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释迦摩尼见这桀傲惯的佛门护法使已摆脱最后束缚,就扬起嘴角的朝弥勒贺说:「令高徒勘破纠结,不枉笑面佛安排征途点化的一番苦心。」
    待对掌宗揖谢毕,弥勒祖师立即大袖猝挥,让命危的徒弟蜕变金身,并用欣慰口吻勉励道:「你既能拋下一切,终成涅槃正果,为师便封你『净业檀佛』吧。」
    大伙瞧黄眉尊者已无乖戾恶貌,均上前道喜;帝释天、伐楼拿看人家放得开生死旧怨,俟回想那时节的确是昼驥、夜驹一心图谋宝物,方导致兄弟俩惨死于「火狱谷」,遂在相覷反省后跟斡旋的塔尼恩说:「大王子,我们当初受裘奈煽惑时倘无刘使君劝解,原就该客死它乡了;双马童咎由自取,这仇---咱不报也罢。」
    「鄂多星『环鑣门』与『烈阳旗』的二位龙头深明大义,小妹先行谢过了。」当眾人都替孙悟空暗呼侥倖,由哈察维克引进的一位蛇躯美妇忽接口道;少昊认得她是女媧,即恭揖的说:「不知娘娘芳驾亲临,还请恕我等有失迎迓之罪------」
    「啊,莫非是佛祖生怕咱玉帝杀不死那隻臭猴子,才把他老兄的剋星给请来了?呃---你们干---干什么?」会变猪八戒的天篷话还没说完,已被全吓一跳的三同僚:天猷、翊圣、真武元帅赶紧摀住嘴;早明白身世的孙悟空不由得转头瞥去,却见她似乎充耳不闻,只向眾仙佛、帝释天、伐楼拿还礼道:「帝君连日忙于击退外侮,本座因旧伤未能替三界抵御屡侵强梁,说来是我较自责些,您有何罪过?诺赫拉吉星『伽努达国』辅相因清楚『他』的始末渊源,特地知会我返回这处理。」
    亦略曾听「五色石」跟那妖猴的缘起纠轕,兀自愤怒的宙斯便火大质问说:「你的来意,是盘算帮此巨恶开脱吗?杀子之恨,我嚥不下肚;荷米斯可从没动神杖的歪脑筋,但『镇魂殿』废墟旁仍惨遭他的毒手,难不成---真要让吾儿含冤?」
    一直拦在诸神前头的杨戩这时则突然插嘴问道:「若按伯父的逻辑,那带兵攻打过中土南天门的令郎阿瑞斯,是死于杨某刀下,您不就---也得找我索命囉?」
    「小畜牲虽降敌附叛且欲弒亲,毕竟还是我骨血,谁都不可越俎代庖---」一时语塞,宙斯良久才切齿答说:「这件事咱日后再谈,我现在---要为荷米斯报仇!」
    「父王!怎么你到此刻---都改不掉刚愎自用的毛病?」瞧那进逼的父亲即将与情郎起争执,心中天秤已倾向次者的雅典娜便復替杨戩帮腔道:「久存贰志的大哥欲加害你我,别说杨元帅是基于职责需诛除犯境的敌寇,他倘落入女儿的手里,我一样杀之后快;这孙悟空儘管有千般不对,就不能先看看别人如何说吗?」
    经她「当头棒喝」,早知道爱女感情变化的宙斯又察觉胞兄、二哥甚至那「巨人族」首领全正盯着自己,猛觉醒的他待隔半响,方退步叹了句:「唉,好吧------」
    「奥林匹斯山的神殿共主果有容諫雅量,本座佩服得很;」一旁静候的女媧俟宙斯息怒,即移往石阵对亦站起身的孙悟空问道:「孩子,你晓得---我是谁吗?」
    「你---是创造老孙的娘---娘娘------」忒也奇怪,咱向来谁都不太鸟的「齐天大圣」一见这陌生美妇,居然乖得像小朋友似的有问必答;适才递酒葫芦的二郎神瞧她无须解咒法便可轻易进阵内抚摸孙悟空毛茸茸后脑杓,刚担心对方会骤施杀招的欲上步警戒,早听女媧以仍然亲切的语调说:「我为了养妥那年因补天而积鬱的伤势不得已返回本命星球,只藉由凡间膜拜的原始雕像跟这里保持联系;你师父须菩提虽没兑现当初允诺的事,我却很开心,想不到你---长这么大了------」
