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扭头朝卢方辉问, “你还不走?”
    卢方辉:“……”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博士生没好气地道:“没事就快走吧, 别留在这里碍眼。”
    卢方辉只好悻悻地走了。
    走出宿舍才想起来,卧槽, 他是来找江耀帮忙的啊!
    学生会那边一帮闹事学生还咄咄逼人等着他的答复呢!这会儿校领导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的直属上级, 还有上上级, 全都是电话在忙。
    这一下午他都打了十几个电话了, 一个都没打通过。
    卢方辉强烈地感到山雨欲来, 却又无可奈何。
    反正,想要从那个博士生手里把江耀借出来,是不可能的了。
    还是走吧!
    博士生陪着江耀玩了一下午。靠近傍晚的时候,江一焕总算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疲惫。
    博士生起身,向自己曾经的导师问好。
    江一焕抬起头,对上学生的目光,脸上愁容一扫,对学生感激地笑了笑。
    博士生关心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江一焕只是摇头,笑着说你快回去吧。
    博士生识趣地不再多问,告别了导师,离开职工宿舍。
    江耀趴在窗台边上,目送着那个充满活力的背影。
    “看来相处得很愉快?”江一焕笑着揉了揉江耀的脑袋。
    江耀仰起脸:“嗯。”
    若是放在往常,下班之后和儿子的相处,是江一焕最为放松愉悦的时光。
    然而今天的江一焕,眼里眉梢却始终带着一抹忧虑。
    江耀问:“你今天做了什么?”
    江一焕愣了下,笑着给他讲述今天在实验室里发生的趣事。
    江耀摇摇头:“不是这个。”
    江一焕好脾气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江耀抬起眼,望向他的双眸。
    在那双略显疲惫、眼角有着细纹的眼睛里,时不时有一些细小的黑点飘过。
    江耀此时并不饿。
    但他还是抬起手,碰了碰江一焕的眼睛。
    眼睛是人类珍贵的器官,也是共同的弱点。人类本能地会躲避迎向眼睛的事物。
    江一焕对儿子各种奇奇怪怪的举动都十分包容。所以他没有躲。
    他闭上眼,耐心地允许儿子在他的眼皮上探索。
    他并不知道儿子这是在做什么,他对此有些好奇,同时丝毫不担心儿子粗手粗脚弄伤他。
    他相信儿子。儿子一直是很温柔的人。
    江耀的手指在江一焕眼皮上轻触了几下,随即收回。
    江一焕再睁开眼时,那些飘浮着的小黑点,全部消失不见了。
    “你去驿站了吗?”江耀问。
    “驿站?”江一焕疑惑,“没有啊。驿站怎么了?”
    江耀还想继续说,却忽然听到一阵震动的声音。
    两人齐齐望向声音来源——江一焕的上衣口袋。
    “喂?”江一焕起身,去院子里接电话。
    江耀转过头,看着在院子里一边眉头紧锁,一边来回踱步的父亲。
    一些零零碎碎的话语,坐着微风,传进他的耳朵。
    “太仓促了吧……如果是传染病……”
    “我不赞成。这对学生不公平,你应该……”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寻求其他部门的帮助……”
    “我明白,但是……”
    电话那头的人,情绪似乎非常激动。
    以至于某句话的音量甚至高过了江一焕,透过手机,直接传到江耀耳朵里。
    “——可是再不封校就来不及了!江教授,你如果要走的话就趁现在……”
    【封校……】
    心里的人低低喟叹。
    【结果还是把那些失明症状,当做了传染病吗……】
    江耀歪过脑袋,看着挂了电话怅然若失,缓缓朝他走来的江一焕。
    两人对上目光的瞬间,江一焕就收敛了愁容。对儿子重新展露笑脸。
    “晚上想吃什么?”江一焕揉揉儿子的脑袋,手掌的力度,温情而依恋,“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
    ……
    几千公里之外。
    遥远的另一个省。
    秦无味站在一个黑漆漆的矿洞前面,嗅着洞里飘出的丝丝阴冷与血腥,皱起眉头。
    最近这是怎么了,变异种们像是突然集体发疯,轮流在全国各地搞事情。
    这座矿洞在两天前塌方,所有人都以为是安全事故。结果调查员按照常规一检测,还没进矿洞呢,就检测出高浓度污染。
    只是在洞口就有这么强烈的污染物反应,真要下到洞底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调查员立刻退出,联系了管理局。
    管理局根据调查员的探测结果,推断矿洞底下藏着的起码是个a级污染物。
    按规矩,a级污染物需要一名s级执行者,或者至少两名a级执行者,才能进行处理。
    可现在人手根本不够用。
    s级执行者散落在世界各地,执行各种超s级的危险任务。
    据说最近s级执行者也有好几位陨落了。但为了避免人心不稳,消息暂时还没公布。
    秦无味不知道变异种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但毫无疑问,山雨欲来,它们在酝酿一个大动作。
    那到底是什么呢?
    身为a+级——或者说准s级执行者,秦无味独自对付一个a级变异种,自然是绰绰有余。
    因此尽管人员不齐,秦无味还是毫不犹豫地接手了任务。
    “准备下洞。”秦无味按了按耳机。
    耳机里传来联络员令人安心的声音:“好的!声波探测会实时生成矿洞地图,已加载到你的移动终端。秦队,祝你平安!”
    “嗯。”
    秦无味再次确认手中装备。枪支弹药以及近战武器自然不必去说,最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天赋装备包里那一瓶瓶透明玻璃管的安瓿。
    安瓿是一种形似子弹头的小玻璃瓶。
    以前医院里都是用这种小尖玻璃瓶装药水,因为方便观察瓶内液体质地,也能随时掰开安瓿颈,方便抽取液体。
    联合工房的研究员们将安瓿改造,调整成更方便使用的构造。
    同时将天赋药水灌装其中。
    秦无味有时候觉得很讽刺。
    人类将变异种视为敌人,视为异类,结果因为对方太强大,最终还是要借助对方的天赋能力,来对付他们。
    天赋药水,都是从变异种身上提取的。
    提取之后分门别类,按照天赋序列谱系分好。
    再按照执行者对各类天赋的适应性,为战斗人员配备。
    需要时,只要轻轻掰开安瓿。天赋药水就会瞬间被身体吸收。
    不用担心安瓿被他人使用。天赋药水在配置时都做过基因绑定,只有匹配的执行者才可以使用。对其他人,或是其他变异种来说,这些药水都只是无用的废水。
    很方便。
    也很危险。
    毕竟是变异种身上的提取物,哪怕已经经过处理,但用多了仍然会造成使用者污染度的上升。
    典型的饮鸩止渴。
    可是没有其他办法。
    要杀灭变异种,就只能借助这样的力量。
    借助黑暗的力量,坚守人类的本心。
    这是人类试图自救,唯一的路途。
    因此秦无味内心毫无迷惘。
    皮靴在空旷山洞里发出低沉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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