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前,她已通过各大杂志采访得知,他的性情于往日已是天差地别。她直觉和她当年的背弃有关,或许他是童话里被诅咒成野兽的王子,只待她踮脚一吻,他就会变回以前温柔有情的样子。
    此时她在市中心闲逛,街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亮了起来,临街商店的玻璃橱窗一面面地流淌过她的身影。右侧一间餐厅凭借着暖黄色的灯光,吸引了她的侧目,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一台高悬的电视——聚光灯下,他的英俊潇洒如钻石在灯下更添夺目璀璨,而他正忘情又双目含情地看着女搭档,失态地把记者们冷落在一旁。
    高楼林立喧亮如昼,让月亮黯然得连一盏路灯也不如,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曾经他一无所有,她是他的所有,就像以前没有电,夜里只有月亮。而如今他什么都有,还会需要她和她的吻么?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闻到了老火汤的香味。
    小猫在防护栏里睡觉。
    她歪在沙发上,开着一盏落地灯看小说,就连他回来了也不曾察觉。
    他站在远处看了很久,夜太深了,整个世界是黑暗的,只她那里有光。
    轻轻坐到她身边,她却很自然地转过脸来,笑问:“哥,我长大后好不好看?和你想象中是不是差一点?”
    他扶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倾身压了过去。他们被黑暗守围着,灯光正照着她的脸,像湿漉漉的黑压压的枝上生着一朵极娇嫩的梨花。
    “几乎不曾想起你,所以根本没想象过你长什么样子。”他语带戏谑。
    她反应了片刻,“噢…”
    “这么晚了怎么不睡?”他忽地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与压制,站起身来解着袖扣,“在等我还是因为有时差?”
    “嗯。”她只把书拿起来继续看,书封垂落,偶然露出扉页上“赠瑛娴吾妹”几个字来。
    他一直以为“妹妹”是仅属于他的称呼。
    “小说哪里来的?”
    “从香港带来的。”她盯着书说,“下午去威尔希尔逛了逛,什么都看不懂,下个月回香港,我准备读一个英文课程。”
    他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过了片刻,他又走了过来,“厨房里的碗碟是怎么回事?”
    “它们很可爱啊,粗陶的,有种天真的气韵,就买了三四个。”她将书放到一边,仰起头来笑,“是特意放在岛台上,让你回来看到的。”
    “拿走。”
    “为什么?”她呆呆地不解。
    “你并不是女主人,不要添置东西。”他背过身去,回避她的目光,“也请你离去时收拾干净,譬如口红丝巾之类,不要留下痕迹让人想起你——我是说,不想有人见到痕迹,向我问起你。”
    她默然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闷闷地,“好。”
    她睡在昨夜的房间里,行李箱还静静摆在床前。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明,正照到床上,白色的床单发着珍珠般的淡光。她在清亮的光线里,腮边挂着一颗泪珠,眯着眼睛痴痴想:人心是肉长的,他再怎么冷言冷语,时间久了,渐渐地,便能证明她的真心,他也自然释怀十年前的事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到自己被他从身后环住了,落入一个清新又温暖的拥抱里。
    他细密地吻着她的耳垂,像在吃软糖一样,“这几天,没见你戴什么饰物。”
    她轻轻挪动躲避,他的手却抚按住她的胸,牢牢地,不给她躲的余地。
    她迷迷糊糊地哀唤,“哥哥…”
    “嗯?”他略松开了手。
    “我太累了。”她咕叽着,“受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