    看此姝泪滴已扑漱漱的滚落顋颊,头一次流泪的孙悟空亦连忙用手掌胡乱帮她抹拭,并哽咽的道:「别哭、别哭;是我不应该,害你伤没好就往返奔波------」
    「不要紧,幸亏刘使君替你挡掉哈察维克的『碎石锥』,否则---否则我们哪有再见面的机会呢?」握住他的手贴在脸庞,喜泣的女媧宛如一个母亲于死牢内找着多年失散儿子,极珍惜会晤时刻的说:「都怪我未曾陪在身边,才让你误入歧途;当雷隆辅相告诉我---你胡闹遭逮,我心里好痛,一直想---要如何代你受罚。」
    才刚对那厢的刘汉龙頷首示谢,他一听人家讲最后几句话,脑袋瓜顿时如被雷殛;只瞧孙悟空慢慢摇着头喃语道:「祸是我---是我老孙闯的,这---这怎么行?」
    接着,他立即朝玉帝和如来佛、观世音跪叩说:「俺知道错啦!皆因我那时鬼迷心窍,差一点荼炭了三界生灵;她跟此事没丝毫关係,求你们---莫牵扯娘娘。」
    「好孩子,你别这样------」看咚咚作响的孙悟空已磕头到前额鲜血迸流,女媧便于泣啜中弯腰去搀他起来;然而她怎拉得住那执意寻死赎罪的大圣爷?不一会,由左慈、于吉、南华仙长合炼的「五行奇石阵」,遂在裂痕逐扩下轰声炸散!
    纷使神通格开碎砾;穿过护卫丛的少昊目睹他紧抱娘娘抵挡落石,等尘沙平息就上前询问:「悟空,阵法已破,咱这边可没几个能阻你突围;你---干嘛不走?」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罪大恶极,焉敢一走了之?」孙悟空待确定怀里的女媧无恙后,即二次下跪道:「老孙愿復受『碎石锥』酷刑,但求各位不要为难她。」
    「上天有好生之德;如今你既诚心懺悔,岂可又令吾辈妄增恶业?」那法相庄严的释迦摩尼开示毕,忽转身向宙斯说:「施主倘仍欲报杀子血仇,还请自便。」
    「你不愿揹业障,却怂恿我去干蠢事?倒不曾见过像你这样的出家人耶!」装傻的宙斯鼻孔一哼,随之瞪着美猴王道:「料想那马雅族长亦铁定不肯把『碎石锥』借给我;反正『握雷杖』也没做翻他的本领,荷米斯这笔帐么---就算了吧。」
    「豁达大度,希腊『万神之王』确实好气概---」朝瓦解的石阵中瞥去,那替女媧松口气的玉帝忙对眼前「最后债主」拱手致谢:顿了顿,他立即跟佛祖、菩萨请示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猴猻虽省思迁善,未审各位---将如何处置?」
    忽望着才结束战役的遥远旷野,如来佛隔了良久便语重心长的道:「儘管打垮了多支外敌,可是那由『五圣』揪聚的几路妖魔却也无法尽数降伏;铁角牯、魔翅梟、铜头狮、灵耳猴为迎合藉武力逼迫就范的孙悟空,皆强召四方精怪以求壮大征军,况且这批魑魅魍魎又曾获取神杖里的不知名能源加持过,败战溃退之际趁元气大伤的我们无暇围困,势必逃至各处隐居养晦,人间---恐再无寧日了。」
    「掌宗所言有理,那均散遁的受创妖孽虽暂时不敢做恶,却可能潜匿于红尘俗世蛊惑黎民好培植復出的力量---」神色瞬变严谨的弥勒祖师亦表态赞同,随即又恭问说:「您既已洞烛此节,难道是想叫这刚痛悟前非的猴王---做些什么吗?」
    「中土苍生託刘使君和少、宪二帝庇荫,方把烽火、飢荒之祸一再免去,若真遇上那修为更加深厚的流窜邪祟,终究续遭万劫不復灾厄;」悲天悯人的释迦摩尼俟在场神佛都肃穆聆听,便切入了正题道:「天幸此等跳樑小丑已分散力弱,经此恶战又需数百年静养方得还原功力;如今孙悟空既晓得悔改,就命他于五指山服完先前刑度,待咱一择妥取经渡化世人的对象,再遣其护驾至『大雷音寺』。」
