还在持续,叶涞回休息室之后坐不稳站不住,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拖着双腿进了卧室,上了床。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滴”的一声,是刷房门卡的电磁感应声。
    卧室门半开着,叶涞刚想起床叫盛明谦,就听到了外面一阵错落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明谦,我上次给你看的那个剧本,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叶涞皱眉,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很陌生,他以前没听过。
    “正在考虑。”
    这回是盛明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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