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1)

  公子,前头就是了。
  领路的人站定,所指的土牢方向,便是关押孟姜女的牢房了。
  赵高还病着,作为勘察团的人,公子酒又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暂时放下自己厨师大业,央着大佬同他一起来看看传说中的孟姜女。
  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那在后世可是耳熟能详,说起来公子酒在现代的时候,还跟在孤儿院认的妹妹一起看过孟姜女哭长城的改编电视剧,那狗血真是能将他始皇爸爸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什么强取豪夺,这字眼光组合在一起就让人惊心动魄。
  你在想什么毛骨悚然的事情,这个表情?谭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公子酒一大跳。
  没有,绝对没有!大佬你要不要这么敏锐啊。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呐。
  此地只关押了孟姜女一人,长城倒塌后,这里服役的民夫就被迁往十里地外继续做工,城旦们的居住设施都很简陋,包括土牢也是非常得简单。
  孟姜女抱膝靠着土墙蹲着,一身灰扑扑的麻衣,作男装打扮,形容狼狈,露出来的手冻得通红,这年头姑娘家独自上路,除非像鲛人少女那样武力值强横的,否则都会打扮自己,以求安全。
  忽然,孟姜女突然抬起头来,那眼中的红意和恨意,刺得公子酒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觉得被平压下去的怨气有些翻滚起来。
  谭昭将人扶住,眼神微微眯着,仿佛想将人看出朵花来。
  呵!你俩又是何人?
  声音低哑得很,像是什么枯木里倒灌出来的声音,显然孟姜女哭长城,非常考验人的嗓子。谭昭摸了摸鼻子,将自己莫名跑偏的关注点拉回来。
  只是,这也不能怪他,这孟姜女状态简直比公子酒还要危险。
  第165章 世界太疯狂(十九)
  她怎么了?公子酒虽然害怕,但显然也发现了孟姜女的异常。
  跟你一样。
  公子酒低声惊呼:什么一样?啊!这怎么可能?
  对啊, 这怎么可能呢, 孟姜女怎么算起来, 都是苦主的家属,怨气应该同人站在一条战线上, 怎么可能反过来控制家属啊,这说不通啊。
  不,又有些不同。
  公子酒听着这话, 都有些懵了:什么不同?
  你是被迫的, 而孟姜女她似乎是自愿的。谭昭往前两步, 对上女子冲红的眼睛,显然对方已经许久都没有合眼了, 嘴唇干裂, 身体机能下降得非常快, 要不是体内怨气支撑着她, 对方或许早就晕过去了。
  我是随行的军医
  谭昭还还没说完,孟姜女突然像是箭矢一样冲了过来, 那敏捷的身手根本不像个普通妇人, 若不是谭昭拉着公子酒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真会被对方突然伸出来的手抓住脖颈。
  暴君!都该死!该死!
  谭昭皱着眉, 公子酒已经吓得抱紧了自己, 胸口乱窜不可控的怨气弄得他非常不舒服,若不是大佬拉了他一把,他甚至有种往前走的冲动。
  不不不不!他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
  走, 我们先出去。
  谭昭拖着公子酒离开,孟姜女被牢门所阻拦,伸出的手居然开始慢慢地伸长,谭昭索性并起二指,一道温和的灵力甩过去,才算是与这双通红的手擦身而过,顺利地出了土牢。
  孟姜女,长城坍塌,怨气肆虐,如果他没见过孟姜女,或许还觉得长城出事只是偶然事件,但现在嘛,加上亡灵结界事件,妥妥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长城数十万怨气,这股力量不容小觑,他能发现,自然也有些想浑水摸鱼。
  比如张良殷娇他们,只是其中一拨。
  咦,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我们所站之地不就成了各路大佬的博弈场,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公子酒觉得自己就是再乐观,也承受不了这份委屈。
  感觉就像是把小命拴在别人的裤腰带上一样刺鸡。
  谭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乐观点,比如咱们还可以做个饱死鬼啊。
  抱歉,一点儿也没有被安慰到,嘤。
  等走出土牢好远,公子酒突然低声开口:大佬,我可以把这个消息
  告诉你兄长?
  公子酒低低嗯了一声。
  不用这么纠结,想说就说呗。
  不会对大佬你的计划有影响吗?
  谭昭站定,一脸的讶异:我怎么没有听说?
  什么?
  计划啊,我怎么没有听说我有什么计划?
