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 作者:石头与水

    这种斤斤计较的话,凤景南也就不跟他哥计较了。可是,接下来凤景乾一句话让凤景南气的不行,凤景乾极欣慰的叹了一句,“朕真没白教导明湛这些年啊。”

    言下之意,明湛有今天这出息,都是他凤景乾的功劳。

    若是别人听到这话,不大会反驳凤景乾。一是凤景乾身份高贵,人们拍马都来不及,哪个会来找不自在;二则,这话里的确颇有几分实情,在明湛的教育里,凤景乾是出过力的。

    只是如今听到此话的是凤景南,凤景南简直不能相信,眉毛一竖,听他哥这话,他都有些怀疑明湛到底是谁生的呢?

    凤景乾没理会他家弟弟的酸醋,再奖笑赞,“臭小子干的真不赖,如今国库也丰盈了,再有战事也心里有底,还怕什么呢。朕二十年之功防住了鞑靼,如今明湛登基,朕看,明湛当能踏平鞑靼草原,开启盛世之治。”

    这话倒是很能入耳,凤景南抛弃“有关明湛究竟是谁教育”的前嫌,也挺高兴,“希望他能有此志向才好。”毕竟,明湛是他亲儿子,明湛好了,对他只有好处的。

    想到西藏与鞑靼联姻,凤景南哼道,“藏王竟然与鞑靼联姻,真是不知所谓!”当初可是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他儿子的,如今又首鼠两端的亲近鞑靼人!

    凤景乾笑,“待范城到了,只管命人与范城一道去出使西藏,亲自去瞧瞧,藏王不会不识时务的。”

    兄弟俩盘算的挺好。

    凤景南指着明湛的信说一句,“这小子这回可是发了横财了。”

    “干嘛?你不会是想着找明湛借银子吧?”凤景乾问,语气里就带了三分不赞同。

    凤景南真没这意思,不过,听着凤景乾这口气就不痛快,冷声道,“我用得着借吗?”他又不是没银子。凤景南道,“我是说图书馆的事儿。”

    凤景乾恍然,“哦,原来是瞧上图啦。”

    “死小子,不提前说一声,各送一册来,我在云南也建一座图书馆。”哪怕凤景南对于明湛的脑袋也得佩服,这怎么想出来的呢。

    “你就这么空手的去要?”

    “难道还要我拿银子去买?”凤景南挑眉,就点儿破书,明湛要马,他也是白送的啊。

    凤景乾摇摇头,“这倒是不用拿银子买,明湛并不是小气的人。”唉,虽然凤景南实在不是特大方的人,不过,明湛有什么要求,凤景南也会尽量满足。如今凤景南想要几本书,明湛自然乐得做人情。

    谁也不会料到,明湛还真不大乐意给。

    明湛接着来了一封信,里面拖拖拉拉的说了一大篇字,大意是:这书啊,表面儿上看是书,实际上啊,这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啊。智慧是无价的啊,无价的智慧用黄金来衡量都不够的啊!

    反正是说的那叫一个天花烂坠,凤景南忍着呕吐将信看完,直觉得明湛给的这哪儿是书啊,分明是几十车的黄金哪。

    凤景乾还跟着添油加醋,“明湛这礼送的,价值连城啊。”

    “可不是,真叫那小子割肉出血了。”凤景南讽刺一句,给明湛回信,就一句话:你送我重礼,没心疼死吧?

    明湛腼着脸皮跟他爹交流:为了我亲爱的父王,别说心疼,就是肝儿疼,我也不能拒绝父王您的要求啊!落款:世上第一大孝子明湛。

    凤景南唇角抽了抽,没脸没皮的小子。

    凤景南几乎可以想像的到明湛那张得意洋洋的臭脸。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这种假眉假样的以往凤景南最为唾弃的花言巧语,凤景南硬是看的挺开心。

    “我儿子,就是天生做皇帝的料。”凤景南默默的想。

    明湛这样胆子天大的改制,牵挂的自然不只是凤景乾一个人。

    虽然明湛在云贵时,凤景南当真挺防着他。如今明湛去了帝都做皇帝,俩人没了利益冲突,凤景南还真有些想念明湛的刁钻可恶,也会牵挂明湛执政是否顺利。

    如今,明湛没有了束缚,当真如猛虎出笼啸傲天下。种种手段,令人叹服。哪怕凤景南嘴上再挑剔,心里也是欣喜骄傲的。

    我儿子,有这样的本事,就是应该做皇帝的。凤景南又一定这样默默的得意骄傲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章戍做这两大使臣之一,帝都到鞑靼的路程远远近于帝都到西藏的路程,所以,相对于他的同僚——出使西藏的大臣范城,章戍先到达了自己的出使目的地,并且在第一时间内见到了传说中的鞑靼的新可汗,萨扎。

    97、更新 ...

