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田氏气的干瞪眼, 来了句浑话, “谁知道唐家有没有跟你串通好?”
  傅折桂笑了, “唐家门口一块砖都比咱们一家子值钱, 人家会跟我串通?”
  众人也哈哈大笑, 笑田氏无知加愚蠢。
  田氏争不过, 跑到了张氏那里, “娘,你说怎么办?”
  这时张氏也没那么重的戾气了,“就算这些东西不是你用偷的银子买的, 也不能证明你没偷钱。
  咱们家就这么几口人,银子昨天晚上还在,今天就没了, 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不可能是外面来的小偷吗?”傅折桂反驳。
  “不可能, 别的地方都没翻,就拿了我的银子, 肯定是内鬼。”
  “内鬼?那咱们家也有好几口人呢, 凭什么说是我拿的!”
  “我把家里都翻遍了, 也找不到银子。这一早上, 就你出门了, 肯定是你把银子带出去了。”
  “对, 听说你哥正到处借银子呢,肯定是你偷偷拿回去,贴补娘家了。”田氏又来了精神。
  “我娘家是缺钱, 但这个锅, 我娘家不背,我更不背。”傅折桂挺直胸膛,扫过张氏、李二郎、李三郎、田氏、李小妹,偷银子的人就在这几个人里,他拿了银子还冤枉自己,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既然咱们说不清楚,不如去见官,让知县老爷来断断这件事情。”
  “去官府?”张氏有些迟疑,她这辈子还没去过官府呢。
  “对。怎么,娘怕了?”傅折桂故意刺激张氏。
  “谁怕了,去就去。”张氏立刻下定了决心。
  “娘,还是不要去官府吧。家里出了贼,本来就是一件丑事,再闹到官府,还不……”李二郎有些担忧。
  张氏又犹豫了,李家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再闹,他们以后怎么做人呢!
  现在怕名声不好了?刚才冤枉她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些,傅折桂悠悠的道:“二弟,你这么说,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去公堂吗?”
  傅折桂一句话,就把李二郎推上了风口浪尖。
  李二郎没想到她这么说,被气了个半死。公堂是随便能去的吗?在这里解决,是家事,就算傅折桂真偷了银子,也还有转圜的余地,到了公堂,那就成了犯罪。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傅折桂好,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李二郎赌气道:“谁不敢去,走,我们大家都去,看谁后悔。”
  “对,去公堂。”“去公堂。”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都跟着起哄。
  一行人说着往外走。
  傅折桂多留了一个心眼,一边走着,一边留意后面,专门看看有没有人搞什么小动作。
  按照张氏的说法,这银子肯定还是李家,没搜到,说明那个人藏的很隐蔽。但要上公堂,那个人心里肯定也发慌,没准就会露出什么马脚。
  果然,有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掉在了最后面。
  昨天他还想跟张氏要钱,如果说钱是他偷的,傅折桂一点也不意外。
  还有,傅折桂想起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见李三郎那边有响动,当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想,就有点蹊跷了。
  “三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傅折桂突然大声问道。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走在最前面的李三郎竟然落到了最后面。
  李三郎脸色一变,摸了摸肚子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茅厕方便方便。”
  “我觉得三弟还是忍一下的好,不然被当做小偷,就不好了。”傅折桂意有所指的道。
  “对,李三郎,你就忍忍。”“不然让他先去,我们等他。”众人七嘴八舌的。
  被盯住,再上厕所还有什么用,李三郎没办法,沉着脸跟了上来。
  文王县的知县姓何,是一个有点糊涂不作为的官,人送绰号“何十板”。为什么叫这个名呢?因为他就爱打人板子,每次还都是十下,百姓就给他起了这么一个绰号。
  何知县觉得自己一个金榜第四名,做一个小小的知县,简直屈才。当初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考中探花了。
  探花,就意味着能留在朝里,能天天见到皇上,能平步青云……可恶,怎么就差那么一点呢?
  何知县每天都有种怀才不遇的惆怅,对县里的事情提的起兴趣才怪。
  今天又有人击鼓,肯定又是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何知县都快被烦死了。
  他是鸿鹄,应该在朝堂上雄辩百官,为皇上出谋划策,不应该在这里跟这些鸡鸣狗盗之辈浪费时间……
  五柳村李家,抚血金,好像有点印象。仔细想,又想不起了。何知县勉强听李家人说完事情原委,就没耐心了。
  “张氏,你管家不严,家里出了这等贼人,你该负首责。本该把你关进牢里,念你年老体弱,就罚你十大板。”何知县大笔一挥,竟然首先判了张氏。
  张氏吓得脸都白了,“大人,我是来告状的,怎么打我?”
