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柱子一蹦三尺高,“老子特娘的用你怜惜?老子又不是大闺女!”
    众人:“……”
    同样的场景不少,脾气急的已经上脚了。
    连徐大尧都没忍住给了周定一脚,“你个老小子,吃了那么多天好东西,不早点跟我们说!”
    周定嘿嘿笑,“早点说了,还轮得着咱们来吗?”
    徐大尧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深吸口气,“不行,今天我得跟我手底下的人好好说说。”
    肯定瞒不住,但西宁镇房子和城墙早晚会起好,能多吃一天是一天啊!
    梁安那边也是这么安抚快打起来的景文和景柱子的。
    等大家伙都说好了,功曹司给新来的人登记好统计工分的表,就由着法曹司带人往砖瓦窑那边去。
    一百个人由林大志这种擅长起房子的人安排,两天功夫就将砖瓦窑给盖成了砖瓦厂。
    原本漫天飘着的飞灰都少了许多。
    墙挡住了风,草木灰都更好收拾,这是为啥苗婉急着要先盖砖瓦厂的缘故。
    眼看着制碱厂也快盖好,景文还有徐大尧并着手底下的兵都快哭了。
    吃了几天包子,他们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份苦,他们也想一直吃苦。
    “梁哥,要不你去跟守备大人说说?条街和瓦市是不是也得起啊?”景文跑到梁安身边扭扭捏捏求他。
    “咱们这些人别的干不好,可盖房子只需要体力,活计肯定比百姓们干得好,让我们为老百姓们多做点事儿呗?”
    梁安唇角抽了抽,我看你们是想替老百姓们多吃点包子是真的。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竟然是卤肉菘菜包子,卤水里混着浓浓的脚脂,将菘菜都染成了肉味儿,香得人快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说句不善良的,梁安都偷偷想过,要是西宁镇一直都有盖不完的房子就好了。
    所以听景文这么问,梁安也想安抚住他,别叫他回去把事儿给戳穿,就替他去了一趟守备府。
    为啥是梁安去呢?
    乔瑞臣比较喜欢用识文认字的,不是看不起不识字的,而是有些事情需要统计。
    现教人学不赶趟,但除了忙得团团转的六曹司,百姓们识字的是真不多。
    就连六曹司都并非所有小吏都识字,因此将士们当中识文认字的都被提□□多干些统计的活儿。
    梁安往守备府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周定和徐大尧,别看徐大尧名字土,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出身,有底气过来求乔瑞臣。
    谁知他们几人进了门,不等开口求活儿干,乔瑞臣就笑了。
    “我正要去找你们,砖瓦厂那边两座院子起好,得劳烦你们在往砖瓦厂东南方向五里外的地方再起一座养猪场,面积就以砖瓦厂的三倍大小为准,不过到时候需要盖的屋子没这么复杂,让林大志跟你们说。”
    几个人听得一脸惊喜,大不怕啊,就怕不够大!一直盖下去才好呢!
