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那少年分心,自然会从绝壁上坠落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绝壁上的少年已经停下了攀登的脚步,曹巍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恐惧。
    身处绝壁之上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这种时候有人还在用弩箭对准自己,换谁都无法镇定。
    可是,就在曹巍射出第5支弩箭时,他突然看到那少年的身形竟是稳定了下来。
    下一刻,对方以三点定位的方式将自己固定在绝壁上,然后右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在那凶险的岩壁上刻下三个字。
    庆尘留。
    直到刻完,少年才重新向上攀登。
    也没有再回头看曹巍一眼。
    曹巍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感受着对方无声却又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就是骑士选中的人吗?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骑士吗?
    突然间,曹巍呕出一口鲜血来。
    好在没有触发规则。
    第155章、追一个梦
    倒计时:44:00:00
    002号禁忌之地。
    某个与青山绝壁相距一千多米的,另一处山巅之上。
    “真怀念啊,”李叔同在黑夜里感慨道:“想想我上次攀登青山绝壁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和师兄都憋着一股气,想看看谁留字更高。”
    骑士的传统便是,登青山绝壁,第一次体力不支休息的时候要在那里刻下自己的名字。
    结果师兄在212米留的字,李叔同则是在367米。
    回来后他对师兄好一顿炫耀,结果被彼时已经开了第二层基因锁的师兄陈家章,好一顿暴揍。
    那时候他还不是当世半神,也不是人人敬畏的当代骑士领袖,不过是个刚刚学会如何剃掉胡须的青涩小子罢了。
    那时候他还有着一往无前的冲劲,也还有落子无悔的勇气。
    这一次,李叔同并未将骑士的传统告诉庆尘,就是想看看这位学生会把名字刻在哪里。
    只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庆尘的名字并不高,只有一百多米。
    但李叔同总觉得,这样刻下名字才更有意义。
    “我收的学生不错吧,”李叔同对一旁炫耀道:“面对弩箭毫无惧色,并以刻字的行为表达无声的蔑视,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去,我也想学他这么做。想想就刺激。”
    在他身旁,静静的伫立着一头三米多高的青山隼。
    那青山隼身上的羽毛硕大如刀,坚实有力的爪子扣在岩石上,稍稍用力,连岩石也会如同豆腐一样碎裂。
    只是此时,青山隼斜睨着李叔同,眼神中人味儿十足,似乎十分瞧不起对方自吹自擂的样子:那是你学生厉害,又不是你厉害。
    李叔同乐了:“怎么还不服气?这是我找学生的眼光好!你别看我一直没收学生,其实我就是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对骑士组织负责!”
    青山隼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子追着你满山跑的时候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李叔同说道:“现在咱俩打一架试试?给你打秃!”
    青山隼挪动了一下遮天蔽日的身形: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叔同乐呵呵的把目光转回庆尘身上,只见少年宛如壁虎一般向上攀登着,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坚定。
    骑士组织从一开始,收纳新成员最看重的就不是能力,而是心性。
    而庆尘这少年的心性,李叔同觉得怎么也能排进前三了。
    “老师你看看,我真的给咱们骑士找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后继者啊,”李叔同感慨道。
    说完,他起身朝身后的山路走去,准备下山。
    青山隼鸣叫了两声:你不看啦?这才爬到一半。
    李叔同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笑道:“骑士有句老话,千里路途我只陪他一程,从此风雪艳阳我都不再过问。”
    ……
    一阵山风吹来,将庆尘的衣服刮的猎猎作响。
    少年手指坚实有力的抓在岩缝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风景,禁忌之地尽在眼中。
    天空中已经从深黑转至灰蒙,远方那棵巨树屹立着,绵延几公里的树冠格外壮观,仿佛有人在轻声讲述着神话的开篇诗章。
    庆尘继续向上爬去,那枚禁忌之地的神奇白果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
    267米,蒋飞飞留。
    312米,李灵宏留。
    321米,杨达瓦留。
    367米,李叔同留。
    庆尘追寻着绝壁上白色的先辈‘足迹’。
    一位位先辈,用一声声独特的问候,陪着他攀登到了这里。
    只是越往上,名字越少了。
    攀到这里时,庆尘已经感觉到白果带来的暖流在渐渐消退。
    他感觉自己体力在快速消耗着,疲惫感也不停的侵袭着意志。
    然而下一刻。
    411米,秦笙留。
    庆尘记得,这是那位开创了呼吸术的某代骑士领袖。
    忽然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些骑士前辈留字的地方,都是攀岩途径上,即将面对最危险山体的时候。
    前辈们到这里时会停下休息,然后刻上名字。
    当所有后来者感觉自己已经力竭的时候,那前辈曾刻下的名字就像是一声鼓励。
    庆尘抿着嘴向上继续爬去。
    489米,杨小槿留。
    庆尘看了一眼那行隽永的小字,再次咬牙上路。
    肌肉中传来颤抖的哀鸣,意志中回荡着激烈的挣扎。
    他已经快把牙都咬碎了,但向上攀登的步伐还是不曾停下。
    就在他以为往上不会再有名字出现时。
    599米,任小粟留。
    ……
    庆尘豁然抬头看向上方,那里已经是绝壁的尽头。
    可是下一刻庆尘愣住了,因为绝壁的尽头竟是一块突出来悬崖边缘。
    无处借力。
    这不是垂直绝壁,或者说前面的599米确实是垂直的,但这里不同。
    在此之前,李叔同从未提过此事。
    想要登顶,必须在这山巅纵身一跃。
    这里没有路了,眼前再无白色的“足迹”。
    白果的暖流也终于消散。
    先辈们陪他走了599米,但最后一米,是庆尘自己的路。
    倒计时42:20:00。
    清晨5点40分。
    正有金色的光正从他背后的云层蔓延开来,云层快速流动着犹如一片沧海。
    庆尘抓着山巅的岩缝,因为犹豫太久的缘故,他的手指开始轻微颤抖。
    他回想起自己手臂第一次出现倒计时的瞬间。
    回想起小黑屋里的孤独,回想起老君山上抱着石头的奋力一掷。
    这时,庆尘看到那个叫做任小粟的名字旁,还有一行小字:人生当如蜡烛一样,从头燃到尾,始终光明。
    少年闭上眼睛。
    是啊,哪怕人生还有最后一秒,也要始终光明!
    庆尘睁开眼睛,骤然发力向上一跃。
    过去的人生。
    未来的人生。
    交织!
    奏鸣!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人生路。
    一条人世间所有捷径里,最远的路。
    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不要回头!
    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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