  “圣人言,子不教,父之过。你家出了贼,就是你治家的问题。
  前年,林南发大水,死了很多人,皇上尚且发罪己诏降罪于自己,本官打你,你有什么可冤的?”何知县振振有词。
  又是圣人,又是皇上的,张氏早就蒙了,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周围的衙役早就干惯了打人的活计,冲上来不由分说,先给张氏按到地上,打了十板子。
  “哎呦,知县老爷,别打我,我不告了,我不告了……”板子两掌宽,半掌厚,打到屁股上就是一道青紫色痕迹,张氏哪里吃的了这个苦,立刻求饶。
  “堂堂县衙,岂能容你出尔反尔,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何知县一拍惊堂木,吓得李家人差点趴在地上。
  张氏还在惨叫,他们不敢看,也不敢说话,几乎抖成一团,就怕知县说下一个就打他们。他们现在后悔来官府了。
  十板子很快打完,张氏在一边哼叫不止,何知县把目光投向了傅折桂。
  傅折桂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赶紧道:“青天老爷,这银子确实不是我偷的,您可要明察,勿要使好人蒙冤,坏人得逞。”
  一句“青天老爷”叫的何知县还挺舒服,也就多看了傅折桂两眼,不卑不亢,说话间镇定自若,他很欣赏。
  “你读过书?”他问。
  “傅家世代读书,我在家也跟着读过几本。”傅折桂有些意外何知县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小心的答了。
  “傅家?可是河西村那个傅家。”何知县来了兴趣。
  河西村只有一家人姓傅,那就是傅折桂家,傅折桂点头。
  “哎,傅老秀才一生契而不舍,真乃我辈楷模。说起来,我还跟他一起参加过科举,只可惜……”何知县长叹了一口气。
  说起傅老秀才,他心情很复杂。有点佩服他,若是他自己也有傅老秀才那股劲头,也许他可以放弃这个县官,重新考取状元。
  又有点可怜他,他考到白发苍苍也没考中,自己只考了一次,就考中了。
  大概还有点得意吧!
  何知县难得的心平气和起来,“你是傅老秀才的女儿,傅家书香世家,应该不会偷东西的,你说,这银子是谁偷的?”
  事情竟然会这样反转,李家人懵了,傅折桂也有点懵,这跟她的打算有点不一样啊!
  “知县老爷,她就是小偷。”张氏怒道,她恨傅折桂,要不是她说来官府,她怎么会挨打。
  “嗯?”何知县冷哼一声,张氏不敢说话了。
  算了沾了傅老秀才的光了,傅折桂很快反应过来,“大人,小女子有几句话跟你说,不知道……”
  “近前来。”
  傅折桂走上前,跟何知县一阵耳语。
  何知县听了,点了点头,“来人,去李家搜,务必把那二十两银子搜出来。”
  衙役领了命令,如狼似虎的冲了出去。
  “本官已经知道是谁偷的银子了,现在就派人去取证据,你们若是识时务,就赶紧自己承认,本官还能轻判一点,否则”何知县拍了一下惊堂木,“让你们知道本县的厉害。”
  李二郎一副惶惶然的样子。
  田氏看看李二郎,再看看李三郎,脑门都是汗。
  李三郎咬紧牙齿,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小妹安抚着张氏,也不敢抬眼。
  一时间,大堂上安静一片。
  “好,本官就跟你们一起等。”何知县冷哼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堂上越来越安静,众人的紧张几乎到达了极点。
  “启禀大人,银子找到了。”就在这时,衙役们突然进来,将两锭银子交给了何知县。那两锭银子十两一个,看样子,正是李家丢的那两个。
  “哼,赃物就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说。”何知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拿出一根令箭扔在地上,“来人,给我打。”
  衙役立刻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
  何知县并没有说谁是小偷,也没说打谁,这是傅折桂的一计,想来个敲山震虎,让小偷自己显露原型。
  何知县做这些的时候,傅折桂一直盯着李三郎。可是李三郎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根本没偷那些银子,竟然一直没动。
  难道要失败?傅折桂正踌躇着,田氏突然叫嚷起来,“大人,别打,别打,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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