    说起来,还是杨氏有上进心。
    她前头虚弱是因为她养的牲畜都没了,整个人受了打击,又受了惊吓,才看起来虚。
    实则杨氏底子不错,这回孩子又没足月,底下伤的不重,不等做足月子就下了炕。
    有她带着暂时没活计的聚福食肆伙计们,张二壮和张屠夫就有时间下乡去收牲畜了。
    不独是猪崽子和成猪,鸡鸭和鸡蛋鸭蛋都收,羊也收,兔子也不放过,反正家畜你有我就要。
    一来二去,守备府的别苑地方不够用了。
    那地儿本来是守备跟妻妾们赏花的地方,花都被摘了用来做精油,但类似小花园那么大,也容不开太多家畜。
    杨氏一直记得苗婉说要合理养殖,尤其是卫生要搞好,密度不能太大,否则或冷或热一定会出问题。
    财神爷的话她一点都不打折扣。
    不敢耽搁,杨氏赶紧找到苗婉,就一个要求,“原先张家和乔家在的地方是不是都能拿来养殖?最好是能连阮家的地方一起占了,盖三个宅子,分别用来养猪、羊和鸡鸭。”
    苗婉想了想,阮嘉笙和阮衾两口子要走,往后阮家人还是住在一块儿的好,那让他们住在现在张家住的那个宅子里就成。
    原先属于三家的宅基地,苗婉本是打算给张家住,剩下的地方再用来养殖。
    张娘子对这个早有打算,“咱们想在原先的宅子和守备府之间,买块地起房子,这样甭管去喂牲畜,还是来守备府找你报账都方便,离得也近。”
    他们原先住的地方就离守备府和北营不远,只不过是隔着河要绕路。
    现在以那条河为线,对面开养殖场,这边住人,也不用闻着味儿,几家人也不用因为住得远生疏了。
    苗婉觉得可行,张家人都还没养好身子,房子不着急起,可养殖场等不得。
    夜里苗婉还跟相公商量,“我瞧着盖房子耗费体力,将士们应该累得不轻,要不然就让他们轮换着来?”
    乔瑞臣笑着搂住媳妇亲了亲,“这个咱还是别替他们做主,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
    媳妇还是不知道包子有多受欢迎,他都没想明白,以前媳妇怎么没拿包子出来卖呢,肯定也不少挣钱。
    苗婉要知道肯定告诉他,好吃的太多,她就是纯粹给忘了。
    等苗婉过去验收制碱厂的时候,确认没问题,就发现这群人高高兴兴拿着家伙事儿,拥簇着林大志去盖养殖场了。
    “将士们真实在,果然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苗婉跟阮嘉麟感叹,“都不歇一歇,也不媚上,只想着干活儿。”
    阮嘉麟一脸复杂,都知道苗婉是个小娘子,就算是媚上,也没人敢媚到她面前来啊。
    没瞧见那些将士们听见苗婉叫大舅,立刻就热情了许多,恨不能将林大志抬着走吗?
    可爱没看出来,只看出来一点,这帮大头兵可能吃了。
    阮嘉麟对制碱没啥兴趣,他更喜欢跟人说说笑笑,这活儿不用跟外头人打交道,让张大壮来不正好吗?
    想起来阮嘉麟就酸溜溜的,“旁人都喜欢能说会道的,咱们家阿婉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喜欢干活儿不会说话的,连千金楼都让张家人管,外家反倒排在后头了。”
    不过他也就是酸一酸,对张家人的付出他是看在眼里的,酸溜溜又找补一句,“我不是对张大哥他们有意见,只是担心他那样老实,以后得叫人坑。”
    阮家一直做生意都免不了叫人坑得不轻,换上张大壮,以后行商们回来了,指不定怎么算计他们两口子呢。
    对于行商会不会回来?阮嘉麟更是一点都没怀疑过,他家小表妹可是让曾祖母在梦里开过灵光的。
    苗婉捂着嘴偷笑,“表哥吃醋了。”
    阮嘉麟哼哼,“我吃哪门子醋?我只吃酱蔫!”
    跟着过来打扫卫生,连带着要负责学会制碱,将关键技术拿捏在自己人手里的六个女工都捂着嘴偷笑。
    苗婉赶紧安抚阮嘉麟,“表哥别急啊,往后这里让三嫂来管,只是你经验多,千金楼还得过些日子才开张,你先带带三嫂。”
    阮嘉麟继续哼,“哦,那等千金楼开张,我再去给张家大哥大嫂当师傅?他们可没敬茶。”
    “你让大哥给你磕头啊?”苗婉谴责阮嘉麟,“你这是欺负残疾人,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忍心吗?”
    阮嘉麟:“……那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这么压榨我,就不怕累死我?”
    “哦,我没有心。”苗婉眨眨眼飞快道,“不但要这样压榨你,过几天送爹娘去郡城你也得去,这不是还没累死吗?郡城的铺子还要交给你。”
    阮嘉麟:!!!你是魔鬼吗?