    闻者全合十称善;观世音随即问兀跪地的他说:「这种处分,你可心甘情愿?」
    「老孙---呃不,弟子甘受责罚。」像获特赦且不敢使劲的孙悟空忙叩首道。
    女媧瞧大伙皆肯留一条活路,向眾神佛揖谢罢,便喜极而泣的復抱着他说:「太好了,你远在咱本命星的爹爹『伏羲帝』倘得知讯息,一定也会很高兴------」
    一听她脱口讲出那两字,孙悟空不禁激动颤问:「你们愿意---愿意认我了?」
    看含泪的女媧又点头微笑,这尽扫「无父母遗憾」的石猴精终于忍不住连翻跟斗,接着遂欣喜若狂的吶喊:「我有娘有爹!我---不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重生之恩不可一日或忘,悟空此行务必虔心静修,以赎过失;」地藏王那回虽曾被敷衍的他「唬弄」,仍不计前嫌的苦劝:「切记,须以有用之身泽披天下。」
    「弟子昔日罪孽深重,今蒙各位点化,一定在服刑山下诚挚思过;俟取经的高僧驾临,保护他一路平安;倘违誓言,人神共戮!」单膝復跪的孙悟空轰诺道。
    「依我个人的浅见嘛,五指山且不忙着去---」这里地位最受尊崇的塔尼恩瞧事情儘管已圆满解决,但对宙斯丧子之痛不免犹存些许「厚此薄彼」的歉然,就提出建议的说:「那奥林匹斯山、爱琴海底跟火狱谷歷经大战后,已均成断垣残壁;悟空若想赎罪,何不先协助我等重新砌造『圣殿堂』、『涛吼城』与『镇魂殿』?」
    觉得这主意不错,然而少昊尚未询问,孙悟空已抢着道:「老孙去、老孙去。」
    「玉帝若真要弥补我父王,小女子还有另项请求不知您能否答应?」正当眾仙佛都一致赞同那样的处理方式,雅典娜于深情看了杨戩后,忽靦腆问说:「这遭与各位并肩作战让咱有幸见识贵邦奥妙且实用的功夫,尤其是---杨元帅精湛的技艺更令吾辈大开眼界,所以是不是可派他---亦到圣殿教我们重扎武学根基?」
    儘管意外,大感有趣的少昊仍对那愣住侄儿问道:「镇殿郎,你认为如何?」
    明白别离在即的雅典娜此举用心,难得脸红的他便抱拳允承:「小侄---愿往。」
    「妙极;」对这姻缘乐观其成的宙斯瞧玉帝并不做梗,也暗自代她高兴,遂爽朗的说:「你那位侄子勇武卓绝,一旦到咱殿中,我可不会轻易把人放走的哟!」
    大伙全被他逗笑了;但思虑颇清楚的杨戩却没因而忘记该办正事,待与雅典娜互望罢,就跟随队的吕布道:「奉先,此行既兑诺立了功,『炼心堂』里即刻除名---;你打今起便到我麾下效力,盼尊驾尔后能为『凌霄殿』善用一身的好功夫。」
    「末将领命!」俟恭诺毕,这改头换面的「飞将军」魂魄就从爱女体内走了出来;那还神的吕怀看他已更换囚服,晓得两人又快要分开,即再度流下悲喜的泪水说:「爹,恭喜您得脱牢狱灾劫;孩儿回去,一定告诉娘---我有个英雄父亲。」
    「好乖---」吕布等她復「哇」声泣搂,亦难捨的轻吻吕怀额头道:「愚父昔日鲜仁寡义,实非你的楷模,忆嬋想学---便拿你恩师当榜样,以热忱初衷行侠于尘世;陆伯言谋勇双全,玄德公没把你託错人,吾儿要恪尽为将、为人妇本分。」
    待拭泪頷首应允,吕怀忽环顾四周的说:「咦?爹,那陪我来的云禄姐姐呢?」
    一句话顿时令现场鸦雀无声---;不知该怎啟齿的吕布正要支吾塘塞,侍立在佛祖身旁的观音大士已接口道:「忆嬋且先退下;玉帝,这件事---可有商量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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