  公子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绝望,算了算了,还是先做个饱死鬼吧,人间真的是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谭昭推了人一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老长,公子酒想起晚上,真是吃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二日,公子酒还是见缝插针找了个机会将孟姜女的情况告诉了公子扶苏,原本他还想了一二三四个理由说明消息的确凿性,谁知道扶苏一句都没问就相信了他。
  难道一碗面的威力真的这么大吗?
  赵郎中醒了,他或许会有些小动作,小酒,若无事,你只管跟着钟先生便是。
  这话听着,公子酒有些纳罕:钟先生值得信任?
  公子扶苏并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是抚摸着腰间的环佩,眼神有些深远。
  公子酒没呆多久,就又猫回了自己的帐子,大人物思考天下大事,他就只能考虑考虑民生大事了,他最近琢磨了许久,要不在死前再吃一次蛋糕?
  不管是蒸蛋糕,鸡蛋糕还是蛋糕坯子,都是好蛋糕啊。
  谭昭刚从废墟城墙上猫回来:你还会做蛋糕?
  公子酒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没钱,家里小妹妹想吃蛋糕,我就去蛋糕店打工了。
  没想到你还这么多才多艺啊,哎不对啊,你不是说你是孤儿吗?
  是孤儿啊,认的妹妹不行吗?
  谭昭立刻点头:行行行,当然行,不过做蛋糕要烤箱的吧,要不要我帮你做一个?
  公子酒喜得跳起来:插电的?
  谭昭伸手就给人一个爆栗:做你的白日梦,民间土烤箱,在没有电之前,火才是最主要的存在。
  那我还要搅拌机,电饼铛
  谭昭凉凉地送了人一个背影:麒麟臂,你值得拥有。
  扎心了。
  谭昭给人用土烘了个烤箱,公子酒也不敢随便招惹是非,便一头扎进了临时厨房里,反正他是秦朝公子,想做什么也没人拦着。连他兄长扶苏都没说,赵高一个郎中令根本管不到他头上。
  所以在别人都在勾心斗角的时候,公子酒在做蛋糕。
  在别人为孟姜女的归属罪名争吵时,他在掌控这个土烤箱的温度。
  当别人拿着剑架在他脖子上时,公子酒终于不能置身事外了。呜呜呜,他的小蛋糕,再过五分钟就烤过头了!
  说,公子扶苏在哪?
  这是来刺杀他兄长的吗?那绝对是不能说啊!
  公子酒宁折不屈,当然他也难得有些有恃无恐,毕竟他是知道大佬在他身上放了保命东西的,对大佬的手段,他有种盲目的信任。
  唔,虽然大佬人皮了点。
  公子酒的态度显然惹恼了持剑之人,拿着剑就要来个杀人灭口。
  公子酒一声呜咽都还没出口呢,他就感觉凉凉的剑身被人轻柔地移开了,他抬起头,看到了大佬帅气的下巴。
  卧槽,真的贼特么帅!
  不过平心而论,如果他有大佬这么强的武力值,估计也玄,现实里那么多拿着王者号的菜鸡还不是只能发挥出青铜的实力,这点儿道理他还是能够明白的。
  没事吧?
  公子酒点头,又摇了摇头。
  谭昭已经伸手将黑衣人手中的剑夺了过来,黑衣人被他点在原地,眼睛里的怨毒和恐惧几乎能流淌出来。
  秦朝的青铜冶炼工艺已经非常发达,谭昭端着青铜剑,随手一挥,带起一阵寒风:好剑啊,有没有人同你说过,剑是光明正大的武器?
  然后没等黑衣人回答,一个剑柄将人敲晕在了原地。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谭昭指了指营帐方向:搞清楚,那边才是你哥,喊个士兵将人送给你兄长,他会帮你撬开此人的嘴。
  公子酒再次感谢大佬的出手相救,当然在这之前,他得先抢救他的小蛋糕!