    嗯?不对,他面上突然升起喜色,“你要在郡城开铺子?还是千金楼吗?”
    苗婉故意吊他胃口,“那得看二表哥忙不忙的过来呀,总不能真累……”
    “交给我交给我!哪里需要我去哪里,我比将士们还可爱,任劳任怨!”阮嘉麟拍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
    苗婉:“……”
    她和女工们一起搓胳膊,一个大男人说自己可爱什么的,着实有点不大要脸了。
    本来乔盛文夫妇是打算跟乔瑞臣一起去郡城就行,不想让家里其他人送,要不然到时候乔蕊和小阿芊哭起来,老两口心里都不好受。
    但苗婉不肯,又不是不回来了,总得让爹娘知道家里人都惦记着他们,省得独自离开,路上更难受。
    再说现在西宁镇有两个营地的将士们负责掌管秩序,六曹司辅助统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岔子。
    那些富户忌惮固北军和乔瑞臣,哪怕条街和瓦市一直没动静,也没吭声。
    如今正是大伙儿一起去郡城最好的时候,再过阵子那些富户就要闹起来了,而且等行商回过味儿来,也还有的忙。
    于是一家子整整齐齐去了郡城。
    不过没发生小家伙们哭哭啼啼送别的场景,主要是圣人出行的阵仗太大了,都忙着张大嘴震惊呢。
    圣人在西北多呆了这么久,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圣人在西北了,也就无从谈低调的问题。
    原本在秋狄猎场等着的皇家卫队都一路赶过来,迎圣人归京。
    乔盛文夫妇有赖圣人的照顾,也有好几个内侍照顾他们,倒是省了两口子在郡城买人的打算。
    乔蕊和淘淘本来是要哭的,可两泡眼泪刚噙在眼眶里,就听到了号角声,全吓回去了。
    哪怕乔蕊在京城住了六年,也没见过这种阵仗。
    皇家卫队在前面吹号角,马齐头并进,卫队气势惊人。
    从固北军出来的护送队伍,所有将士都身着铜甲,拔刀相碰,铿锵的声音几乎镇住了所有的百姓。
    大家全都跪地高呼万岁,苗婉算是真正见到了山呼海啸的场面,也有些被镇住。
    “哇——原来我骂过这么大阵仗的人吗?”她偷偷嘀咕。
    以前苗婉光知道圣人是最高领导人,但圣人太年轻,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时候也太活泛。
    她本来就是后世民主社会来的人,实在是升不起什么诚惶诚恐的心思。
    直到此刻,看到高高站在明黄色十六马拉着的皇家车驾上的圣人,突然就感觉到了他的威严天成。
    果然,天底下最会装逼的,永远是天子。
    乔瑞臣小声跟她解释,“大家都知道圣人在西北,西蕃和北蒙乃至西域也都能知道,此番阵仗主要是为了震慑。”
    不然,以圣人十万两银子都要从小表嫂手里抠的性子,肯定是越朴素越好。
    苗婉带着一家子都蹲在地上,左右去看,明白过来,还有些人是站着的,不过有些锤肩低头,有些双手交叉在胸前垂首,能看得出是北蒙和西域人。
    “诶?那是兀良哈氏的大爷吧?要过去打招呼吗?”苗婉看到了苏日娜的相公,拉了拉乔瑞臣的衣袖。
    乔瑞臣面色淡淡的,“不用,他们没打算与我们深交。”
    苗婉没明白,可过去两家之间生意往来不少啊,虽然巴音事情做的不厚道,可毕竟有前头的交情,怎么突然就断交了呢?
    回到驿站,乔瑞臣才跟苗婉解释,“那北蒙逃奴死了,乞颜氏要求交出陈志晟,圣人没有同意,所以如今乌氏胭脂铺除了白玉龙膏,其他东西已经不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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