    萨扎很年轻,他年纪与哈木尔一样大,不过是比哈木尔小几个月而已。

    剑眉鹰眸薄唇直鼻,身量俊挺,穿着鞑靼人款式的袍子,并未镶金绣银,只是普通的灰布袍,一头黑发草草的用金环束在脑后,锋锐的眼睛在顾盼之间给人以无限的威慑力。

    章戍远途而来,又是快马加鞭,面色中带了一丝倦意,精神却相当不错,行过礼,口呼,“臣章戍奉我天朝陛下出使鞑靼,见过王子殿下。”

    萨扎鹰眸半眯,面上不肯动怒,声音却冷,“小臣,你叫本可汗什么?”这声音极具威胁爆发力,似乎要马上就要杀人嗜血一般。

    章戍还算有胆量,在此气势压迫下仍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听闻贵族可汗仙逝,鞑靼世为天朝附属,我朝皇帝陛下未曾收到鞑靼国书,未曾颁下赐爵圣旨,故,小臣不知谁是新可汗。”

    萨扎冷哼,“你很大胆嘛。”

    章戍清楚的明白,他代表的是朝廷,何况鞑靼民风强悍,向来敬仰勇士,若是露了怯,倒叫人小瞧。故此,章戍淡然道,“多谢王子赞美。小臣的胆子还算可以。”

    这次出使鞑靼,章戍有着最完备的心理建设。

    萨扎哼了一声,冷笑道,“有朝一日,本汗会亲自带兵杀入帝都城,你们的皇帝自然可为本汗写下诏书。”

    要说耍嘴皮子,鞑靼人完全没有与帝都人相比较的可能。章戍从容不迫道,“王子殿下率军叩边,其结果王子殿下已尽可知,不必小臣多言。此来,我陛下一是遣臣来问王子殿下,焉何无故犯边,撕毁友好条约?”

    萨扎冷声道,“你们汉人素来狡诈,给本汗的东西都是些虫蛀鼠咬的破烂货,本汗自要带兵去向你家奶娃子皇帝讨个公道。”

    章戍哼道,“还请王子殿下放明白一点,我家陛下龙章凤姿、威仪无比,其睿智英明,断非王子能比。否则,我家陛下也不能生擒你家三王子哈木尔殿下!再者,鞑靼与我朝贸易,向来是你情我愿,我朝所卖货物俱是经过你鞑靼人精心检验过才付银钱的。既是不好,焉何当日当时不提,却贸然犯我边城!由此可见,王子所言实在是口不对心,并非实情!”

    萨扎没顾得上听章戍啰嗦这一堆,乍一听闻哈木尔的名字,萨扎的面色已是陡然一寒,鹰隼一般的眸子里射出利箭一样的光芒,几可噬人。还未待萨扎说话,旁边另一鞑靼贵族已失声问道,“哈木尔没死吗?”

    萨扎断然道,“明明已看到三王兄的尸身,汉人素来狡诈,叔父岂可轻信?千万别中了汉人的诡计才是!”

    章戍年轻机敏,当下抓住此时机,信誓旦旦道,“王子此话,小臣不能信也。如今哈木尔王子正在我天朝做客,我家陛下待哈木尔王子如同兄弟一般。哈木尔王子与殿下乃同父兄弟,若知殿下盼他早死,不知该是何等心寒!”

    “且,小臣身带哈木尔王子的亲笔书信,以供殿下与诸位大人同阅!”

    章戍就要取信,萨扎给身边侍卫一个眼色,那侍卫走到章戍面前。章戍本身第一次出使,虽然在朝中历练的不动声色,不过心里万分紧张,自然没有错看萨扎的神色。

    哈木尔在鞑靼是什么地位,与萨扎的感情如何,明湛一一交待过。而且,从萨扎言辞来看,定是希望哈木尔快点儿死了的好。从萨扎说找到哈木尔尸身的话来看,若要萨扎亲口承认哈木尔活着,并不容易。

    毕竟,章戍身上也只有哈木尔这一封亲笔信而已。

    章戍心里盘算着,他是个机警的人,立时高声道,“小臣听哈木尔王子说,他与叔父陈敬忠感情素来坚固 。”

    刚刚那位失声询问哈木尔生死的中年贵族果然面色微动,叹道,“是啊,哈木尔幼时常跟我学习汉人的诗文。”

    章戍灵机一动,再次高声道,“哈木尔王子吩咐小臣,此事,要亲手送至陈王殿下的手里。”

    在鞑靼这儿,王什么的也不怎么值钱,随便拉练几千人马,占块儿草原就可自封为王了。

    萨扎的脸色此时倒隐去了那种霸道怒气,变的高深莫测起来,他靠着王座,随适的看陈敬忠一眼。陈敬忠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起身亲自从章戍的手里接过信来。

    萨扎直接吩咐道,“使臣远道而来,想必累了,给使臣拨个帐子住着,事情,以后再谈。”

    章戍断然拒绝,“王子殿下,我朝陛下国书你尚未迎接,小臣怎能退下安歇。”

    “好了,将国书交出来,你可以去安歇了。”萨扎冷哼一声,威胁意味儿极浓,“你若是不想自去休息睡觉,不如本汗派人送你去。”

    这等蛮子,半点儿礼数都不懂。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儿,章戍也不敢真的与萨扎硬碰硬。萨扎之所以急着要斥退他,无非是接下来的事,不方便他的参与,看来萨扎与陈敬忠之间定有一番关于哈木尔的争执了!

    章戍此时仍坚持自己使臣的体面,他道,“我国陛下万乘之尊,恩威四海。哈木尔王子的信件乃是私信,我朝国书关乎我陛下之尊贵体面,若王子殿下不能以最高的仪式下降相接,小臣是绝不能奉上国书的!”

    说完这句话,章戍才带着自己的下属转身走了。

    看来鞑靼内部的确还不够团结安定,章戍心里暗自盘算着。他虽然需要洗漱休息,但是,趁着这个时候,他更需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