  小蛋糕最终还是烤焦了,只有中间一个芯子还能尝到香甜,但聊胜于无了,兄长说再过两日就可以离开此地,回上郡去了。
  只是很多时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变化也没有天地翻脸来得快。
  落雪了。
  昨日还是阳光普照,今日就是塞上飞雪入心凉,寂寥的城墙配上初雪,莫名的悲凉在每个人心中萦绕开来。
  况且一夜风雪过,这路上就不适合赶路了。
  北方大雪封路,一片白雪茫茫,北风呜呜咽咽地刮过,像是诉说着什么怨恨离愁一般。这样的天气,就该窝在暖炉边吃橘子才是。
  谭昭没有橘子吃,也没有暖炉烘手,他们只是临时驻扎在此处,带的食物不知道还能撑几天啊。
  还有,这一场风雪,长城边的民夫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了。
  谭昭抬头望天,拢着手想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
  赵高与扶苏之间的博弈自不必多说,不过就是城墙坍塌的责任谁来担,城墙又是为何坍塌之类,真正让谭昭在意的,是断裂城墙之上,怨气的变化。
  他犹记得第一日到这里时,他带着扶苏公子上山,看到的怨气尚且不成团,只是无规则地散布着。
  这才几日啊,这些怨气就纠结在了一起,就像是有了思想,学会了壮大,速度称不上快,但绝对不慢。
  还有就是,这场雪来得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这么多世界走下来,谭昭并不相信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天衣无缝的安排。
  钟先生在想什么?
  并不算熟悉的嗓音,谭昭往后一瞧,居然是张良和殷娇:你们怎么在这里?
  还有鲛人这么不怕冰雪的吗?大冬天还穿着薄纱雾裙。
  系统:容我提醒你一句,深海的温度更低,谢谢。
  [那夏天鲛人岂不是得热死了?]
  这种时候,你突然而来的角度刁钻是几个意思?
  遇上了一些事情,原本不想管的。
  哦?谭昭指着外头的雪道,跟这场雪有关?
  张良非常平和地点了点头,学着谭昭坐了下来:没错,跟这场雪有关。
  为什么?谭昭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钟先生曾经问过张戌一个问题,是为了复辟旧国还是天下苍生?张良示意殷娇也坐下,这才给出了他的答案,为何不能二者得兼?
  鱼与熊掌,二者得兼,这可不容易。
  外头的风雪更大了,甚至能迷了人的眼,张良的声音夹着风雪响起:故而,良来寻先生的帮助。
  不约,谢谢:)。
  第166章 世界太疯狂(二十)
  风雪迷人眼,同样也能掩盖许多东西。
  谭昭掩下眸中的深思, 露出了一个非常虚伪的笑容:我区区一介太医, 先生或许太高看在下了。
  先生当真这么觉得?
  殷娇:这俩凡人, 先生来先生去的,一个比一个精, 这么说话她都替他们累,好气哦,要不是为了保持天真烂漫的人设, 她指定将两人各打二十大板好叫他俩说人话。
  自然不是, 先生难道听不出这是婉拒吗?我钟焕虽不是什么大人物, 却并不喜欢跟不信任自己的人合作。谭昭这话,说得可真是有够直白的。
  张良什么人啊, 要搁十多年前, 他指定拂袖就走, 但现下他已经不是冲动的少年了, 即便被人拒绝,他仍然能给出笑容:不喜欢, 并不意味着不能, 不是吗?
  这话, 显然并没有否认不信任这这点了。
  谭昭点头:那倒是, 只是我很少做这种麻烦事, 先生准备怎么说服在下?
  先生可以唤我子房。
  谭昭从善如流:子房也可以唤我疏之。
  疏之,有没有人同你说过,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一旁的殷娇忍不住抬头看钟焕, 鲛人的审美和人族自然不同,她看不出人族的美丑,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拥有一双非常透彻的眸子。
  这是一双没有权欲的眸子,同样它的主人自信而强大,并不畏惧任何艰险。
  你不是第一个。
  张良听到肯定的回答,唇边弯起轻微的弧度:良虽不明白疏之效忠秦廷的缘故,却明白疏之是个通透人,这场风雪下去,城旦们本就劳苦,如此苦寒,死伤何止数万人,疏之忍得?
  完全精准命中他的软肋,谭昭故作轻松道:既是见不得,那我闭上眼睛不就好了,你知道的,这份罪孽怎么落都不会落到我的头上,不是吗?
  这番话一撂下,张良立刻起身:那便当良未曾来过。
  说着便走,殷娇紧随其后,眼瞧着人就要走出帐外了,谭昭终于忍不住抚了抚额,低声喊了一句:子房当真是好胆量,出去就不怕被秦兵生擒吗?
  张良还是那一副温润贵公子模样,闻言心情显然不错,他转身,回了个礼:这不有疏之在,良又何必烦忧这些呢。
  殷娇:还不如先生来先生去呢!
  谭昭莞尔,这货显然是算度着人心来的,哎,他这该死的温柔。
  系统:容我说一句,你袖手旁观真的没毛病。
  [可你不是老说我有毛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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